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的时候看见的那双黑耀石般的双眼。
我怎么会忘了那双眼睛呢,尽管我们隔着一个街道,隔着洒满阳光的阁楼和阴暗的角落的距离,我也永远不会忘了那双暗藏杀机,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睛。
但是此刻,那双眼睛却蕴藏着另一种完全相反,温和的情绪,仿佛那一天我所看到的一切都真的只是幻相,因为我完全看不出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温柔和天生的亲和感有任何的违和和虚伪。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还能正常的发出声音,“你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僵硬地说着,失去了平时应带有的情绪。
“不要这么紧张,美丽的小姐。”我听见他轻笑说道,那双眼睛里带上了笑意,“我和你一样,都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我是汤姆里德尔,你呢?”
我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又充满警惕的看向了他,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我原来在的那栋房子里的三个小主人长得好看很多,至少在我看来,还算顺眼,和他的眼睛一样,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是那个微笑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熟悉,那是我这一年经常摆出的表情,他的伪装还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笑容更加让我确认他就是那天在孤儿院的那个奇怪的男孩。
“你好,”我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回了他一个类似的微笑,我并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的伪装更加的拙劣,那是一个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的微笑。
“我是维多利亚威尔维特。”
那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我想,不管是汤姆,还是我,在那个时候大概都不会想到,当我们彼此在内心互相猜忌怀疑对方的时候,已经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将我们就这么牢牢的困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的几十年里,都深陷在这种猜忌怀疑,相互利用相互依靠的牢笼里。
写到这儿,我苦笑一声。
有的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从此白首不相离,相互扶持着走向生命的结尾。
而我和汤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开启了我们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日后走的路会是什么样的,当时我只想尽快摆脱开这个杀人狂魔,至少在他发现我是他想要杀害却没有得手的猎物之前。
“所以,里德尔先生,”我清了清嗓子,举起了手里的那张车票,“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哪个车站了吗?”
“看来你是霍格沃兹的新生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我以前没有见过的别的学院的漂亮的学妹呢?”他说着,顺手接过了几乎和我差不多高度的手推车,“走吧,跟我过来吧。”
我瞪着他轻松地推着那个在我看来寸步难移的手推车,愤恨地跟了上去。
“第一天上学,怎么没有人送你?”我听见他问道。
“去世了,”我淡然的一语带过,“我的意思是我的亲人,我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直到邓布利多教授前两天来接我。”
我刻意的隐瞒了一年多的女佣生活。
“那我们算是一路人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任何一个亲人。”我听见汤姆这么说道。
“我很抱歉。”这句话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经过大脑。
“不用,我们的生活都不需要他们,对吗?”他淡淡的笑出了声。
我们?这个词他说的很自然,以至于我都愣住了脚步。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最终会爱上汤姆,大概确实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吧,尽管我用了十几年才接受这个事实,我记得很久以前看过一首麻瓜的诗:
爱情并不是企图占有上帝创造的一切美丽的事物的欲望,而是把我们的生命同另一种在和我们一样神秘飘渺的气氛里呼吸的生命结合的欲望。
有的时候,我时常会回想,邓布利多教授告诉的我,他将带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但当我真正回来以后,我会渐渐发现,我和这个世界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所以,当汤姆邀请我一同走向真正属于我们的世界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带着我走到了九号站台和十号站台之间,“实际上很简单,想要去九有四分之三站台,只要穿过这堵墙就好了。”
我听着他语气轻佻地说道。
虽然已经虚幻的生活了一个月,但是我还是无比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认出了我就是那天的那个女孩,以至于,想亲眼看着我撞上去。
他示意我先过去,但是我站在原地,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了他。
“不敢?”他的语调上扬着。
“没有,”我果断了摇了摇头,“我只担心这些麻瓜会看见。”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会的,你站在这里越久,他们反而会感到奇怪。”他回答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看样子,我确实逃不过这个像恶作剧一样的撞墙游戏了,我看了看他,脑子里有了一个主意,我狡黠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拉着他跑向了那座墙,一个人撞墙肯定不如两个人好玩。
然而,这次确实是我想多了,我和他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跑过了那栋墙,连带着身后装满东西的小推车,连带着惯性差点又撞到了我们俩。
我睁开双眼,终于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看到他因为我突然的动作而有些惊讶到的脸,我赶在他发怒之前率先服了软,“里德尔先生,你真是个好人,我刚刚太害怕了,但是又很害羞不敢直接让你拉我过去,不过现在好了,谢谢你。”
我尽力露出了我认为最甜美真诚的笑容,殊不知那里也带着掩饰不掉的得意。
“如果能帮到你的话,真是太好了,威尔维特小姐。”他看到我的笑容,肯定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不过提醒你一句,最好带上你的魔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在你身边降临。”
我僵直了身体,我近乎以为他已经认出了我,不过还好,我还可以维持着冷静。
他笑了,俯下身,在我耳边留下近乎耳语的微弱的声音,“我会在斯莱特林等你,维多利亚。”
说完,他站起了身,转身走向了火车的包厢。
我注视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步步走向远方,看着他跟几个人同样温文尔雅的打了招呼,甚至帮助了一个女生举起了她的行李箱。
如果不是我在之前见到过他恐怖的另一面,我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的那个人会是上天给我这悲惨的十一年的一点小小的纰漏,带给我的难得一抹阳光。
尽管我在许多年以后深知,这个人绝对不是阳光,但他确实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个究竟是不是我那天看见的带着阴郁气息的男孩了,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汤姆里德尔真的太危险了,他让我看不清他到底带着的是那个面具。
“我会在斯莱特林等着你的……”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样,在我的耳边不断的响起,就好像是回声一次一次撞击着我的脑海,我不知道斯莱特林是什么,但是我只是敢肯定我对这个词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这个词天生出生于我的血液里,我们本身就是极其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很多年没有见面,但是时间却抹不平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们天生就是一体。
这种感觉也存在于我和汤姆之间,我有些好奇于这个人的一切,尽管我也同样恐惧与那些未知的恐惧,但好奇充斥着我的内心,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下。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麻瓜的那句好奇心害死猫也并不是天方夜谭。
那个身影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于是我才艰难的拖着我的行李箱走上了火车,在火车末尾找到了一个空着的包厢。
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我看着和父母告别的各个年级的学生,那些比我年纪大的,已经在霍格沃兹上了许多年的大孩子,也会和父母依依不舍地聊天,更不用说和我一样的一年级的新生了。
我久久注视着窗外的场景,看着一个女孩挣脱出母亲的怀抱,脸上还带着妈妈的口红印,看着一个男孩笑嘻嘻的越过窗户接过母亲送来的零食。
大概是因为睁大眼睛的时间太长了,我的眼睛很干,我眨了眨眼睛来缓解疲劳,却就这么看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突然感觉鼻子很酸,感觉眼眶里已经充满了泪水,再睁开双眼看向窗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开心,这些来之不易的眼泪为我遮挡住了我不想看见的场景。
“我们的生活并不需要他们,不是吗?”我的耳边突然想起了刚刚汤姆说过的那句话。
确实,我的眼睛里还包含着泪水,嘴角却勾起了微笑,我孤独一人十一年了,没有家人的日子我也这么过了下来,我不需要他们,正如他们当年放弃我,如今梅林予我一场难得的机会,让我回到属于我的,接纳我的世界,我便知足了。
那么,维多利亚,我这么告诉着自己,请你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抓住这个可以创造新生的机会。
“呜——”
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了。
隐约间,我看见窗外站台周围的家人们缓缓地跟着,窗内的孩子们伸出手和父母尽力地告别。
火车载着车厢里的人,驶向了未知的远方,驶向了未知的新的起点。
“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别的包厢已经都满了。”我听见了一个稚嫩可爱的声音响起。
我应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有着棕色鬈发,长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的不知所措的可爱的小女孩,我尽力露出一个不看的那么虚伪的友善的微笑,“当然,请坐。”
两个人都安顿好之后,那个小女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用手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我叫薇薇安洛伦,叫我薇薇安就好,我是霍格沃兹一年级的新生。”
“维多利亚威尔维特。”我回答道,“维多利亚就好,我和你一样,也是一年级新生。”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真希望我们能被分到同一个学院去,”薇薇安喜出望外的说道,“维多利亚,你想被分到哪一个学院去?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格兰芬多的……他们也希望我能和他们一样,我想你的父母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一直在耐心的听着她难言兴奋的话语,对于已经十几年都没有见到这么活泼的同龄的小女孩的我,我对她很有好感,因为她是从小就出生在幸福家庭的幸运的孩子,我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中也可以从小幸福的自己。
“准确的说呢,”当然,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学院,我从小就生活在麻瓜世界。”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薇薇安却有些抱歉,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焦虑,不安和深深的自责,“哦,亲爱的维多利亚,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没有难过,对不起……”
我敢肯定,她的自责和刚刚的兴奋一样真诚。
我再一次对她抱有了更深一层的好感,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亲爱的薇薇安,你不用这样自责,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所以也从来没哟感到难过,不过我不的要说一下,你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
薇薇安抬起头,“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维多利亚,爸爸总是说我话多还很夸张,他一直担心我不会讨喜欢,他肯定没有想到我能这么快交上一个好朋友。”
听到她的这番话,我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相信我,薇薇安,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
“哦,梅林啊,我真的太开心了,亲爱的,你一定还没有尝过哪些好吃又好玩的魔法零食吧,我刚刚看见有售货小推车,我现在就去买一些。”
说着,她掏出了口袋里的金加隆。
我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阻止了。
“千万不要拒绝我,亲爱的维多利亚,没有一个女孩不喜欢吃零食的……”
确实如此,我和薇薇安都是女孩,一个小时后,桌子上,椅子上散落着还没有吃完的各种糖果和包装纸,我们分坐在两侧,互相对视着,我不得不承认“薇薇安,你是对的,没有一个女孩会拒绝这些的。”
“那你最喜欢哪个,维多利亚?”薇薇安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