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澈？你听到我说的噩耗了吗？”

方淮澈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名，也没有看错时间。他半个小时前还在给第10届《青春集结令》的选手们指导声乐，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三点。脑袋刚挨上枕头睡了一会儿就被手机铃声吵醒，听到对面的清脆女声巴拉巴拉说了好一通。

“听到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老头子已经住进ICU，估计是快不行了。真是的，早不犯病晚不犯病，非要在我睡美容觉的时候犯病。”

方淮澈的语气冷淡，“这关我什么事情，我也要睡觉。”

“先别睡啊。你果然没有认真听我的话，老头子特意说想见你，他觉得对不起你。那声泪俱下的忏悔，那痛哭流涕的模样，你真应该见见。”

“不见。”

对面的女声笑道：“小澈澈，你居然这么狠心啊，他可是你爸爸哎。”

“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

女人仍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虽然我也看不上他，但是你听姐的，明天早上你过来一趟，假装哭几分钟就能拿到方家的遗产，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方淮澈蹙眉，“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我多分一份你不就少分一份吗？”

“哎呀，遗产就这么多，多给你一份就可以少给方凯德一份，在你们两个人中，我还是更愿意给你。”

说话的女人叫方宛清，提到的方凯德是她哥哥。从血缘关系来看，他们俩是方淮澈同父异母的兄姐。方淮澈在小时候见过这两个人，当时方宛清只是冷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即使他把新学到的歌曲唱给她听，对方也没有什么表示。而方凯德则是很热情地拉着他一起玩，他还以为这个哥哥人很好，结果那只是伪装，他后来被方凯德和他其他朋友联手关进黑暗的杂物间中好几个小时。

后来方淮澈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偶遇了方宛清，给他讲了很多方家的事情。她只比方淮澈大了一岁左右，也就是说方淮澈是他们爸爸方章孕期出轨生出来的孩子。

而艾珍的视角中，因为方章的刻意隐瞒，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家庭，加上二十多年前的科技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可以随便搜索，她像每个俗套的爱情剧中的女主角一样，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所以在自己事业的上升期选择生下方淮澈。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艾珍发现了真相，她带着还年幼的方淮澈找到方章，最后却像垃圾一样被扫地出门。被如此对待，艾珍不再抱有希望，独自一个人抚养方淮澈。而方淮澈也就当做自己从来没有父亲。

只是命运弄人，方淮澈出道后参与了一些圈子里的商业活动，方章和方宛清方凯德兄妹俩作为赞助商出席，见到方淮澈的第一面方章就认出了他。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年纪大了想要感受天伦之乐，方章提出想把他认祖归宗。但他记着艾珍说过的话，并没有答应。

不过那个本来应该憎恨他的姐姐方宛清在长大后却表达出了善意，还带他认识了她的丈夫，帮他摆平娱乐圈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

“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分到的那份比你多怎么办？”方淮澈叹了口气，他后来了解得更加详细，方章不仅作风混乱，还重男轻女。虽然都是亲生的孩子，但是他对方凯德和方宛清十分双标。

方宛清自信地说：“没事儿，反正最后我都会抢回来。”

“……”方淮澈不想多说，道：“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家产我也不要，你们自己处理，我统统不管。”

方宛清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担忧，“哦？你就不怕老头子给媒体说这件事，逼你过来？”

“随便，我不在乎。”

“你们娱乐圈的人不是最在乎名声了吗，这事儿传出去，影响非常恶劣啊。”

“哦，我以后会退出娱乐圈，名声好坏对我都不重要。”

方宛清的声音放大，“什么？你不打算在娱乐圈混了？为什么啊？”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小澈澈，给你美丽的姐姐剧透一下啊。”

“美丽的姐姐，晚安。”方淮澈挂上电话，被这么闹了一通之后，彻底睡不着，睁着眼睛盘算自己的计划。是的，在参加完《青春集结令》的录制后，他就要离开娱乐圈。不过不只他一个人离开，还有很多人也要陪着他一起走。

曾经的他人淡如菊，现在他要那些人陪着他一起死。

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闹铃也适时地响起。明天，不，准确的说是今天下午，裴凛天就要作为飞行嘉宾来参加《青春集结令》第10届的录制。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也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

通宵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精神萎靡，眼下的黑眼圈和手里的黑咖啡一个颜色。强撑着精神给选手们作指导，各种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就像是唐僧念的紧箍咒一般，将他飘忽的灵魂困在身体里。

“有的地方还是感觉不够，你们再多看看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只有更好的理解作曲作词想表达的理念，才能更好地演绎出来。”

节目组的人员这时敲门进来，“方老师，这一期另一位飞行嘉宾来了，导演让大家来打个招呼。”

另一位飞行嘉宾，无疑就是裴凛天。

方淮澈说：“我现在正在指导选手，抽不开身。”

“方老师，选手什么时候都可以指导，不急在这一时。导演的意思是，最好所有人都去。”工作人员把特别是你这句话默默咽下。虽然前几天方淮澈和裴凛天已经在金龙奖一起公开露面了，但是在《青春集结令》的舞台上仍然能炒一波情怀。

方淮澈不打算为难打工人，他又嘱咐选手几句，就跟着工作人员走到外面。其他评委已经到了，他默默地站在最后一个，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祈祷当裴凛天过来的时候会有其他人围上去，这样他就可以不和对方有任何交流。

“怎么还有一个飞行嘉宾？来的谁啊？”说话的导师是一位前辈，不怎么关注网上的消息，所以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个前辈脾气稍微暴躁些，“昨天不是来了一个吗，今天这个怎么还要我们去迎接？过分了吧。”

昨天来的飞行嘉宾是第4届《青春集结令》出道的C位丁蜀，今天来的是裴凛天。说起年龄他比不上这两位前辈，但是要说咖位，裴凛天绝对是目前评委中最大的一个，所以节目组才会把他们这些常驻评委全都薅过来像是迎宾员一样等着。

不满的气氛在那两位前辈之间蔓延，葛枭和丁蜀这几个后辈倒是没什么意见。

丁蜀对于第2届的参赛选手们是充满了尊敬，他好奇地问：“今天要来的真的是裴凛天前辈吗？”

葛枭摊手，“当然，营销号不是都已经传遍了吗。”

“真是没想到啊。”丁蜀似乎在回忆，“想当初我参加第4届比赛的时候，节目组要求每一个参加的选手都把第2届的节目看一遍，现在想想，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哦？”葛枭瞟了眼旁边的方淮澈，“造化弄人？你的意思是，有人并不是靠着实力晋级，只是靠着造化？”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丁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的意思是当初创办这个舞台是为了多给内娱输送一些唱跳歌手，没想到舞蹈跳得最好的裴凛天前辈却转型去当演员，现在还拿了最年轻影帝回来当评委，挺有爽文小说那种感觉的。”

“你一个歌手不觉得拿了金乐奖的方淮澈有爽文小说的感觉，反而去佩服裴凛天，你是不是对方淮澈有什么意见，要知道你们方前辈，当初可是从五十多名一路逆袭到出道位的。”

葛枭似乎是在夸奖，但丁蜀总觉得话里有话。葛枭身后有摄氏度公司当靠山，而他又一直想找方淮澈约首曲子，两边都不敢得罪。

“额……方前辈的经历，也很厉害，所以我一直奉为圭臬，我也只是小小地感叹一下裴凛天前辈跨界的优秀。我觉得男生组里第2届真的封神，大家的实力有目共睹，凭借着自己地不断超越，投票都是粉丝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出道男团Blaze可谓是国民级级别的。我是第4届的，也算沾了前辈的光。听说第8届的团可不好混了，去年他们的演唱会门票都滞销了。”

“粉丝一票一票投出来的，”葛枭发出一声嗤笑，“方淮澈，你听到了吗，他说投票是粉丝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方淮澈暗自攥紧双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听到就好，这几天我看你是太浮躁了，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

紧握的双拳打开，方淮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最近是比较浮躁，不过那又怎样，很多安排都是你爸爸做出的决定。如果你对我或是这些安排不满意，大可以去找你的父亲去。”

葛枭的攻击被悉数打回来，“呵，那你更要感谢我父亲对你的帮助，否则你不会有今天。”

“确实，不过你的父亲并不算是个好老板。他某些不算正确安排，我不得不服从。这话我说可以，你还是不要说了，毕竟没有他就不会有你。”

“两位前辈，有话好好说啊。”丁蜀正左右为难之际，一辆商务车开到院子里面，工作人员立马反应过来。

“裴凛天来了，做好准备。”

商务车上走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的人，为了配合评委的身份，他今天的服装是偏休闲的衬衫和球鞋，但是明眼人可以看出他那价值不菲的手表可以买下半套房。

“老师您好，您今年出的歌曲我很喜欢。有空能要一个您的签名吗，我家里人是您的粉丝。”裴凛天谦卑礼貌地和各位音乐圈前辈们打过招呼，面对葛枭和丁蜀这两个后背也没有架子，张口就能说出他们最近的作品。

方淮澈站在最里面的位置低着头，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都萌生了掉头就跑的想法。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视线内出现一双红白相间的球鞋，肩膀上也多了一份力道迫使他抬头。

时间在他和裴凛天对视的那一刹那静止，后者笑着伸出手，道：“方淮澈，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