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你自便。”涂闻一秒都不想跟这个人多待,说完便想结账走人,却发现童逸已经在之前预交过了钱,他不用再付款。想着刚刚留了童逸的联系方式,便没再管那么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郁文彦哪能这么容易放他走,他将刚刚拿着酒杯的手抬起拦在他的面前,呵呵浅笑了两声问:“既然这么巧遇见了,不如喝几杯?”
看似是请求,实则是完全不容拒绝的要求。
涂闻没有看他,而是用胳膊挡掉他伸出的手,低垂着眸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说:“不了,我还有事。”
郁文彦对他明确的拒绝熟视无睹,他朝着涂闻面朝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跟朋友一起来的?”
涂闻忍无可忍,转身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对他说:“我说过了,这跟你没关系,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郁文彦见他发了脾气,不怒反笑,他缓缓往前走,接着发了狠般瞬间把自己手中的半杯酒向涂闻泼去。
“有意思啊,我觉得可有意思了。”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重。泼完后,他还将杯口朝下抖了抖。
涂闻没来得及躲,被结结实实的泼了一脸,深红色的液体顺着涂闻的脸滑落,最后滴落在地上,本就因喝酒而泛红的脸颊现在更是红成一片。
这颜色从暗处看到不怎么明显,但当室内灯球的灯光直射过来的时候,这颜色显得血腥又可怕,衬得涂闻活像个刚被吸血鬼吸完血的祭品,破碎又惹人怜爱。
即使这样,也依旧美的动人心魄,甚至显得他的脸更加白嫩。
郁文彦居然看呆了,他勾起唇角,心想,是我把他变成这幅漂亮的模样。
涂闻被泼后的第一时间,是脱下程深送的这套西装的外套,他怕弄脏以后洗不干净。他将外套抱在自己怀里,任由酒液流淌在自己纯白的长袖衬衫上,偶有几滴入喉,他觉得比刚刚还要苦涩。
他深呼吸一口气,狭长的眸子不带有任何温度:“你有病?”
郁文彦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紧盯他被红色液体打湿的白衬衫,以及那鲜红的一张一翕的嘴唇。衬衫被沾湿,里面隐隐约约透露出部分洁白无瑕的皮肤,他只觉得饥渴和难耐。
他咳了两声在右边吧台的桌子上叩了两下,扭头对里面的小男孩说:“一杯rum。”
里面的小男孩对于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他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听到男人的要求后,他很有眼力见的将调好的酒放在桌台上,便默默离开了,给二人留下并不需要的空间。
郁文彦将玻璃杯往涂闻的方向推:“我可以答应你,跟你聊完,就不再打扰你。”
“但你要配合我。”他看向桌上盛着淡色液体的杯子,似笑非笑的说:“同意的话就把这杯酒喝掉,然后跟我走。”
灯光闪烁,台上的乐队吉他的声音撕裂了空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漫无目的的冲撞,鼓点密集的像雨滴般落向台下,涂闻感觉自己脑袋十分眩晕,他的目光落在那杯酒上,随即缓缓伸出还沾附着红色酒液的手。
就在他要碰上杯子的那一瞬间,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替他拿下杯子,这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隐约浮现,涂闻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在看到手主人那一瞬间,他瞳孔攸地震了震。
“他不会跟你走。”程深拿起杯子,一口喝完了那杯度数并不低的朗姆酒。
他将目光不留声色的落在涂闻的身上,当看到他身上那片红色以及脸上那有些干涸的红色斑驳痕迹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像暴风雨前最后的沉默,程深深邃如渊的眼神变得冰冷,幽冷锐利的眼神表露在脸上,他淡淡的瞥向站在一旁愣住的郁文彦,仿佛在看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垃圾。
这时,涂闻才注意到,程深今天穿的是平常不怎么常见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同色系的黑色大衣,脚底踩得还是皮鞋,看样子风尘仆仆像是刚下班就赶了过来。
“程深,你怎么会......”涂闻刚开口,就被程深打断。
“很意外看到我?”程深看向他那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语气冷若冰霜:“怎么?我打扰到你们了?”
语气平淡得近乎无情,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如被打磨过的冰刃一般直直刺向涂闻的心脏。他知道程深是误会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解释。任何解释都会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他垂在身边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指尖都被捏的微微发白,他也没有注意到,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
毕竟有过过节,郁文彦一眼便认出了程深,他本以为程深是来坏他好事的,但现在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将悬着的心放下了,眼下,两人之间似乎闹了矛盾。
涂闻沉默片刻,刚想开口就看到旁边的两人向这边走来,童逸的手被Wander拉着,表情有些不太好,但当他看到涂闻的时候还是热情的打了招呼。
“涂闻?你还在这呢?”他看向旁边的两位风格迥异的帅哥,顿时眼光放亮,他将手从Wander手中抽出,拍了拍涂闻的肩膀说:“不错嘛,第一次来就摸来两个这么帅的,不亏是设计师的眼光。”
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他有些没看清程深的脸,自然没有认出来,再加上本就不认识郁文彦,童逸只当是涂闻社交到的两个新朋友。
这句话让程深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扯了扯嘴唇,漠视了眼前的人,而是对着他旁边的Wander说:“你这是?”
Wander重新拉回童逸的手淡淡的说:“跟你一样。”
来抓人的。
程深听到后笑了,接着他看向涂闻,毫不避违的问:“你要跟他走?”
听到程深说话后,童逸凑近看了看,正好灯球旋转闪到这一块,短暂的照亮了这片区域,他这才认出了这位程总。他站在一旁,闻到了瓜的气息,便瞬间躲到Wander身后,看着面前这一出绝世好戏。
郁文彦听到两人的对话,先是皱起了眉头,似乎感到有些疑惑,突然间,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嗤笑了一声说:“我当是怎么回事呢,涂闻,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不然你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没有跟他说。”郁文彦避重就轻的笑着说。
他之所以敢这么直接的说出口,是因为他有把握涂闻不敢把他们两分手的事情说出口。
以前不会说,现在不会说,以后也不会说。
这句话,在场的有三个人明白,一个是郁文彦,一个是涂闻,还有一个是程深,只不过涂闻以为只有两个人而已。
涂闻的手脚从刚刚见到程深开始就逐渐变得冰冷,听到郁文彦的话后,他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身体,低垂着眸,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慌张与不安。
此刻的自己,浑身被酒浸透,被迫站在他们面前,像是被众人审讯的不可饶恕的犯人一般,狼狈又可怜,悲哀又无助。
纸终究包不住火,秘密不管藏得有多深都会被无情揭开。
突然间,涂闻想起童逸在不久前跟他说的话。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借口。”
他咬了下泛白的嘴唇,下定决心般走到程深的面前,第一次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抬起头对着郁文彦说:“郁文彦,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深挑了挑眉眼,嘴角不禁勾出一抹笑。
“我现在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再纠缠下去,我们都会很难看。”涂闻继续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深反握住了他的手。这一突如其来的行为,让涂闻一惊,但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就这样看着郁文彦,把自己心里忍了很久的话话缓缓说出。
“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甩都甩不掉。”
“那又怎样?”郁文彦耸了耸肩:“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面前两人的关系他看在眼里,但他在赌,他赌程深这样身份的人不敢直接承认两人的关系。
听到他这么问,涂闻的手不自觉的往回缩了缩。他确实不敢贸然撒这个谎,说程深就是他男朋友,这样对程深没有任何好处,他不能这么自私,但就在他往回缩手的时候,他感觉程深抓住他的手似乎更加用力。
像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郁文彦得意的开口:“既然没有,那我为什么不能......”
话音未落即被打断。程深拉起涂闻的手抬起,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对面前已然目瞪口呆的人说:“抱歉,还真有。”
几乎是同时,涂闻扭头看向程深。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呼吸骤然停滞,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被拉着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顿时感觉脸和胸口有些发烫。
程深话一出口,童逸直接睁大了双眼,直愣愣的看向涂闻,心里想的全是“这酒请的真值”以及“人不可貌相”。
郁文彦似乎还是不肯相信,他皱着眉头问涂闻:“是这样吗?”
谁知涂闻根本不吃他这套,他能感觉到程深手心的温度渐渐传到了自己的手里,又顺着筋脉与脉络传进自己的心脏,他眼尾淡淡扫过郁文彦说了句:“你眼瞎吗?”
程深笑了,他对站在吧台里,正在一旁招待别的客人的小男生招了招手,随即小声对他说了什么,那小男生便点头,递上一杯比尼克多尼还要红艳的酒,颇有血腥玛丽的感觉。
他没有拿起,而是把酒沿着桌子推到了涂闻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在杯身敲了敲,他看向涂闻。
涂闻心领神会,几乎没有一秒犹豫,他拿起杯子往郁文彦身上泼去。
一瞬间,郁文彦的身上也沾满了酒渍,但与涂闻不同的时候,当酒顺着额头往下流的时候,他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程深漠然看着他,半响后,似笑非笑的好心提醒:“出去记得避烟。”
涂闻看向程深,有些疑惑。
童逸见状好心的解释:“是Spirytus Rektyfikowany吧?波兰蒸馏伏特加,酒精度数高达百分之九十六,是世界上酒精度数最高、最烈性的酒,一般来说只要浅尝,嘴唇就会发麻甚至脱水,因为酒精度数极高,所以需要避火避烟。”
“不然可能会有点危险哦。”他笑嘻嘻的补充。
Wander看向童逸不明意味的说:“你懂的还挺多。”
“那当然,毕竟我经常......”童逸说到这突然不说了,他总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为妙。
听到他的解释后,涂闻吞了吞口水,手紧紧攥着程深的手。
程深见状低笑一声,安抚般的摸了摸涂闻的后背。他不再管面前的人,而是趁着郁文彦被酒辣的睁不开眼的时候,对着Wander点了点头就拉着涂闻的手出了此时正被音乐轰炸的Tide Cl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