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宋凌云,明今翊慢步走到季清面前,低头看着季清。
季清被看的发毛,忍不住将头低的更深,生怕被明今翊看出心虚。
明今翊顺着季清的手臂看过去,正好看到刚刚宋凌云塞钱的荷包。
“时候不早了,吃饭了吗?”
本以为荷包的银票保不住的季清等了许久,没等来明今翊伸向他腰间荷包的手,反而等来了明今翊的关心。
“吃了些糕点。”季清声音闷闷的,他抬头看向明今翊,在两人视线即将交互的时候突然移开。
“宴会结束了吗?你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明今翊冷笑一声,“今日宴会跟我没关系。”
季清沉默不语,明今翊派去送人的越桃回来。
“主子?”
“让小厨房炒两个菜,季清还没吃饭。”
“我不饿,”季清连忙回绝,“不用单独做饭了,殿下,你还是先回竹韵堂吧,省得王爷找来,又说是我的错。”
“他管不了我。”明今翊的话像安慰又像解释,“自然也处置不了你。”
季清轻轻低下头,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言语。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赌那个不受他控制的未来。
是夜,
送走今日宴会的客人,明今翊回到房间便看到季清正将装着银票的荷包藏到他的暖阁枕头下。
那枕头下面除了藏银票的荷包,还有一个装碎银的荷包,里面装着他自从进荣王府以来发的月钱。
明今翊没有打扰季清收拾他的家当,他从屋里退出来,回头找到越桃。
“将季清的卖身契拿过来。”明今翊自从季清到他院里开始,似乎就没有见到过季清的卖身契。
越桃拿着明今翊递过来的腰牌,将季清的卖身契拿出来。
“主子,这就是季清的卖身契。”
明今翊转头看过去,薄薄的一张纸,禁锢了季清的自由。
明今翊将季清的卖身契收起来,再进屋,季清已经收拾好暖阁的东西,人站在琉璃镜旁边,将束了一天的头发放下来。
季清看到明今翊进门,也没迎上去,而是一边解头上的发带,一边说:“回来啦。”
“嗯,”明今翊看着眼前人妻模样的季清,顿时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走上前伸手抱住季清。
“干嘛?”季清将发带慢慢从头上捋下来,侧身看着明今翊。
“季清,”明今翊闷声闷气:“我们去卧雪山庄住吧,那里没有别人。”
“为什么?”季清心里一惊,若是其他时候,明今翊提及去卧雪山庄,季清也许会答应,可如今明今翊马上就要跟李清荷成亲,这时候将自己送到卧雪山庄。
除了藏外室,季清想不出另一个原因。
“清静,”明今翊注意到季清的不愿意,慢慢直起腰来:“你不想去过咱俩的小日子吗?没人会打扰,我父王再也不会打扰到你了。”
季清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整个人如坠冰窟:“不,不了吧。”
“为什么?”明今翊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在别院挺好的,我还越桃她们能一起玩,到了卧雪山庄,我谁都不认识……”
季清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没什么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小。
“没关系,越桃她们也可以跟过去。”明今翊轻轻反驳,但看清季清眼神中的难过后,坚持的话又说不出口,“算了,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
深夜。
一个宫女悄悄带着一蒙面黑衣人走进李贵妃宫里。
咚咚咚敲响贵妃寝殿的大门,李贵妃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谁呀?”
“娘娘,是我,芸香。”
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本来应该就寝的李贵妃出现在芸香面前。
“娘娘,这人就是德妃身边侍奉的宫女,名叫绿云。”
绿云抬眼看向李贵妃,“奴婢参见娘娘。”
“起来吧,进屋本宫有话跟你说。”李贵妃轻轻抬手,绿云跟着李贵妃进了屋,而芸香则是自觉的守在门口,生怕有人靠近。
……
早朝后,明今翊再次被留下商议朝中愈演愈烈的立储之事。
明晔试图用太子之死来做挡箭牌的目的没能得逞,朝中要求册立二皇子的声浪越来越大。
今日朝上,连明桓都忍不住明目张胆的支持起来。
“他们这是觉得朕不会在有别的皇子,便明目张胆的逼着朕任由他们摆布了吗?”
明晔将手中的砚台狠狠的砸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伸手捂着额头坐在椅子上。
“陛下息怒,既然知道是谁做的,针对他们处置便好。”明今翊这边准备对症下药,没想到明桓回家便算计起他的婚事。
“季清,你知道昨日的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吗?”季清一路上琢磨着明桓突然喊他过去的意思:
“就是给我儿操持婚事,既然他快成婚了,那你跟他也就到此了,本王虽然不怎么喜欢你,但毕竟你伺候了翊儿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也不难为你,你当初卖身契签的是活契,补上你卖身钱,走吧。”
季清一脸不敢置信:“只要补上我卖身的钱,王爷就还我自由?”
“嗯,按理说没有这样的例子,但本王心软,便大度一回。”
明桓见季清有这个意思,顿时挺直了腰板:“若是你觉得没问题,我便让人拿来你的卖身契。”
“多谢王爷,”季清连忙应下,他当初卖身只卖了二十两,如果能拿二十两赎身,那简直就是烧了高香。
他这边刚应下,还没来得及回去拿钱,便听到管家急急忙忙的走过来,附在明桓的耳边说:
“王爷,季清的卖身契被世子殿下拿走了。”
明桓大吃一惊:“什么?”
“昨晚听松别院的越桃姑娘过来拿的,说是世子殿下要他的卖身契。”
……
季清越听越心冷,本以为昨日他跟宋凌云的对话明今翊不知道,但看这情况,显然明今翊听到了,还做了应对。
他生怕明桓趁他不在将季清打发,干脆将季清的卖身契拿走。
明桓叫来越桃想问出季清卖身契在哪儿,却得到了一个让季清更加绝望的结果。
“世子殿下自己拿着,想来没有放在家里。”
明桓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好、好、好!”
“季清,”明桓让越桃离开后,变相的向他做出保证:“本王看你想赎身,便好人做到底,自赎需要多少银钱,你去找世子问来,本王给你钱。”
季清当然知道明桓不会这般好心,他这是被明今翊逼得没办法。
总不能放着李家那么好的婚事不要,任由明今翊吊死在季清这么一颗歪脖子树上。
季清:“多谢王爷成全。”
……
“殿下,王爷今儿下午叫我过去,问我要季清的卖身契。”
明今翊回到别院便听到季清今日被他父王叫去问话的消息。
“季清当时也在。”
“我知道了,”明今翊叹了口气,走进房间,季清端坐在平时练字的书桌前,桌上摆着两个荷包。
似乎意识到季清要干什么的明今翊回头看了看慢慢暗下去的天,抵触感愈发强烈。
“季清。”
明今翊轻声喊他,将季清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
“殿下回来了,”季清慢慢抬头,看向门口的明今翊。
他像没事人似的走到明今翊身后,吱的一声将大门关上,把越桃等人关在门外。
明今翊没有回应季清的话,屋里顿时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季清关上门后低头转身站在明今翊面前,却久久没有抬头。
“怎么了?”明今翊最终还是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殿下,”季清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明今翊,“我想赎身。”
最后一点阳光落下,屋里最后一股暖调消失不见。
明今翊的双眸死死盯着季清,一动不动。
季清被这种眼神看的发毛,终于忍不住错开了眼神,他咬了咬牙,问:“我知道每个院里的下人赎身价钱不一样,自从我进府到现在,殿下赏了我不少东西,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动,如数放在柜子里……”
“你打算多少钱赎身?”明今翊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开口声音沙哑。
“我只有一百七十六两。”季清将那两个放在桌面上的小荷包拿过来,双手一摊递到明今翊面前。
“我知道卖身契在殿下手里,还请殿下成全。”
“一百七十两,”明今翊声音不屑,“你每月月钱有限,哪来的这么多钱?”
明今翊伸手拿过季清递来的荷包,拉开一个,将宋凌云送给季清的银票拿出来。
“有两张是宋公子给我的。”季清不想说谎:“殿下昨日应该看到了。”
“是,”明今翊将银票塞回去,啪嗒一声,两个荷包丢在桌上。
季清的心也随着这两个荷包的动作一震,接着便看到明今翊伸手从衣袖中拿出那张属于季清的卖身契。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跟我要这张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