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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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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难却的结果是,四人准备就餐时,安娜把所有狗都赶回了笼子,唯独派派汪汪叫着死活不肯走。

荣峥见状,出言建议:“我看它挺喜欢小川的,不如留下来陪我们吃完饭吧。”

程川听闻,看了他一眼。

“好吧。”安娜将狗放到地上,轻轻踹了一脚它的屁股,“乖一点,派派。”

派派立刻屁颠屁颠地凑到程川脚边,后者任它贴着,没拒绝,却也再未表现出过多的亲昵。

一顿饭众人与狗各怀心思,但整体上在一片轻松欢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告别时车子开出很远,狗狗的吠叫才彻底听不见。

“它很舍不得你,小川。”荣峥望着后视镜里愈来愈小,直至最后全然没入黑暗的一豆灯火,说道,“要是你也喜欢的话,其实可以再收养一只……”

“那圆周率呢。”程川靠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下颌角绷紧,嗓音极冷。

“什么?”

“圆周率在你眼里算什么?”程川又问了一次,“狗?累赘?还是想起来时逗一逗想不起来就算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圆周率在我眼里当然算我们的孩子,只是——”

“够了。”他话没能说完,就被程川打断,“你口口声声把它当孩子,那你尽过责任吗?现在又是在做什么?荣峥,它才走了不到半年,半年啊……也对,你没怎么养过,自然不会有多伤心,于你而言它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宠物,死就死了,再找一只替代的事……”

“那不然让我看着你沉湎在过去的痛苦中吗?”荣峥靠边停车,面向程川,“小川,圆周率已经不在了,但生活总要继续……”

生活总要继续。宠物而已,本就是慰藉人类,缓解孤独的产物,所以对待它的逝去不必太过惋惜。程川看怪物一样盯着眼前的男人。

“下车。”他倏地同对方说。

程川推开车门,甩上,荣峥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垂眸,也跟在其后下了车。

夜风干燥,迎面拂来,与之一起的还有程川凌厉的拳风。

一记重拳不留余力地砸上荣峥右脸。

皮肤与指骨相撞发出闷响,男人整个被掀得歪向一旁,发梢耷拉,舌尖与嘴角均磕上牙齿,口腔炸开血腥味。

荣峥手掌撑住车子引擎盖,鲜血从唇角破裂的皮肤下缓缓渗出,先是凝成细小血珠,之后蜿蜒而下连成一条血线,顺着下巴滴落在白衬衫的衣领上,晕开深色印记。

“解气了?”男人不怒不恼,反而笑开,抬眸,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程川,往前走拉起对方的手,凑上左脸,“不够再给你打另一边,小川。”

程川呼吸粗重,胸腔起伏剧烈,颤着手拍开了对方的钳制,双臂无力坠下。

他倒退数步,直到脚下踉跄,身一歪,后背贴上皮卡冰凉的外壳,方才抬起手,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你不是最厌恶暴力吗?你不是曾起誓不要成为和程敏一样的人吗?他一遍遍叩心自问,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控制不住愤怒,诉诸暴力,成为情绪的奴隶……

只是想有个人来爱他而已啊,程川悲怆地想,可为什么越努力却越总在失去?到头来,还让自己面目可憎,活成了最讨厌的人。

莫向外求,爱人先爱己,道理都懂,但是好难啊,怎么这么难啊——程川剖开□□,感觉灵魂飞到了半空,冷酷地俯瞰那些沉重的、一直将他困在地狱的过往。

桩桩件件,母亲,荣峥,圆周率……爱也好,恨也罢,都不重要了。

“小川?”隐约觉察到好似什么东西在疾速崩塌,荣峥近乎恐惧地快步上前,抓上程川手腕,仿佛这样便能握住些别的什么,“别这样看我,好像你第一次知道我的为人。”

他拉下他的手,为他眼中的矛盾与释然心惊。

程川说:“确实是我走眼。”

这么多年来他自诩了解他,但可能实际上从头到尾未曾看清。

温柔只是表象,荣峥就是一个骨子里凉薄,利益至上的商人。

所以付出得不到回报不是自己的错,不被爱也并非他不值得。只是爱错了人而已,没关系,他才三十,还年轻,拥有比爱他人时间长上数倍的余生,用来爱自己……

他因为一把伞困在一场雨里太久,后来即使离开也难免由爱生恨,多有不甘。但此刻……

“荣峥,我不恨你了。”程川轻声说。

-

他们于次日下午抵达六十六号公路起点城市,芝加哥。

荣峥面上的伤只在前一晚冰敷过,他以为第二天就会消下去,孰料并没有,而是几近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说实话,不好看。

“你什么时候去找李思余?”还好车内常备口罩,在发现自己伤势加重后,荣峥就戴了起来。这会儿说话,也不大敢直视程川双瞳。

“骨灰我已经给她了,”程川道,“就偷你车离开那天。”

难怪跑那么快,荣峥思忖:“那你接下来……”

“先在芝加哥玩几天吧,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回国,也要重新开始工作了。”

此话半假半真,重新工作不假,但程川没打算回国。

事实上他在踏上这片国土前,就已以自由职业者身份签约《国家地理》,此前得知李思余具体住址后没乘坐飞机直达,也是想着把六十六号公路走完,多拍摄些照片,积累素材。

而就在不久前,程川收到了杂志编辑的通知,他们计划于南半球夏季,也即十一月伊始,进入南极开展专题拍摄。现今不过八月底,左右签证期限充足,他决定先行前往阿根廷适应适应。机票自然早已私下提前预订好,不过这一切,就没必要告知荣峥了。

“好,我陪你。”

程川嗤笑。

“……我去药店买点药涂一下。”荣峥落荒而逃,程川也下了车,沿着人行步道踱走。

摩天大楼之乡名不虚传,各座恢弘建筑拔地而起,落日熔金,打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一种液态的质感,像块巨型琥珀。

程川沐浴在从密歇根湖上吹来的温凉晚风中,溜达到了一处休闲广场上。

云絮被夕阳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广场上有举着冰淇淋追逐的孩童,有席地而坐喂海鸥的流浪汉,也有倚着灯柱吹奏萨克斯的卖艺人……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妈妈,为什么我总是失败呢?我明明骑出去了,但很快就会失去平衡,你看你看,就是这样——”程川坐在一条长椅上,几步之遥外就是个正在学自行车的小女孩,随着对方稚嫩惊恐的尖叫,她所骑的车开始歪歪扭扭绕圈,而后车头猛一下打滑,整个人栽倒在地。

程川下意识想起身,却见小女孩的妈妈已先一步把她连车带人一道扶起:“还好吗宝贝?”她替她拍去膝上沾染的灰尘。

小女孩声音沮丧:“我没事,妈妈。”

妈妈便笑问她:“那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骑?”

小女孩燃起斗志:“不!我还要骑!我一定可以会骑的!”

母亲于是笑着刮刮她的鼻尖,松开手,小女孩却跨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将脚离地,踩上踏板。

“妈妈,爸爸说我最好记住公式,重心偏移的角度要小于……小于多少多少就好,这样我就不会摔到了……”她说着,身子左摇右晃几下,试图找到父亲说的那个角度,“妈妈我忘记角度是多少了,你能帮我打电话问问爸爸吗?”

“宝贝,”她妈妈哭笑不得,“骑车重要的不是记住多少平衡理论,你先去做,你先去尝试,摇摇晃晃也没关系,身体记忆会替你找到支点……”

在母亲的鼓励下,小女孩终于不再畏惧,双脚离地,蹬了出去——一开始依旧会晃,可渐渐地,就能走直线了。

小女孩高声欢呼:“我成功了!妈妈,我要骑得比风还快!——”

母女二人的欢声笑语渐行渐远,徒留程川被女人留下的那句话砸中,愣在原地。

“身体记忆会替你找到支点”,十分朴实的一句话,却让他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程川从昨夜思考到今日,觉得诸如“爱人先爱己”此类被反复强调的正确道理在落地时总会遇上重重阻碍,知行割裂,便因此认为难以做到,而拒绝执行,自我放逐。

但其实,当他不再将“实践艰难”视为失败,而是看作自我觉察的入口时,那些道理就会从生硬的教条,慢慢变成自然流淌的生命状态。

爱自己很难吗?好像也并没有。事情的关键归根究底在于尝试,至于其他的,“身体记忆会替你找到支点”。

与其纠结“我还没学会爱自己”,不如先做点小事,比方说——程川看向远处的移动冰淇淋车——他决定先奖励舟车劳顿的自己一个甜筒。

如是想着,程川站起身,正欲往那边走去时,耳畔却忽然传来荣峥的呐喊——

“程川!”对方说,“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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