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距离交卷不剩十几分钟。
两人仍然在男厕所内僵持不下,被忽悠提前交卷出来的沈嘉树冷眼看着眼前的混不吝。
沈嘉树抬手转了圈,没能甩开被他圈着手腕的手,脸色难看的不行,一字一句:“自己写。”
“你写。”许珵孩子气生来了,直接耍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班级圈里已经快要穿烂了的照片。
他们之间没人妥协,外面已经传进了打电话的声音,看样子是往厕所来了。
“好好,等他们考完我就过去。”男老师说:“还是二号会议室吧?好好,我晓得了。”
“嘿,这些孩子,出去了,水也不关啊,”男老师走进去,眼睛在厕所瞄了两眼,嘴里念叨着:“水资源就这样浪费了,不懂事。”
沈嘉树双手被押在身后,身体贴在门上,嘴也让许珵单手捂住了,许珵就这么压在他身上,温热的呼吸喷在脸颊,彼此间的心跳起伏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别动。”许珵低垂着头,脑袋贴近,唇瓣凑在沈嘉树耳边,几乎要吻到耳垂:“被发现就完了。”
沈嘉树扭了两下,还是放弃了,他不满地转头,试图脱开脸上的“人形口罩”,倔强地:“@#¥@#¥@#¥。”
你完了关我什么事儿?!
许珵没反应,发现他准备用脚搞突袭,单腿立刻覆上,呲牙咧嘴地一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外面一翻水落声过,过了一会儿,又是冲水声伴随着不知名歌曲的轻哼声。
没人发现,最里面的厕所隔间门正锁着,逼窄的空间内,两名穿着校服的男生紧紧相贴在其中。
“你属小狗的啊?”许珵看着手上的水渍,这是上一秒沈嘉树气恼的证明,可惜手掌心上的手咬不着,但掌心还黏合着沈嘉树的唇热,他贴着校裤蹭了蹭,故作嫌弃地说:“怎么这么大了还咬人呢,你这坏习惯保留的够久的啊。”
沈嘉树怒目,我可去你的吧!
许珵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摊开手心从兜里摸出的试卷,以及挂在校服领口的笔,“写吧。”
“不!可!能!”沈嘉树脸色是往常的冷淡,他大手一扬,按在许珵肩膀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就听见他说。
许珵当即求饶:“别动,后面是马桶!”
沈嘉树脸再度黑了一圈。
“还有十六分钟,”许珵在沈嘉树侧方咬耳朵,“嘉嘉,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好朋友交白卷吗?”
“我!忍!心!”
“啧,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许珵抬手在他脸上杵了一下,酒窝立马出来了。
沈嘉树抓住许珵胸口的衣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许珵,你别得寸进尺!”
小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狭小空间,转眼变成了两人火冒三丈还得加一丈的战场,硝烟弥漫。
“我就要。”许珵看了眼他的表情,不但不在乎,还理不直气也壮地控诉:“你还跟我装不熟呢,我为什么不能得寸进尺?”
“我就要得寸进尺,你咬我啊。”许珵下颌一抬,眼尾上翘,赤|裸|裸的挑衅。
癞皮狗!
沈嘉树最怕碰上这类人,因为他搞不定。
他伸手夺过许珵手里叠的跟垃圾似的试卷,又抽过许珵手里的笔,憋着一腔闷气,拽开许珵,把试卷按在门板上,笔力重的快要戳破试卷。
许珵也不在意,单手撑在门板,悠哉悠哉等着。
14分钟,沈嘉树把自己的答题卡复制答案内容,他写字速度很快,答案的位置在心里也有数,写起来顺畅不停水,一比一的粘贴在了许珵的答题卷上。
哗——试卷和笔一起砸在许珵胸口,沈嘉树头也不回的走出厕所。
许珵在最后的时间里叫了卷,眉眼间笑意舒爽,比痱子粉拍了一身还凉快。
最后的文综果子,每个人都尝到了,齁甜。
“下午放假,皇后,你记得去办公室领你的手机。”抄了答案的同学对沈嘉树态度转变的很快,没有人觉得这个逼是装逼,毕竟人家可是真材实料。
沈嘉树拿出书包挂在肩上,朝那人一点头:“知道了。谢谢。”
有女同学说:“下午我们群里有约,沈嘉树,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开学的聚餐,一起呗。”
“正好,庆祝咱们六班出了个学霸!”
沈嘉树迟疑了下,还在纠结去还不去,他不合群的性格很难融入集体,去了可能还会扫兴,怕到时候大家因为他玩的都不痛快。
这也是他想太多了,六班这帮子人疯起来,捆妖绳都不管用。
“我想去领手机。”沈嘉树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他出教室后门的时候,听见有人问许珵去不去,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安排的很满很挤。
“去啊。”许珵散漫地应下,嗓音里带着细碎的轻笑。
沈嘉树甚至能想象到许珵在说这个话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懒散地跟个撑不住校服的空皮架子。
这个时间,操场上已经溜满了青春洋溢的同学,脚下蹦跶着撒欢,踩得每一步脚印都像是马上要从天灵盖窜出去的自由魂魄。
今天中午食堂没饭,大家可以放飞自我寻找舌尖上的快乐。
他们勾肩搭背。
她们手挽着手。
沈嘉树停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教室里还剩下几名老师:“老师,我来拿手机。”
“拿手机是吧。”王志毅抬手招了招,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晃了晃,对进来的沈嘉树说:“手机可以拿走,明天星期一还要还回来啊,不可以拿个模型机来糊弄我啊。”
“好。”
他答应的很痛快,王志毅就没有为难他,也没有像对其他同学的语重心长一大通唠叨。
沈嘉树把手机开机,出了办公室大门,身形一拐,扬着靠办公室的楼梯下去。他一边输入密码,一边抬起手腕连接蓝牙开启数据挂上微信,一套动作下来干的那叫一个熟练啊。
习惯性点开微信,置顶的免打扰“西北五霸”群里是老旧的99+。
他进去瞄了一眼,326条未看,全是些杂七杂八的生活日常碎片。
二狗子:【高一军训就有人求雨了?】
鸣总:【做法照片.JPG】
鸣总:【还是个道家做派】
二狗子:【六号窗口,速来】
老妈子:【红萝卜炒白萝卜,又是一个菜,咱学校厨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虎子:【鸡蛋炒西红柿,鸡蛋呢???】
老妈子:【这豆腐丝馊了吧,是馊了吧?】
普普通通的聊天记录,却是把沈嘉树看的咧开了嘴,随手点了拍照,怼着楼下就是一通拍。
大哥,吃糖:【食堂不错,就是阿姨手抖了点】
发完这条消息,沈嘉树就退出了群聊页面,把界面上的垃圾公众号消息拉删了一遍,呱啦一叮,蘑菇头爬到了非置顶第一。
内向的蘑菇头:【抬头,往左看】
沈嘉树愣怔了一下,抬起头顺着蘑菇头给出的指示看去。
树荫下,少年单手勾着挂在肩上的书包,另一抓着手机的手顺势揣进了兜里。
少年劲瘦的身体半侧着,微风轻抚过他的发梢,额前碎发轻荡如秋千,扫出眉中的空隙,露出好看的浓眉,显得黑黝的眼更亮了。
“咻咻——”许珵抬起的手臂肌肉舒展,正笑眼弯弯地向沈嘉树看去。
这声音跟叫小狗似的。
上一秒还挂着微不可见笑意的唇角,下一秒便堕落了下去。
看着沈嘉树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慢慢悠悠走过来,许珵脸上笑意不减:“走啊,回家。”
“明天是新生开学典礼,你别有压力。”许珵用肘子击撞了下沈嘉树,开玩笑地说。
沈嘉树抿紧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压力了?
“啧,”许珵把书包换了一边背,另一只空着的手揽住沈嘉树的肩,跟个人形挂件一样搭在沈嘉树身上,“你别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啊,小小年纪,怎么跟个祥林嫂似的。”
祥你妈!
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祥林嫂吗?
傻逼。
“你戴眼镜吗?”沈嘉树别过头问了一句,吐出去的气抡在许珵侧颊,许珵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酥酥麻麻的。
话来的没头没尾,许珵也没多想,直直回答:“不戴。”
沈嘉树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戴。”
“我不戴。”许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我戴那玩意儿干什么,我又不是四眼仔。”
“不戴吗?”沈嘉树口吻有点可惜的意味:“难怪。”
从树荫这一排走出去,刺眼的太阳光不避不闪罩在两人脸上,来了个绝佳的炫技,差点把两人眼睛亮瞎。
许珵抬手挡了下眼睛,没懂沈嘉树的意思:“嗯?”
沈嘉树冷哼了一声,也不做出解释。
默然的气氛一直保持都校门口,许珵缓过神来,搭在沈嘉树肩上的手在他脸上一掐,哼笑地说:“拐弯抹角的,我差点没听出来。”
“滚。”沈嘉树拍开他的手,这人下手没轻没重。
“我觉得你要看的不止是眼睛,还有脑子。”沈嘉树面色一沉,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再不治得成绝症了。”
许珵一听,乐了。
原来沈嘉树还会开玩笑呢。
“嘿!”许珵一甩散漫的状态,拎着书包跟同龄男生没有区别,大喊大叫地追着沈嘉树跑出去:“有本事你别跑!”
不跑,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沈嘉树才不理会他这种幼稚园的喊话战术,脚下跑的卷起了风声,残影萧萧。
明明是那么蠢的事,沈嘉树一边唾弃自己的同时,一边又忍不住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