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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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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将冰凉的雨丝刮在脸上,像一阵烟气。连战把车停在路边,心中狂跳。

陈稳是个成年人,按说即使是危险的雨夜也不必如此担心,可她最近的状态实在不对,不由得他不往坏处想。

京城里所有她会去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甚至保镖又去翻查了两三次,就是找不到人。他给她所在医院的院长打电话,给王天阳打电话,甚至给远在苏州的冉露打电话,但是无济于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他最熟悉最能利用人脉的地盘上,他想找个人居然会找不到。

时针走字,直至过了午夜,警察那边才传来消息,说是京中某一路段清污抢修,断了一段监控,所以才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根据他所提供的那辆车的型号与车牌号,踪迹最终显现于密云区的某一烈士陵园。

他心里一颤,忽地想起,那是她父亲所在的墓地。

半个小时之内,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看到那辆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不得不说心里松了口气。

他向守墓的工作人员借了把伞,那人是个略微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又佝偻着从保安室里拿出一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手电筒给他,说:“你是来找人的吧,那姑娘上去有一会儿了,我看她可怜就没拦着,现在这年代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一伤心就往墓地跑。”

连战微笑道了声感谢,轻车熟路地沿着一条石砌小路上去。

他跟陈稳来的次数不少,以往她一伤心就往这里跑,近几年倒是好多了,只是他,或许太过注重两人之间的感情,反倒是忘记了她平时的一些习惯,不然,在他找不到人的当时,就应该想到这里来。

不出所料,陈稳就在那座熟悉的墓碑前孤零零地站着,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肩膀削薄,头发散乱着,被雨水胡乱地贴在脸上,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动静,就只是那样孤零零地站着,看着墓碑,不说话,甚至双手插进口袋,看起来有一种冷淡的情感。

连战走过去,把伞撑开罩在她的头上,由于大风,伞即使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也不由得胡乱歪斜。

陈稳扭头看他,清亮黝黑的眸子,此时却显露着一丝深沉,好像她不止二十五岁,而是三十五、四十五了。

他叫了一声:“稳稳。”

陈稳本来不哭的,却被他这一声叫得酸了鼻子,眼泪流出来,她信手一抹。

即使她脸上布满雨水,连战在昏暗墓地灯光的照耀下,也能看清那道清晰的泪痕。

“对不起,我,”他想找借口,但还是算了。

陈稳擦了把眼泪,平静地说:“没事,不怪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连战不怕她哭,不怕她闹,就怕她像现在这样的平静。

他说:“你生气可以说出来,手机怎么关机了?家里人很担心。”

陈稳说:“阳姨呢,还好吧。”

连战点头,“大家都很好,只是担心你。”

陈稳没有接话,仍然静静地看着墓碑,心中怅惘,却多了一丝轻松自在,似乎之前使劲儿压抑自己的那个陈稳已经死了,她开始明白,没有人会永远爱她。

她说:“哥,你说,我爸他现在躺在这里,所以我才这么怀念,因为确定他爱我。但是如果他还活着呢?他那时候才三十多岁,三十出头的年纪,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他或许会有下一任妻子,然后再跟下一任妻子生个孩子,也许是个男孩,也许是个女孩,那时候,他对我或许不比现在的江艳好多少。哥,幸亏他死了,是吧?”

连战心里一惊,直接收了伞扔在一边,反正在大风之下也拿不住,雨水依旧斜吹到人脸上来。

他只恨自己只穿了件衬衫,大衣在车上没有拿下来。

他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稳稳,大家都很爱你,至少哥哥很爱你,你别乱想,凡事都有我呢。”

陈稳轻嗤,声音不大,却因为在他耳边,所以显得震耳欲聋。她说:“你?连战,你知道吗,我活到现在,很多风雨都是你带来的,我爱你,感谢你,但同时我也恨你,比恨江艳还要恨。”

她说得平淡,听在连战耳朵里却犹如万箭穿心。

他说:“稳稳,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忘了吗?”那才是前天的事,却已经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陈稳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连战,我不是个小孩子,所以我会有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后悔,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她的眼神里有薄情的坚定,似乎又有一股阴沉的凌厉,看得直射人心。

连战怕她作乱,说:“你别乱来,你这样的话,我不得不请心理医生,稳稳,你这样的状态,哥哥真的很不放心。”

陈稳忽然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都已经这样了,离开更是糟心,但你要好好跟阳姨说,那是你的任务。”

连战没料到她这样想,抓着她的手点头:“当然。”

-

两人相携从墓园出去,连战的保镖在门外等候,点了个头接过陈稳手里的钥匙去开车。

雨夜郊区的大路上,突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几辆黑色的SUV,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在他们的车和他们之后紧跟的保镖开的那辆车之间来回穿插、漂移别车。

陈稳说:“好像是故意的,你又得罪什么人了吗?”

她想起在美国时,某天下课她正在公寓里准备晚餐,突然眼前一黑被人绑走,刀柄都掉在了地上。到了目的地,眼前黑布一掀,面前是一个连战生意场上的熟人,眼睛笑眯眯的,拄着一把狗头绅士手杖,却是个笑面虎,原先还在酒桌上对连战一口一个连公子连总,那天却因为连战欠他两个亿,他一时摸不准连战的脉,直接就把她给绑了。

后来她也忘记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在船舱之中睡着了,在临睡之前,似乎还看到连战在与那个人说话,一副谈判的架势。但是在她醒了之后,却一切都恢复如常了,她还在公寓里,锅炉上的浓汤还冒着热气,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于这件事,她问过连战,但他避重就轻,明显不想讲得明白。但是,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身边都不止一个人,连战雇佣了两个金发蓝眼的欧美女保镖轮流陪她上课。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响彻天际,陈稳望向前方,被圈在中央的那辆黑色SUV天窗大开,丝毫不怕雨水浇进去似的从里面冒出一个人影,手端一把长枪。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身子猛地向前摇晃,原是后面那辆自家车爆胎失控,以极高的速度往上他们所在的这辆车上撞。连战在后视镜发现险情,猛地往左打了一把方向盘才得以避让。但在高速之中,方向盘动一点都有可能撞上防护栏。他们才堪堪稳住,后面那辆车却以寻死的速度直直撞上了路旁的一颗大树,顿时树晃叶散,被叶片存积的雨水扑簌簌抖落,像在大雨之中又下了一场雨。

连战看那辆为非作歹的黑车往空中鸣了一枪,率领多辆SUV高声连绵鸣笛猖狂远去,心中大概明了。他交代陈稳在车上老实待着,别乱动,自己则推门下车锁车一气呵成,然后只身往那辆起火的车子走去。

能在大雨中起火,怕是油箱出了问题,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陈稳起身,反身抱着椅背往后看,透过后车窗玻璃看到大量不明的灰白色烟雾在夜空中飘散,源头就是那辆正在燃烧的汽车,甚至透过密闭的车门她都能闻到火起的汽油味、焦糊味和塑料烧焦味。

她很担心,心中焦急到发不出声音,但那辆车上的人是连战的保镖,跟了他许多年,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她抓着扶手晃了两下车门,完全打不开,是连战在车外锁死,以防她冲动下去。

不多时,警笛声和救护车的警报声缠绕而来,相关人员及时赶到,就连日常处理车祸事故的拖车都跟来了。

陈稳看到连战在跟穿制服的警察交涉,只要他人身安全,她心里就松了口大气。

保镖被送去医院,但是连战后来说,其实那个保镖一点事没有,身强体健,一顿能吃一头牛,一拳能打死两个人,就算他当时不去帮他,凭他自己的本事也能脱险求生。只是那辆车在这个保镖接手之前就被人动了手脚,后来又被子弹爆胎,刹车片失灵,因此高速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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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两天的风雨历险记,陈稳毫无意外地病倒了,虽然只是一场重感冒,但脸色也苍白得如同一张纸,体重在一周之内迅速瘦了八九斤,给连战心疼地直喊人给她拣可口的饭菜做。

谷阳也出院了,家里人去接,在午饭前夕,陈稳陪着她在卧室里看资料,是一桩境外投资领域的跨境并购案,是她曾经的一位学生递上来的,来瞧病的同时顺带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谷阳是个女强人,尤其在法律领域,短短二十几年颇有建树,虽然她看起来总是柔和得很。

连战和连定国则在书房里说话,连定国将一个两公分厚的信封摔在桌子上,沉着脸骂道:“自作孽不可活!”

连战笑说:“爸,我可是您亲儿子,你就不怕那天车子起火,车里的人是我?”

连定国哼了一声,说:“你?你活早着呢!不气死我你就不罢休,我当初就该听人家的再要一个,犯得上跟你在这儿生闲气。你妈那天在医院里还说呢,让我多指教你,多提点你,你也得听啊?你说陆家姑娘那事儿,你说不想娶,我多说过一句没有?人活一世,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娶不得,我也看不上,但你不能做事这么绝吧?要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陆家,那可是陆家,至少跟我们家是平起平坐,现在那两个小子又争气得如日中天,你不攀附不忌惮也就罢了,上赶着拿那两个少爷开刀,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心里有数?”

连战拿起信封在手里拍了两下,也没打开看,收了笑正色道:“这次是我着急了,我也没想拿他们开刀,是陆家老二先拿我大哥开刀,开刀也就算了,还非要当着我的面,想让我娶他家姑娘也不是这么逼人的吧?我只是拿到他们一些不堪的证据而已,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急了?心不定神不闲,能走得长远了,我就跟他陆家姓。”

“滚蛋!”连定国看他那副痞子样就来气,一拍桌子赏了俩字。

连战笑了笑,双手抱拳作了个揖,“得嘞。”

他是看明白,他爸把事情交给他自己处理了。

在他出去之后,连定国还穿着上班时的正装,手指抚在桌面上围着紫檀木书桌转。心里美,嘴上也就哼出来。骂归骂,但连战从不让他失望,这次陆家老二恼羞成怒要给连战一个下马威,但他的儿子,有脑子、有心力、有手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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