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斓蹲在医馆草药园的泥地里,手里拿着一把大蒜头,正仔细将它们一个个埋进松软的土里。
卫斓一边种一边解释道:“大蒜可是个好东西,不仅能调味,还能治病。你们看,这样埋下去,尖头朝上,土不要太厚,不然它长不出来。”
红花点点头,学着卫斓的样子,拿起一颗大蒜头埋进土里。但久安却闷头用树枝在地上乱划。
卫斓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怎的了?是不是觉着种大蒜很无趣?”
久安点了点头,又用手比划了几下。卫斓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他把草药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一场暴雨就全毁了。
“哎呀小久,”卫斓戳了戳男孩鼓起的脸颊,“别灰心嘛,大蒜可是救命的宝贝。洪水来的时候,我们没有酒精,全靠大蒜提取的大蒜素给伤者治病。你想想,我可是把全长沙城的大蒜都用光了,现在得种很多来还债呢!”
红花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斓,您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欠了全城的大蒜债!”
卫斓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可不是嘛,要是哪天街上有人追着我要大蒜,你们可得帮我挡着!”
久安看着她们,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也被逗乐了。他蹲下身,拿起一颗大蒜头埋进土里。
卫斓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我们一起种,以后大蒜丰收了,还能卖个好价钱。”
正说着,竹篱笆忽然吱呀一响,顺兴走了过来,脚步轻快,脸上却带着一丝凝重。他对卫斓低声耳语了几句。卫斓听完,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手中的大蒜头,对红花和久安说道:“你们继续,我去账房一趟。”
红花点点头,久安也继续埋头干活。
卫斓跟着顺兴来到账房,顺兴从柜子里拿出账本递给卫斓:“姐,药铺二号店的租子...房主说要现银结。”
顺兴理财是一把好手,平时卫斓用钱,他总能及时拿出来。他把账目分得清清楚楚,每一笔都记得明明白白。可这次洪灾,卫斓不仅用光了所有药材库存,还自掏腰包置办了大量物资。如今,除了医馆和院子,她又回到了起点。
卫斓翻开账本,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钱还够吗?”
顺兴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飞快地拨动,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后,他按住算盘,摇了摇头:“只剩七两二钱了。”
卫斓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心里一阵发酸,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把药铺……退了吧。”
顺兴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卫斓时眼中满是心疼。他轻声说道:“姐姐,我……我再想想办法。”
卫斓摆了摆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次洪水把我们折腾得够呛,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药铺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了。”
顺兴微微扬起手,指节弯了弯,似乎想要将卫斓揽入怀中,但那股冲动却被他强行压制。他收回手,低声安慰:“别太难过了,药铺关了还能再开。”
卫斓垂下眼眸:“是啊,只是有些不舍罢了。”
顺兴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似乎在掩饰内心的挣扎。药铺是卫斓的心血,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失去呢?他垂首盯着少女纤细的脖颈,喉结微微动了动。脑海中浮现出暗巷里那些鼓囊囊的荷包——县衙师爷的,米铺东家的,还有吉王府管家腰间晃荡的羊脂玉佩。
“我去找房主谈谈。”顺兴忽然笑了,眉眼弯弯。转身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心中暗道:“要怪,就怪这场灾难吧。”
卫斓穿过医馆前厅,掀开青布门帘走进医馆的医案房。这里堆满了纸张、药材标本和各种工具,明义和三七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一想到《本草纲目》彩图版本一旦出版,就能带来可观的收入,干劲十足。
明义正专注地制作植物标本。卫斓将植物标本的制作原理详细解释给明义听后,明义很快领悟并融会贯通。他主要负责勾勒草本的特征,力求做到独一无二,方便日后辨认。
三七则在旁边用蜡封的药材模具按压纸张。案头堆着数十张拓印好的药材图样,油墨未干。他之前煎药时一次性可以应付10罐,一心多用对他来说早就轻车熟路。
“怎么愁眉苦脸的?”刘明义搁下笔,见卫斓手里攥着账本,指节都泛白了。
卫斓把账本往桌上一拍,闷闷不乐道:“二号药铺要交租了,顺兴说账上只剩七两银子。”她拿起三七刚印好的图样,叹了口气,“要是彩图本草能早些刊印……”
三七抬头,眼睛一亮:“卫姐姐,我能在同一张纸上同时印三种药材。”他举起模具,蜡制的甘草、当归、白芷在宣纸上错落有致,“这样省纸省墨,每页能多印两味药。”
卫斓的眼神微微亮起,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这法子好,可眼下还是缺钱。”
明义端起粗陶茶盏,抿了一口,茶汤早已凉透,涩味漫过舌尖,直抵心底。
“我去告贷。”他忽然开口,杯底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卫斓皱着眉,担忧道:“以何物作抵押?租金添上洪灾过后药材疯涨的价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祖宅。”明义轻描淡写道,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有钱了再赎回来就是。”
“不可!”卫斓猛地抬头,眼眸中满是惊愕,“那可是你爷爷留下的……”
“不过是一座空宅子罢了。”明义微微一笑,“前院那株老槐树倒有些值钱,砍了当柴卖,也是一笔进项。”他的尾音带着玩笑般的上扬。
卫斓被他这话触动,心中五味杂陈,轻声道:“若赎不回来怎么办?”
明义侧过脸,午后斜阳在他鼻梁上洒下一道明暗交界,他眼中满是笃定:“总要试上一试。莫非你不信我们能共度这难关?”
卫斓低声说道:“不是我信不过,只是不忍见你拿祖宅去冒险。总该还有别的法子……”
卫斓冥思苦想,如果在现代遇到这种问题,她该如何应对?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她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来搞个充值vip卡!”
“充值…什么卡?”明义和三七面面相觑,一脸迷惑。
卫斓抓起案头木牌比划:“刻上‘为民医馆’字样,再写上充值金额,比如十两、二十两不等。拿着这木牌的人,不仅能优先就诊,还能享受些额外福利,比如不定期赠送糕点。这样一来,既能方便患者,又能为医馆的运营提供资金支持。”
明义听微微颔首,赞叹道:“这主意,妙!”
三七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插嘴道:“好哇!我这就去准备上好的木料。”说着,他便要往外跑。
“稍等。”卫斓叫住他,“翻找一下既往就诊的病患,挑出其中的富户。我们得先上门推销,看看谁有可能愿意出资购买。”
三七一听,立刻在医案房翻箱倒柜地找起过往的病患记录。卫斓则和明义重新围坐在案前,继续讨论充值诊疗卡的设计细节。
刘明义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略一沉吟,便在纸上勾勒起来。很快,一幅精美的木牌图样便跃然纸上。图样上端绘有一朵盛开的莲花,花瓣细腻,栩栩如生,中间以篆书题写“为民医馆”四个大字,古朴典雅。下方一行小字:“优先诊疗,福泽同享”。
卫斓凑近一瞧,忍不住拍手叫好:“明义哥,这图样真绝了!不过还少点东西。”她拿起笔,蘸上朱砂,在图样右下角添上编号:“001”。
“前五十号,赠一次免费诊脉。”她边说边比划,“这不仅是优惠,更是医馆的诚意。”卫斓越想越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要是每块木牌十两银子,先卖二十块,那就是二百两!”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药铺的转机。
明义也被她的热情感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个时辰后,明义与卫斓来到绸缎庄。王掌柜拿起那块木牌,摩挲着上面的编号,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这倒是个稀罕物儿,只是能值几何?”
卫斓解释道:“王掌柜,我医馆平日里瞧病抓药,少则几钱银子,多则几两。这优先诊疗卡有十两、二十两不同面额,您可依自家情形挑选。我医馆素来以诚信为本,断然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王掌柜点了点头,“这木牌当真能插队问诊?”
“王掌柜您常年咳喘,持此牌可随时唤我出诊。”明义补充道。
王掌柜似乎有些动心:“这银子若是用不完,又该如何处置?”
卫斓道:“若预付金额用不完,您可以随时来医馆退款,分文不少。若用完了,您还可以继续存银,我们也会给予一定的折扣优惠。”
王掌柜听了,哈哈一笑:“老朽自然信得过。我买一块二十两的,也算支持你们的生意。”
卫斓连忙道谢:“多谢王掌柜!”
待到暮色四合,五十块木牌已预定一空。卫斓摸着装满银锭的匣子,长舒一口气:“亏得医馆平日里攒下的好名声,今日这事才这般顺当。”
明义微微点头,接话道:“是啊,有了这些银子,药铺的租金便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