顾程煜活动脖子，喉结微动。

“真的可以吗？”

周嵘不耐烦轻啧。

“磨磨唧唧。”

把顾程煜的手放在自己小腹处。

顾程煜猝不及防触碰柔软肌肤。

周嵘垂下眼睫，注视顾程煜，“我想到了个小名，叫它宁宁怎么样？”

顾程煜把手收回来。给周嵘的睡衣拉下来，遮住肚子，笑的漏出牙齿。

“宁宁好啊，我闺女有名字啦，叫宁宁。”

“周嵘，我好幸福呀。”顾程煜蹲在周嵘旁边，眼睛亮晶晶的，眸里的温柔如同旋涡要把周嵘陷进去。

这就幸福了吗？

周嵘不解。

“就因为给它起了个小名，你就幸福了吗？”

顾程煜点头。

周嵘或许是从小家庭的原因，他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是幸福，在那个家庭里，永远都是冷眼和忽视，甚至是责骂，或许从进入孤儿院后，魏院长、孤儿院里的老师们和小伙伴们，日夜相处，他才感受到温暖。

他那时还是小孩子，最渴望关注和爱护的眼神，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后来便什么都不在乎，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顾程煜给周嵘盖上被子。

“睡吧，我去再开一间房。”

周嵘震惊，顾程煜今天怎么变性了？

“顾程煜，你什么时候从良了？”

按以前顾程煜的秉性，装茶卖乖，死缠烂打，装可怜也要和他睡一起，更何况刚才非要进来，拦都拦不住。

顾程煜挑眉坏笑，身体欺压过来，手指抚摸周嵘的眉眼，“你今天对我太好了，我怕我控制不住，吃了你。”

周嵘攥住顾程煜衣领，拉进滚拉近顾程煜的距离，上半身用力起来，嘴唇轻蹭顾程煜唇瓣，随后一脸玩味看着他。

还装？

你的狼尾巴都藏不住了。

周嵘觉得顾程煜越来越有趣。

顾程煜浑身绽放危险气息，眼睛错开，“睡吧，明天我再来。”

周嵘错愕。

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无聊。

顾程煜轻轻起身，离开房间，转身看向那个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的周嵘，心满意足四个字足以形容。

顾程煜关上门后，拨通一串号码。

男人靠在冰冷的墙面，眸子里盛满危险。

“帮我查一下周嵘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小时候的。”

顾程煜知道周嵘是孤儿，他也同周嵘去过他小时候待的地方，周嵘是开心的，因为那个时候周嵘对他全是防备，而在那里，顾程煜才看到周嵘放松的模样，周嵘很喜欢孤儿院，也很喜欢魏院长。

周嵘有时候的眼神是悲伤，落寞，无措的，很没有安全感，顾程煜看的心抽抽疼，今天他又一次看到这种眼神，周嵘在问他为什么会因为起个小名，就幸福了。可那不是疑问的眼神，而是失望、害怕中又隐隐约约透露出渴望。

顾程煜无比想知道周嵘曾经的故事，他是从婴儿没有记忆的时期就在孤儿院了吗？还是有模糊印象才到了孤儿院，又是哪些遭遇才会使这么优秀的孩子给自己套上坚强的外壳。

——

周嵘妈妈叫秦敏，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秦敏高中没毕业，爱慕上了一个总是在校门口蹲着的青年。

青年长得好看，但是无父无母，自己还在小区做保安，每个月挣的钱少，还谈了个漂亮对象，把每个月积攒的积蓄都用在秦敏身上，给秦敏买昂贵礼物，哄得秦敏满腔爱意。

秦敏高中毕业后瞒着父母辍学和青年在一起了，两个人在破旧出租屋里相互依偎。

秦敏是有志气的，她辍学是因为自己本来学习就不好，读书对于她来说困难了些，辍学后用一直以来攒的钱，找了个十平米的店铺，卖点油炸麻花，凉拌咸菜，十八九的姑娘一点也不嫌累。倒是青年，受不了油烟味，总是嫌弃这，嫌弃那，也帮不上忙。

秦敏辍学开店的事，还是被父母知道了，父母责怪她，秦敏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她反驳父母。

父母难受质问：“你这么小就出来做这么累的活，我们是心疼你，你要做什么我们可以帮你，为什么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男朋友怎么了，他对我好，我很开心，累我也挣到钱了。”秦敏把钱袋子打开给父母看。

那时的秦敏固执的要死，坚定我的人生我做主，绝对不会放弃现在的生活。

父母被秦敏气的老了好几十岁，老两口无奈叹息。

秦敏以为自己战胜了父母，可是看到父母的苍老的容颜又开始自责。

秦敏每天摆摊，虽然累，好在客源不错，又是在小区门口，挣了点钱。

青年总是抱怨做保安很苦很累。

秦敏也心疼。

她看到别人家男人都拿钱去学门手艺，回来开个铺子，挣了不少钱。

秦敏便把自己挣的钱都给了青年，青年很感动。

他发誓一定要让秦敏过上好生活。

秦敏也开心笑着。

青年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总是很憔悴。

有时很生气，会对秦敏发脾气。

终于秦敏忍不住对青年提出疑问。

青年又很愧疚。

秦敏这几天一直觉得自己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怀孕了。”秦敏期待的看着青年，很期待青年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青年支支吾吾，眼神躲避，“我们都还太小……，孩子对我们不太合适吧。”

秦敏很意外，她从来不知道青年是这么想的。

生气道：“我十八就跟了你，你怎么不说我小？”

青年像是反应过来，愧疚道：“我的错，我的错，我们把他生下来。”

秦敏心里难受，本来怀孕这么好的事，这么一搅合，便想起青年这段时间总是很晚回家，问道：“你手艺学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出来做工挣钱了。”

“就……学的还行，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出师。”

秦敏皱眉怀疑。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秦敏挺着个大肚子摆摊，街坊邻居也心疼她。

青年有天半夜出去了，秦敏不信学习做工还要半夜去。

她抱着肚子偷偷跟上去。

左拐右拐，进入了一个屋子，屋子烟味酒味充斥整个狭小的房间。

赫然是家赌坊。

秦敏不可置信，她木然回到家中，坐在床上，直至青年回来。

青年疑惑看着满眼血丝的秦敏，“你怎么了？”

秦敏道：“我给你的钱，你都赌了？”

青年身体僵住，然后生气大声喊着：“你还跟着我？”

秦敏也大声质问：“那是我给你去学习手艺的钱，你都用在赌博上，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羞耻心。”

青年嗤笑，“羞耻心？谁家大姑娘没结婚就怀孩子？”

秦敏浑身冰冷，无助瘫在床上。

青年去翻秦敏的钱袋子，把里面的钱都拿走了。

秦敏反应过来去抢，也抵不过青年的力气。

秦敏坐在地上哭。

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后来八个月的周嵘出生，秦敏身子骨变差，不能再摆摊，每天躺在家中，周嵘哭了，她更加烦躁。

青年消失了……

秦敏四处寻找，都没找到。

父母年迈，数日操劳和心病，也相继离开。

周嵘小时候黑瘦黑瘦的，根本看不出是个四岁的小孩。

秦敏也慢慢缓过来，有了点生气，但是总是对周嵘冷言冷语。

秦敏遇到个开五金店的男人，男人对秦敏很好。

秦敏慢慢放下伤痛，和男人在一起了。

婚后，秦敏一直想怀一个和男人的爱情结晶，但是她的身子因为生周嵘的时候是早产，产后也没恢复好。

曾经的她天真烂漫，现在的她恶狠狠的周嵘对周嵘嘶吼，“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个样子。”

周嵘不懂，他很害怕，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可能引起了秦敏的反感，抬手就是一巴掌。

周嵘身子骨瘦小，年纪又小，想哭出来，可每次哭出来，女人都不会心软，也不会关心他。

哭也没有用。

后来，在他六岁时，秦敏终于生了个弟弟。

秦敏对他更加无视，周嵘过的好了一点，起码不用用挨骂，或者挨打。

但是他很奇怪，为什么爸爸妈妈都喜欢弟弟，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和弟弟一样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啊。

周嵘年纪小想不通。

还是在外面玩时，听起别人唠嗑，才发现，自己的爸爸不是亲爸爸，而弟弟的爸爸是亲爸爸。

他便好奇自己的亲爸爸在哪里。

他有一次去问秦敏。

秦敏听了后，把周嵘打了个半死，那是周嵘哭的最大声的一次。

秦敏恶狠狠的说：“你那死爹早死了，都没人埋，胰腺癌活活疼死的。”

九岁那年，周嵘慢慢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自己亲爹和妈妈的故事，他也去诅咒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诅咒他下地狱都不安生。

十岁那年，四岁的弟弟走丢了，妈妈很伤心，很绝望，整夜整夜流眼泪，他从外面黑漆漆的巷子里回来，妈妈转身望向他，又很失望，对着他，又一次恶狠狠的嘶吼：“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丢的不是你！”

周嵘僵住，胸腔里异常难受，酸涩无助。

后来弟弟被找到，妈妈失而复得，激动的嚎啕大哭，周嵘直直注视着。

他突然想到，如果他走丢了，妈妈会不会也是如此，会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周嵘计划着，他放学后没回家，就往西走，一直走，走到后来，一个人也没有，周嵘慌了。

他想回去，可是出来一群人，后来他就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