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瞧过丁九,一眼晃过便识出夫人口中的引子,李夫人安坐后李郎便走到丁十面前,“哥儿一双眼长的实在灵动,想来这便是缘分,哥儿若愿意跟我家去,虽不是泼天的富贵,但我行商多年已颇有积蓄,哥儿进得李府便改作李十,家中上下仆妇皆称你一声少爷…”
丁氏打断李郎的话,“竟不知有人厚颜!上门夺子?”
“丁家嫂子莫急,我家肯出金银,你家也能过上好日子,不必这般幸苦耕耘。”
丁氏怒道:“金银怎敌骨肉血亲在一处的团圆日子,你们快些离了我家去。”
李郎并不理会丁氏,直对着丁十,“哥儿可愿意?”
丁十犹豫心内挣扎看向丁氏又看向丁九,丁九衣袖轻晃约若微风吹过,丁十的余光里堆积如山的厚礼似散着勾人的气息,“我愿意。”草堂内一声雷,丁氏万不敢置信的转头,“儿啊?”
“十弟别叫娘伤心了。”丁七面色担忧,这般的富贵谁得了去不是自己的都叫人心里不舒服。
丁八扶住丁氏,丁八嘴笨只能给丁氏一个支撑,丁氏一时心内翻腾剜心之痛莫过于此,可叫丁氏如何放手这十月生来磨人的孽障,“八儿去,轰他们出去,丁十你今儿若跟着去了便是要了娘的命。”丁二家的接替过丁八扶着丁氏坐下。
丁八已然握住了门边的锄头,李郎瞧这一家好笑,人心翻覆各有各的打算,他也不再纠缠,让人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收起,温声劝慰李夫人,“往后为夫来想法子,莫急于这一时半刻,若是弄的都不悦好事也恐变坏事,夫人我们先归家从长计议。”
李氏急着埋怨道:“你成日忙着不得闲,我只是怕…怕的很。”
“夫人莫怕,咱们是一块在神仙面前立誓的夫妻,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心。”李郎扶起李夫人,李夫人依旧哀哀戚戚,李夫人上的骡车,李郎朝丁九看去,“此番费心吾感激不尽,只不过这路才走了一半便遇大阻碍,看来丁师名过其实啊。”李郎眼带蔑视,负手带人离去。
丁九心内恼怒,兀自坐下。
丁氏一日未进食,她想来垂泪却眼中涩涩,滚滚热泪不知何处流去,恨却命道多有不公,又
恼小儿贪图富贵。
丁七好一顿冷嘲热讽对着丁十,“娘生了你就是叫你往别家跑的吗?图人家富贵上赶着改姓,你瞧人家看不看的上你。”
丁十被说的羞愧难当,可人间富贵谁不向往,他自躲开丁七往丁九身边去,“九哥…”
丁九拍了拍丁十的胳膊,拉着丁九往自己屋内去,“命是躲不掉的,李家住在二十里外李家庄,那一带都是李家的田地,庄子里皆是李家的佃户,今日他带的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想来心也不诚,这事便罢了,由他家无后去。”
丁十梗住脖子轻点了下头,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丁十入了障。
夜色恨晚,丁十从自己的小屋内走出,他远远的瞧过李夫人一家离去的方向,踏上路丁十回望土掩尘多的几间草屋,屈膝跪下,好似这一跪能免去心头沉重,连磕三下后丁十起身奔向富贵乡。
一早丁氏便知小儿子走了,“娘,我去找丁十。”丁八在小屋寻丁十吃饭未曾见到丁十。
丁氏食不下咽,拦住丁八,“他往李家去了,随他去吧,你吃过饭和娘去田里。”
知子莫若母,丁氏看向她那智多如妖的九儿子,“九儿也一同去。”
丁九应是,他不欲在这些事上惹丁氏发恼,故作出听话的样子。
丁二家的已忍耐了许多日子,终于向丁氏提起,“娘,丁二哥已经许久不曾归家了,我实在担心的紧,娘让七弟帮忙去寻一寻吧。”
“二嫂子,二哥的踪迹咱们一向摸不着,这让我上哪找去?”
“他常在府城帮着搬运东西,七弟你帮帮忙,去寻一寻叫他早些回家吧。”
“可我也未曾去过府城,不大识路。”
丁氏算来已有月余不见丁二了,这些日子揪心烦恼,如今又为在外谋生的二儿子悬起了心,“七儿娘也烦你去寻一寻你二哥,今日家中为你做下干粮,明日一早你再走,见到你二哥便拉他回来。”
丁七心中不愿,又不想无情,勉强应下,次日丁氏拿出家底,丁一离家时留了些钱在家,小半个布袋,也不过百十文钱,丁氏尽数交给丁七,“宽带窄用,若是找见你二哥,倘或他遇见难事,这钱用了便用了,七儿你莫要偷懒加紧赶路。”包袱鼓鼓囊囊都是不易坏的干巴吃食。
丁氏细细的叮嘱过,又将丁七送出门,“儿啊若是找不着,你也早些回家。”
“知道了娘。”丁七揣着钱才算心甘情愿出了家门。
丁七倒不敢随意使用,偶然路过村店问路,买上一些新鲜吃食吃,一两个两三个铜板的也花销了出去,赶路累极了他便睡在路边,也忍不住抱怨,“丁十就往别家去享福,我却要受这颠簸之苦,娘也忒偏心。”睡去又醒来,继续赶路。
丁七寻到府城,何时见过这般大的景象,城门高高的,“喂,发什么愣?交入城费。”兵丁威严将丁七拦住,丁七不知其中道理,便问:“什么是入城费?”
兵丁不耐烦道:“哪里来的泥腿子,入城费便是,要入城需交三十个铜钱。”
“三十个?”丁七捂着胸口大叫。
兵丁喝他道:“去去,没有就别想进城。”
丁七往一旁让去,只是入城便要这么些钱,便是给了也不知找不找的见丁二,他往城门左右看去,兵丁森严不敢冒犯,要他绕山躲进城去丁七却又不想费这个力,在城门前徘徊两日丁七便打道回府。
“娘,路实在太远,进城去竟还要入城费,这里还剩五十个子,花销这么多,我竟没有找着二哥踪迹,真是无用,二嫂子莫要见怪于我。”丁七一番真情实感,丁二家的感激不尽,只是过于担忧,满面愁容。
“娘,说不得二哥自己就回来了,许是有什么事扯住了腿。”
丁氏点头安慰儿媳,“二儿沉稳,自然有一日归家的。”
一连过去几日,丁氏丁八依旧田间劳作,丁九去往土地庙,丁七在山林里碰运气猎物,丁二家的带着丁山在田间家里穿梭送饭送水,日子如常,一家为丁七悬心却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