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数字时钟秒数从59又一次跳回1。
张景明深吸一口气，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他平静的走到两人的训练仪面前，看着监测数据没有问题，他看似放松的回到办工桌边，俯身钻到桌下去捡掉落的钢笔，实际抱着手机快速点开张春和的聊天页面。
“姐！！亲姐！！！”张景明压低的声音中藏不住慌张，“56分了，56分了！！他俩还没醒。救救我救救我真的救救我吧！”
张春和很快回他一个不慌的表情包，简短的说：“马上到。”
张景明抱着手机，紧紧闭上双眼。
他崩溃的想，姐啊，比我早出生两分钟的姐啊，你到有啥用呢？
手机再次震动两声，张景明低头一看，他姐说：“两分钟后，叫谢楚。”
第一次跟谢楚合作的张景明显然无法适应他们组这种过于彪悍的节奏，这简直是把小命和饭碗放在电线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噶。按理说，出现宁彬这种情况后，需要第一时间上报联盟塔，请联盟塔派遣有经验的向导处理。
但谢楚不仅没上报，还自己进去了。
这算什么？
张景明犹豫着打字，问：“姐，你心里有数吧？”
张春和：1
张景明盯着屏幕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放下手机。
滴——
监测仪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响，张景明一愣，立刻手脚并用的爬出来，他现在顾不得形象，急忙起身向训练仪看去，动作太快太急，他起身时还撞到了头，发出咚的闷响。
“嗷！”张景明小声惨叫，他抱着头，发现谢楚已经快速扯下身上的监测线，翻身走下训练仪，关切的看向身边的人。
“宁彬……”
“宁彬。”
模糊又熟悉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胸口好像压着千金巨石一般，宁彬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睁开眼睛。
见到宁彬醒来，谢楚松了口气，张景明直接差点给这二位跪下。
谢楚的脸庞逆着光，看的不算真切，宁彬感觉他轻轻碰碰自己的脸颊，安抚的落下一吻。
“别睡，缓一缓。”他说，“孔顺已经抓住了，但他不是制造环形幻境的人，张春和已经去比对王季青案查到的内奸名单了。”
王季青案后，宁彬因为限制器的电流过高受伤入院，而事后的调查表明，限制器的电流问题只是一场意外。中心塔已经很久没用过限制器这种东西了，仪器堆在仓库，年久失修，谢千峰主动承认是自己的失误，现在人正因为违规匹配的事情停职调查。
但谢楚不觉得这是意外。
限制器这种东西，操作起来很麻烦，刚入职的新人培训都得培训三天才知道这玩意怎么用。涉及分化人员，这东西的材料和供能点用的是一个级别的，因为受潮短路出故障的概率比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他嘴里还正好是芹菜肉馅的概率还小。
再加上宁彬这被“特殊定制”的幻境，谢楚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有人不想要宁彬继续调查。
宁彬在特行队到底查到了什么，谢千峰口中的博士又是谁，还有宁鸿雁博士的笔记，她的研究，进化派，新北村，王季青……
所有的事情搅到一起，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但看到宁彬苍白的脸色，谢楚将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故作轻松的玩笑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啊？宁队，南城的工作不好干，回来我养你啊。”
听到谢楚的话，宁彬轻轻一笑。
“养我？”宁彬眯起眼睛，“你，养我？”
“你知道我身价有多高吗？”他撑起身子，凑到谢楚耳边说了个数字。
谢楚瞳孔地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宁彬，颤抖的伸出手指比出个耶。
“这，这个数？”
宁彬轻拍他肩膀，点点头。
“是啊，我这些年的工资，妈妈留给我的股份，还有小姨替我置办的一些小东西，”宁彬想了想，“加上进化派那些人私底下通缉我的价格，大约就是这么多。”
“半块人鱼之心，”宁彬偏头，说，“养我吧。”
“老板，”谢楚改口改的很顺畅，“我这辈子就卖给你了，服务满意的话，能把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包了吗？”
宁彬沉默片刻，偏头笑了起来。
离开幻境后的眩晕和不适感逐渐消散，宁彬立刻进入办案状态。他简单确认过自己和谢楚的精神域，对他的决定没有太大的意见。
唯独一点。
“宏伟科技大厦内部一定有问题，”宁彬说，“趁着方士哲进医院，我们以调查人鱼之心失窃案将嫌疑人员分别突击谈话这个方案可行，不过……”
每次宁彬说不过，谢楚就眼皮狂跳。
“你说我负责谈话，你负责潜入？”宁彬摇摇头，“我们换一下。”
他先转头看向张景明：“张景明，对吧。”
张景明对这位知名学长早有耳闻，现在哨向训练基地的多项考核数据最高记录还是宁彬当年创下的，说不羡慕崇拜，那是不可能的。听到宁彬叫他，张景明下意识的点点头。
“宏伟大厦的监控记录，嫌疑人的背景信息等就交给你了，你不用和我们一起进入宏伟科技大厦，但我们会一直保持通讯。”说完，宁彬看向谢楚。谢楚对于他的提议，早早用表情表达了自己的不赞成。
“你去潜入的风险太大，”宁彬认真道，“让我来，我可以用一条。”
谢楚更不赞同。
“你的精神域消耗太大，刚从幻想中醒来，这……”他说道一半，宁彬抬手打断了他。
宁彬看着谢楚。
“没问题的。”他说，“但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保险起见……”
他话音很轻，却砸的谢楚眼冒金星。
“我们做个临时结合，共享精神域。”宁彬很平静，“我能看到的东西你也可以，如果我出现任何问题，你，嗯？做什么？”
谢楚拉起宁彬的手，匆匆向张景明确定了集合时间和地点，强硬的将宁彬带离房间。正午时分，中心塔大部分人员都在午休，走廊里空无一人。谢楚一路带着宁彬穿过信息技术部，将人塞进电梯，带回行动部办公室。
“你做什么？”宁彬不解道，“突击调查就是要快，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了，再不走的话，方士哲很可能就会有所准备。”
谢楚不答，他紧紧握着宁彬的手。
许久，他开口问道：“所以你想我在张景明面前对你临时结合。”
谢楚说完，宁彬脸上迅速泛起红晕。他轻咳一声，偏头小声说道：“咬一口而已，任，任务需要。”
“哦？”谢楚面对宁彬，他强势的逼得他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宁彬的后背靠在坚实的墙面上，双手被谢楚一只手扣在身后，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上，他下意识的一躲，反被谢楚捏着下巴带了回来。
“只有任务需要吗？”他听到谢楚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谢楚的语气中带探究和调侃，让他不得不想起他们的从前，想起以前的肌肤相接，以前的每一次标记，以前的每一个吻。
身体有时候比大脑更诚实。
不等谢楚靠过来，他就已经感觉到温热呼吸落在脖颈上带来的痒意。尖齿刺破皮肉，精神力相互纠缠，他们用最隐秘的方式成为最亲密的人。知你所知，想你所想，从身体到思想再到灵魂，完全袒露给对方。
宁彬垂下眼睛，攥紧谢楚的手。
“宁彬也需要，”他闭上眼睛，小声催促，“快点，不然老板开除你。”
谢楚哑然失笑，他小动物一样和宁彬蹭蹭鼻尖，说：“好。”
……
中心塔的车再次出现在宏伟科技门口。
这次到来，宏伟科技门前那些堆积的建筑材料已经清走，门前的停车位上停放着方士哲的车，车门半开，里面坐着一位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他穿着低调，五官平常，是放在人群里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见到谢楚和宁彬，他明显一愣，立刻拿出叼在嘴里没有点燃的烟，皱起眉像是想要来阻拦，只是话没说出口，就被匆匆赶来的保安拦下。
“这是行动部的调查员们，”保安说，“是为了人鱼之心的案子来的。”
那人没再说话，点点头，眼神一直跟在两人身上。谢楚和宁彬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中心塔行动部成员正确的称呼就是调查员，而不是警官，他们是独立的体系，只不过大部分都分不清行动部和刑侦支队到底有什么区别，因此叫的多了，中心塔也懒得纠正，正式文件上写对了就行。
在前台值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她看上去和宁佳年纪差不多，像是刚刚工作，在谢楚和宁彬出示证件后，她急忙起身。
“负责珠宝产业的是曲副总，可他已经去警局接受调查了，”她迷茫的看着谢楚和宁彬，“我们的珠宝产业是独立的部分，而且现在大家都在休假……”
谢楚没为难她，直接问：“不用紧张，例行调查而已，曲副总不在，那其他人呢？我记得你们一共有三个副总。”
“啊，我……”女生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面对谢楚，她面露难色，抱歉道，“我今天刚刚上班……”
谢楚说：“没事，理解，你慢慢查，我们先随意看看。不用担心，就在一楼大厅。”
女生赶紧应下。
“实在抱歉，请两位稍等。”
在女生低头的瞬间，一只洁白的雪貂顺着宁彬的手臂跳下，一溜烟的闪进了安全通道。它小巧的黑色鼻尖轻轻颤动，随即拱起身体，猛地冲进紧闭的安全门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