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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脱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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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荡败了。

呼延鞮让麾下千骑分成数批,轮流上去消耗。等他累了,再让五大将一齐围攻。夏侯荡虽然勇猛,带着几十精骑来回冲锋,终于还是在暮色将至,准备撤退时,被敌人冲开阵型,逐个击破。

“三当家本来已经要冲出来,可他昨夜被呼延鞮伤到右肩,那乞伏末归就带着众人瞄着他右肩打。三当家一直扛到堡中发出撤离完毕的烟火,箭矢皆用尽,刀戟都断了,才被那些人抓住。”吴含道。他自己身上也中了三箭,被砍伤两刀,葛大夫刚给他包扎过。

众人沉默不语。几十人对千人,本来就是不可能战胜的事情,只因为他是夏侯荡,众人才希望他能创造奇迹。

“老三这小子好样的。”夏侯雄沉默片刻道。他坐在树下,树叶茂密,挡住月光,他整个身子都拘在阴影中,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苍老不少。

想来夏侯荡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从小教导长大,如何能不心疼?若是夏侯德在,也许兄弟两还能互相劝慰一二,可夏侯德和吕裘正护送吕屏、程钺等伤员先去南边的坞堡,此刻偏偏不在,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夏侯雄。

“大当家——”甘綦出声,却被夏侯雄打断,夏侯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仇我不会忘了。但现在敌人人多,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避其锋芒,先把堡中老幼全部送到安全地方,再做打算。”

说完,让众人扎营休息,又去巡视了一遍周围,嘱咐十几个值夜的人即时换岗,才一个人坐到湖边,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及至半夜,夏侯德回来,众人和他讲了夏侯荡一事,夏侯德沉默半晌,向周鹏要了坛酒,才来到夏侯雄所在湖边。

“回来了。”夏侯雄不转头也知道是夏侯德。

夏侯德打开酒坛,递给夏侯雄:“新酿的菊花酒,喝点?”

夏侯雄看着酒坛,突然笑了:“怎么要到的,葛大夫让我这几日死都不要喝酒。”

“不喝酒是为了不死,若是都要死了,还管什么喝不喝?”

夏侯德自己先来了一口,他身体不好,甚少饮酒,这一口饮下,就呛得直咳嗽,夏侯雄见状取过酒坛,道:“你也就这一口的量,剩下的给我。”

“若是老三在,这一坛他都能喝了。”夏侯德道。

提到夏侯荡,夏侯雄一顿,半晌猛地灌一口酒,才道:“老三这小子,还劝我戒酒,自己比我还能喝!”

话开了头,就忍不住接了下去:“又喜欢喝酒,又喜欢打架,不喜欢读书,没文化,脾气又差,从小也不这样,都是阿婉惯得!”

阿婉是夏侯雄妻子的闺名。夏侯雄虽然疼爱夏侯荡,但终究是男子,心思到底没有女子细腻。夏侯荡小时候缺衣少食,总是多病,后来阿婉经常变着花样给他炖汤补身子,这才渐渐强壮起来。甚至补得有些过分,开始长蹿下跳,一刻闲不住。夏侯雄把他关在家里读书,他竟然说通阿婉放他出去,至此性格也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夏侯德想起了夏侯荡小时候瘦猴一样,总躲在自己后面,像他的小尾巴似的,只有自己连声安抚才肯探出头来,和长大后简直判若两人,不禁一笑:“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夏侯雄又饮了一口:“好不容易给他讨个老婆,模样性格都不错,这小子还不乐意?怎么着,他还想娶个公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哪个公主能受得了他?就是大户人家小姐也受不了他这脾气!”

夏侯荡就像一匹烈马,性格极倔,不想做的事情,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做,想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天天就知道练武练武,练那么厉害干什么?是能拜将封侯怎么的?就他那性子,不被拉出去砍了就不错了!”夏侯雄越说越气,气得差点呛住,咳了几下,伤口又开始疼,声音低下去,“练那么厉害干什么?要是就资质平平,也不会干出夜袭呼延鞮的事,不会受伤,更不会这样丢了性命。”

就像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夏侯雄对夏侯荡也是如此。可此时此刻,他却只希望夏侯荡是真的愚钝平庸,只要能平平安安生活到老,何尝不好?

“大哥——”

夏侯德怕夏侯雄太过伤心,想劝他,夏侯雄却又道:“阿婉在的时候,就和我商量着存钱,给这小子请个先生,单独教。她说咱们三弟并不是不好学的,只是开蒙晚了,跟不上,在学堂总是被同窗嘲笑,久而久之,他就不想学了。阿婉不知道,我却知道,这小子还小的时候偷偷摸摸去学堂听学,每次都被撵出来,腿上都是笤帚打的印子,第二天还去。他哪里是不想学,是知道我没钱,替我省着呢!”

夏侯雄说到这里,眼眶红了,赶紧闭了闭眼,又饮了口酒:“他跟着我,这么些年颠沛流离,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吃没得吃,穿没得穿,当不了良家子,只能做个匪贼,快二十了,还娶不到亲。是我这个大哥没用,对不住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夏侯雄心里难受,不肯表露,一口接一口喝起来,夏侯德见状,劝道:“大哥,人生哪能尽圆满?这些年日子虽然难过,但亦有开心的时候。三弟虽然不读书,但心境比同龄人都豁达通透,他心中从未怨你,此刻也定不希望你太过自责。”

“你不用劝我,我都知道。他虽然嘴比鸭子硬,但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夏侯雄悲痛难忍,声音都有些哽咽,“可他才十九岁,日子才开始,就这么……我以后到了地下,怎么跟父亲交代?怎么跟阿婉交代?”

夏侯德心中亦是悲痛,闻言更是眼泪涌出,赶紧拿袖子擦过。

九月九,重阳日,西风紧,黄花瘦,菊花酒寒,遍插茱萸,归来却少一人。

夏侯雄把剩下一半的菊花酒倒入土中,道:“早知道前两天就不拦着他喝酒了。”

现在想喝却喝不到了。

微风吹来,菊花酒香飘入空中,两人皆沉默不语。

山野皆寂。

*

半晌,远方火光跳动,传来一阵吵闹声。

夏侯雄怕是敌兵追来,赶紧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一半,就听见常柏拽着元洵在喊:“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夏侯雄以为两人要打起来,赶紧上前阻止,却听元洵道:“我说夏侯荡不一定死了,如果我是呼延鞮,我会把他关起来。”

夏侯雄听了这句,心中又惊又喜,既不解为什么元洵这么说,又怕他说的不对,不敢上前,倒是夏侯德比他快一步上前,道:“常柏,你先放手。袁公子,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平挡在元洵身前,道:“你冷静点,听我们公子讲完。”

吴含也道:“常柏,你快让袁公子说。”

夏侯雄反应过来,一把把常柏薅到一旁,道:“袁公子,你说明白,为什么三弟怎么没死?”

常柏:??明明是他们一人一句让人不好插话,怎么都来说他?

元洵当时听到夏侯荡被敌人围捕的消息,也心中大惊,只觉得他凶多吉少。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再一想,便觉得不对。

他道:“我观呼延鞮此人,虽然暴虐,但心气极高,对待挫败过他的人,他一定要报复回来。比起轻易让人死,他更享受折磨人。毕竟一刀下去,解气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如果日日放在眼前折磨,让其生不如死,快活的时间可就长多了。”

元洵自小在宫中长大,于识人一事,远比其他人要透彻。

“吴含刚才说,呼延鞮在围攻他们的时候,虽然多次让他们受伤,但没有一处致命伤,说明呼延鞮并没有下死手,他更享受的是观赏这个过程。”元洵解释道,“我听说句黎贵族中,一种活动十分风靡,叫‘戏斗’。”

“那是什么?”常柏不解。

“是一种斗兽表演,先用数人骑马,缠住猛兽四处奔跑,把野兽激怒。再用长矛在猛兽身上开数个洞,把铁钩扎入洞中,让猛兽持续流血。等到最后,由一人用剑刺入猛兽心脏,必须一击毙命,不然野兽挣扎起来力道极大,这人便随时可能丧命。”

“这和三当家有什么关系?”常柏问。

“刚才吴含说他们昨日在呼延鞮营地看到过一个木篱笆围出的场地,里面有猛兽的足迹,还有长矛长枪,想来就是临时建的斗兽场。可见呼延鞮是喜欢看这种表演的人。”

“所以他会留三当家一命去斗兽?”

“这种活动太过危险,句黎贵族不会亲自参与,更多是让战俘或者奴隶上场,他们在一边观赏。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侮辱人的极好方式。因为斗兽的人不知会活到哪一天,每时每刻都会高度紧张。如果呼延鞮想折磨夏侯荡,这是个极好的方式。”

“可是呼延鞮是句黎王子,想要什么样的奴隶没有?万一他就是恨三当家恨得当场就杀了他呢?”

“不会的,越是身在高位的人,越难找到称心的玩具,若是找到,不好好玩玩是不会松手的。”身居高位的人可以轻易拥有太多,久而久之,反而对能让自己心绪波动的人或者东西更有耐心。

常柏理解不了,但元洵说得笃定,他抄起刀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三当家救回来!”

元洵拦住他,道:“所以你们更应该快点转移到新的坞堡,做好布防。”

常柏刚才生气就是因为元洵拦他,怒道:“难道不管三当家?呼延鞮那个疯子一定用各种方法折磨三当家的!”

夏侯德也犹豫,好不容易知道夏侯荡活着,难道要错失最佳的营救时机,放任呼延鞮把夏侯荡折磨死?

吴含也道:“我和你一起去!”

元洵不认同:“他是为了救堡中众人牺牲自己,你现在难道能打得过呼延鞮?若是打不过,那不是白白送命?若是呼延鞮打过来,坞堡再被破,岂不辜负他一片苦心?”他行事一向谨慎,总是思虑再三,找出胜算最大的方案,才会行动。即使是刚才在战场冲锋,他也会尽量冷静思考,而非感情用事。

常柏不满:“我们堡中众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才不会做这种贪生怕死的事!”

元洵指出:“只怕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常柏怒:“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堡中人,凭什么这么说他们?”

“常柏!”夏侯德喝止住常柏,他这话有些重了,元洵到底是帮过坞堡对抗呼延鞮。常柏也自知失言,但又拉不下脸道歉,心中烦闷,一拳打在树上。

夏侯德看向夏侯雄:“不如先派人去侦查,若是发现三弟还活着,再着手营救。”

甘綦道:“这里只有我没受伤,我带人去。”

常柏转头:“我也去。”

众人商量未定,突见有人匆忙来报:“大当家,敌人追上来了,就在后方十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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