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点半，韩朝极不情愿地小心翼翼从温之暃怀里钻出来，坐在床上一脸委屈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温之暃。韩朝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去洗漱，回到房间里换衣服。温之暃察觉怀里“小火炉”没了，睁开一只眼睛瞄见正在往身上套卫衣的韩朝。韩朝看见她醒了，带着歉意地跟温之暃笑笑：“抱歉姐姐，吵到你了。”

温之暃摇了摇还缩在被里的头：“没事，你要上班了？这么早？我送你。”温之暃撑着床就要起来，被韩朝给拦下来了：“不用，难得周末，姐姐好好休息，再睡会吧。”温之暃还是坚持起了床，“既然醒了就不睡了。我去给你煎鸡蛋，吃过饭再走。”原本打算路上解决的韩朝立刻改变主意：“好！”

韩朝在旁边自己热牛奶，看温之暃单手往锅里打鸡蛋，动作连贯流畅，毫不拖泥带水。阳光透过百叶窗射进厨房里，把温之暃的脖颈照得像羊脂玉般白净又细腻，韩朝不禁地舔舔嘴唇。温之暃察觉到韩朝视线，提醒她道：“看锅，别看我，注意牛奶不要加热到沸腾。”韩朝立刻转移视线，把火关掉，“奥奥...”

韩朝临走之前在玄关抱着温之暃不撒手。温之暃拍拍韩朝后背，“好了好了，快去上班吧，中午我去给你送饭。”韩朝从温之暃身上起来，跟她摆摆手，“姐姐不用麻烦，局里食堂有饭。”温之暃反问：“有饭你会按时吃吗？”韩朝硬着头皮狡辩：“我昨天...是因为...吐了，没胃口...”温之暃点点头：“好，中午给你做清淡点。“韩朝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妥协道：“那好吧...我要是出外勤了，会提前给你打电话，姐姐不要白跑一趟。”“好。”

韩朝上班路上也一直在想案子，低着头没注意，撞到了正在收垃圾的环卫工人。韩朝赶紧给人家道歉：“抱歉抱歉，您没事吧？”环卫工人摆着手提醒她：“小姑娘，走路看着点啊。”韩朝赔笑点头致歉。看着环卫工人正往垃圾车上倒垃圾桶，一个个圆鼓鼓的黑色垃圾袋受重力落进车里，韩朝脑子里灵光一闪，抓住刚才那个工人问：“师傅，你们几点开始干活？”环卫工人被问得一愣，以为她是学着网上那些打着关心他们的旗号，募集大家捐款挣黑心钱的人，压根不想理她，“四五点，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干活，我们不接受采访。”韩朝得到答案后道谢，抬腿就往市局跑。环卫工人一脸懵地看着韩朝奔跑的背影，跟同事吐槽道：“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毛毛躁躁的...”

韩朝到了自己工位上，开始重新看监控视频。昨天一晚上的排查，监控里唯一一个进出过公园的车是一辆环卫垃圾车。不过韩朝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趁着晚上人少处理垃圾，这很合理。现在看来，这辆只有司机一个人在处理垃圾的车疑点重重。

韩朝端着笔记本跑到沈庆丰办公室，给他从3月11日2点20分开始播放。沈庆丰看着视频里的垃圾车停到公园附近，从驾驶室下来一个人，费力地拉着路边垃圾桶，鼓捣了半天才挂到车上，启动装置处理垃圾。那个人忙活了半天，又绕到车另一边消失在了监控视野中，大概在快3点的时候，拎着几个垃圾袋回到车旁边，扔进垃圾车里，上车开走了。

沈庆丰看完视频抬头问韩朝：“你想说什么？”

韩朝：“我想去查查昨天这个开垃圾车的人。我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在工作到环卫工人，得知他们一般从四五点才开始工作，工作现场也不会只有一个人，而且视频里这个人，似乎并不太熟练...”

沈庆丰点点头，点了颗烟：“你怀疑这个人就是凶手？”

韩朝挠挠脸，有点不太自信了，“嗯...就是想先查查昨天是谁在开这个车...师父能不能帮我联系下环卫局啊？我自己去---”

门外突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打断了师徒俩人的对话。

沈庆丰叼着烟：“外面什么情况？”

韩朝：“我先出去看看？”

沈庆丰：“行，我先帮你联系环卫局，你去查吧。”

韩朝：“谢谢师父！”

韩朝出门发现，噪音的来源是一个被两个辅警拉着的老妇人。老妇人看着从刑警队长办公室出来的韩朝，以为她是这儿的领导，就扑了过去，辅警立刻控制住老妇人。韩朝示意辅警放松，“没事，先放开她，怎么了？”老妇人拉过韩朝的手，哭诉：“姑娘你是这儿领导吗？我要报警！他们都不理我，我要找这儿的领导！”韩朝有点不知所措：“啊？！我不是...阿姨您先别着急，报警的话去派出所就可以，我们这是刑警队，平时要处理命案的。”“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警察吗？我要报案！我女儿失踪了！你们必须帮我找！”

韩朝和两位辅警面面相觑。

辅警：“她刚才在门口就吵着闹着要报案，今天周末，市局只有你们刑警队在加班，我们就给她送这来了。我们...是辅警，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韩朝叹了口气，只好先把要去环卫局的事放在了一边：“哎，没事...我来处理吧...阿姨，您先跟我来做个笔录吧...”

韩朝带着老妇人进了会客厅。

韩朝指着沙发椅，“阿姨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水。”韩朝蹲在饮水机前，贴心地兑好了温开水，放在了老妇人手边。

老妇人刚要开口说自己的事，又被韩朝打断：“您再稍等一下。”

韩朝跑到自己工位上，在书立里翻出了记录本，匆匆忙忙跑了回去，蹲在老妇人面前，抬头看着她，“先跟您确认一下个人信息，您带身份证了吗？”

老妇人白了韩朝一眼，不耐烦地掏出身份证拍在桌子上。韩朝早就察觉到这人不是善茬，却还是很客气地拿起身份证往记录本上誊抄她个人信息。

韩朝写完抬头问老妇人：“赵玉兰阿姨是吧，能详细说说您是怎么发现女儿失踪的吗？”

赵玉兰：“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就又给我姑爷打，姑爷跟我说他也不知道我女儿去哪了。”

赵玉兰语速飞快，韩朝择着她话里重点，在本上飞速写着，“嗯...好，那请问您是什么时候给女儿打的电话？”

赵玉兰：“今天早上，7点。”

听到回答的韩朝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呼了出去，耐下心来跟赵玉兰解释道：“阿姨，失踪案要等到失踪超过24小时才可以立案...”

赵玉兰：“什么意思？！我姑爷说我女儿昨天晚上就没回家！”

韩朝：“那也没超过一天啊？您要不要再试着联系一下其他人呢？您女儿的同事，朋友之类的？”

赵玉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联系不上就要我一直等着吗？”

韩朝被她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吓得一趔趄，从地上站起来后，低着头挑战自己耐心的极限，跟她解释，“我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做，不可能为了一个还不确定真的失踪了的人去耗费警力。我先帮您联系您家附近的派出所，让他们帮您找找，可以吗？”

赵玉兰急了，音调又高了好几个度：“我看你们这些披着官皮的就知道踢皮球！根本不拿我们老百姓当回事！我们交那么多税，就是为了养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韩朝实习以来还从没经历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当事人，甚至觉得赵玉兰有点好笑。韩朝刚想开口示意她冷静，不料被赵玉兰抓着纸杯，一把泼向了自己。韩朝躲闪不及，热水借着惯性淋了一脸。韩朝疼得几乎挣不开眼。

“韩朝！”听见动静赶来的沈庆丰进门刚好看见韩朝蹲在地上捂着右眼。沈庆丰突然的闯入也阻止了赵玉兰的进一步发难。

沈庆丰跑过去一看，韩朝半张脸全被烫红了。沈庆丰拉开韩朝的手，“别捂着，再感染了。眼睛怎么样？还能看清吗？”

韩朝费力地想睁开右眼，忍不住疼又立刻闭上了。

沈庆丰抬头狠狠地瞪着赵玉兰，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站起来指着她，呵道：“你tm知不知道那是热水！往人脸上泼啊？啊？！”

赵玉兰察觉到自己似乎惹了事，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支支吾吾地说：“她...她活该...我就是...替我们平头百姓...教训一下你们...”

沈庆丰被这番言论震惊到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告诉你！”沈庆丰指着赵玉兰怒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管你要来报什么案，你把我们警务人员伤成这样，这是袭警，你知不知道？！”沈庆丰拿起韩朝扔在地上的记录本，看了一眼继续道，“赵玉兰是吧？我现在以滨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的身份要依法对你执行拘捕，并以袭警罪名对你提起公诉，等着吃牢饭吧！”

赵玉兰吓得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沙发椅上，“坐...坐牢...这这这，不对，你们是为我们服务的，怎么还能抓我们呢？”

沈庆丰实在是懒得再跟赵玉兰讲道理，立刻去看韩朝的情况，露出韩朝难得一见的一脸心疼样，“丫头你快去医务室啊，还在这傻蹲着？眼睛不想要了？”

韩朝拉了拉沈庆丰裤脚，“师父...抱歉，是我处理方式有问题，我下次会注意跟当事人沟通的态度...”

沈庆丰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韩朝：“你还替她说话？！赶紧给我滚蛋，这些事之后再说！”

韩朝：“明白！”

沈庆丰：“另一只眼睛能看清路吧？”

韩朝点点头，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