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骐一进宫,景蔺和姜奚便迎了上来。
“君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景蔺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梁骐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君上,宫中叛党一共三百六十一人,如何处置?”姜奚问道。
“凡参与叛乱者,格杀勿论。至于他们的家族……”
梁骐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一个不留。”
对于背叛者,他向来是零容忍的。
“是!”姜奚领命而去。
景蔺看着梁骐难看的脸色,,沉默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国君,华菁夫人和……梁成校怎么处置?”
“将他们,给寡人带过来!”
“是!”
*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华菁夫人很快被带了上来,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头戴珠翠,气质高雅,即使处于这样的处境,她的模样依旧优雅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
“骐儿,你终于回来了。”华菁夫人看着梁骐,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叙旧一般。
“华菁夫人,你可知罪?”
华菁夫人脸上露出淡淡的忧郁,“骐儿,按礼法你该喊我一声‘庶母’。”
她本就知道自己此次是破釜沉舟,但她并不后悔。聪明如梁骐,当年中冠之战中的事情他定然早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以这位国君的腹黑,迟早会报复的。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只是想不到她还是中计了。
梁骐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冷冷一笑,“既然庶母如此态度,那将弟弟也带上来吧。”
一听梁成校的名字,华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骐儿,成校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都是被我逼的,你要相信他。”华菁夫人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千错万错都是为母的错,念在我对你的多年的养育,求你留成校一命,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华菁夫人这是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梁骐淡淡地问道。
“是,我承认,可是……”华菁夫人急切地想要解释,想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从而撇清梁成校。
“既然如此,”梁骐点了点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殿前,忽地一下掀开了大帘幕。后面还有另一重殿,一众朝臣都在那里。
“今日之事,想必各位卿家都已知晓,寡人也不再赘述。”梁骐扫视了一圈,缓缓说道,“华菁夫人勾结敌国,图谋不轨,已被寡人拿下,择日处斩!”
“君上英明!”朝臣们齐声说道。
“慢着!”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朝臣们的话。
梁成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梁骐面前:“王兄,母亲只是一时糊涂,还望饶她一命!”
梁骐走了过去,将梁成校扶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弟弟,别逼我将你也赶尽杀绝。”
声音虽轻,却带着无尽的寒意。说完,他转过身来,再次走到了殿前,故意提高了声音,对着众朝臣说道:“兄弟之情,曾深似海。但是,寡人也不能徇私枉法,今日,就请众位卿家做个见证!”
他捂着胸口,一脸痛心。一边说,一边朝着朝臣的方向看去,一些心腹立刻心领神会,配合着演了起来。
“君上乃是一代明君,我等自然附议!”
“是啊,君上,按照我国法律,华菁夫人罪不可赦!”
“请君上严惩叛贼!”
“请君上严惩叛贼!”众臣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齐声喊道。
声音此起彼伏,梁成校百口莫辩,只能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梁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看着梁成校,声音悲戚,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弟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就到那边疆去,好好思过!”
“至于华菁夫人……”梁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寡人念你曾是先王宠妃,留你全尸,赐毒酒吧。”
说完,梁骐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华菁夫人押了下去。
“母亲——”梁成校大喊一声,华菁夫人一脸绝望,却再也没有回头。
“君上!”梁成校又转向梁骐,还想说什么。
“把他也带下去罢。”梁骐不想再看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上前将他架走了。
*
处理好这一切,梁骐看着朝堂上的众臣,缓缓说道:“关于最近流传的妖女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苏北歌姑娘在中洲大战中作为占侯家,对我们北凌可是有着大功劳的。”
朝臣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国君都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纷纷附和。
“君上英明,是我等被蒙蔽了双眼。”以姜奚为首的朝臣纷纷下拜。
“好了,都起来吧。”梁骐挥了挥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各位卿家,都散了吧。”
等都散得差不多了,梁骐才缓缓走下殿,来到了景蔺和姜奚面前,他看着两人,缓缓开口:“你们真的不知苏北歌的下落?”
景蔺和姜奚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梁骐定定地看着景蔺,沉声道,“少一,莫要骗我。”
景蔺心中一震,他自然明白梁骐的意思。
“少一,”梁骐忽然叫了景蔺的表字,语气冰冷,“莫要骗我。”
他对景蔺是极其信任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心里却没底。景蔺和苏北歌共患难共患难那么久,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和苏北歌认识的时间,万一景蔺对苏北歌生出了别样情愫…… 想到这里,梁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景蔺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他的目光余光注意到了梁骐的小动作,心中不由得一紧。
气氛一时冷掉,一旁的姜奚看了看他们,忽然开口道:“君上,或许凌霄殿的人知道些什么,我们可以去搜宫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梁骐之前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没有想到这点,如今被姜奚一提醒,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带着人匆匆向凌霄宫而去。景蔺和姜奚也紧跟在他身后。
凌霄宫中,宫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不同。
“卞炔呢?”梁骐直接问道。
一个宫人走了出来,拜了拜,回答道:“回君上的话,卞老应在房中小憩。”
梁骐点了点头,直接朝着卞炔的住处走去。他脚步极快,景蔺和姜奚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之前梁骐带苏北歌出宫,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过走远,因而也没让卞炔跟着,只是让他留在宫中待命,没曾想苏北歌竟然逃掉了。现在他既生气又担心,若她身边没卞炔帮忙照看着,在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她身子现在这副样子,身边也没个人。
门直接被推开,卞炔正躺在床上睡觉,他脸色一沉,直接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卞老’。
卞炔好像也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梁骐见他没反应,心中怒气更甚,又大声喊了好几声。
卞炔这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君上?”
他看了看梁骐,又看了看景蔺和姜奚,“哎”了一声,缕缕胡子道:“这秋高气爽的,正是适合睡觉的好时节,你们这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怎么跑来扰我这老头子睡觉了?”
景蔺看了看怒气满满的梁骐,朝前一步,对卞炔说道:“卞老,苏北歌不见了。”
“不见了?”卞炔一副惊讶的模样,“哎呀,不是你们将她带去岚州治病了嘛,怎么不见了呢?”
“卞老!”梁骐冷声说道,“你别装了,告诉我,她去哪了。”
卞炔无辜地摊摊手,依旧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我装的?我装什么了?我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你们吵醒了,真是没天理了啊!”
“卞老!”梁骐的声音陡然提高,“寡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说着,猛地向前一步,紧盯着卞炔。
卞炔被梁骐的气势所摄,不由身子得向后了一下。他看着梁骐,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哼哼唧唧地说道:“确实不是我的主意。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想参活你们的事,不过,那丫头在离开王宫前,确实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说!”梁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字。
“我可以告诉你,但希望你尊重那丫头的想法。”卞炔一字一句地说道。
梁骐深深地看着卞炔,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面前的人不是云荒村的小伙,是一国国君,也可能是未来整个中洲之地的统治者,他这老头确实也是放肆太多回了。卞炔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梁骐,“这是她留给你的。”
*
信上没有署名,但信封上的‘阿驷亲启’四个字,无疑是苏北歌的笔迹。
梁骐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信。
“阿驷,我走了,你勿找我。待我想好了,若我还没死,我会回来的,当然也可能不回来。但你要是现在把我抓回去,那我是万万不会回来了。
谢谢你放了东珠他们,这让我相信当时我的选择是对的,若当时你不答应,我对你的情意可能就此一分不剩了。你放心,我既活着,就不会自暴自弃,我离开也是为了自救,卞老说了,这里的人治不好我。
阿驷,我喜欢你,可是自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我便知道我们不可能长相厮守了。你我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即便我喜欢你,我也不得不选择离开。那时,我只想单纯多陪你一段时间,只是人心险恶,我亦没想到我付出的代价这般大。但这样也好,我看清了很多事。
阿驷,你虽不是个好情郎,但在这世道,你或许是个明君。记得玄门城堡那一夜吗?我们在月光下饮酒,我祝你心愿得偿,梦想成真。如今我对你的祝愿亦是如此。
可是阿驷,人不能什么都要,所以也请你成全我的心愿吧。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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