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现场一片混乱，安保收到指令一个个将奋力往前挤的媒体人员扯了出来。

林右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也装模作样地和安保们一起维护秩序，仿佛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一样。

媒体们碍于天济公司的权威，再三强调之下一个个也安分了下来，只是前排记者兴奋的神情完全没有掩饰，垂头丧气的后排记者打开星网，果然看见一条条挂着“天济公司”和“天马军校”的头条已经被顶上了热搜。

而此时，始作俑者林右当然默默地离开了大厅。

林右看着网友们的热议，在夸她的几条评论里点了个赞，心情大好的准备离开。

转角时，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她。

“林右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黑衣人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

“我能拒绝吗？”刚到楼梯间的林右，虽然早就预知到没那么容易离开，但这未免也太快了。

“林右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黑衣人重复。

“机器人？”林右嘀咕。

见人不动，黑衣人又准备重复，林右抬手制止了他，示意他带路。

不是她怂，个头差不多的情况下，她不是完全没有把握突围，只是楼下和后头都有脚步声传来。听频率，应该是和黑衣人一伙的。

以一敌众容易吃亏，她选择先看看情况。

黑衣人引导她回了走廊，走到尽头居然有一个隐形门。

推门而入，商务办公室里坐了一个同款大佬。

“你们这装备是批发的吧，多少钱拿的啊？”林右左右打量。

里头这个人明显是黑衣人头头，所有人都站着，就他一个人坐那么大个沙发，屁股真大。

林右没有将这句吐槽说出口，挑了个不那么尖锐的出口。

黑衣人听了，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我就喜欢你这种有个性的人。”

林右心想这人带着眼镜都让人心里发毛，得赶紧离开。

“说吧，把我‘请’过来，是有什么事？”

追责？赔钱？

“装”——扮成这样的大佬平常就干这事？

她不信。

林右忽略左右瞪着她的黑衣人，朝着左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上去。

“赶紧说，我赶时间。”

黑衣人头头见状不以为意，反而将背往后一靠，将任何一个普通学生听了都会激动不已的条件平淡地说出：“天济公司可以资助你在学期间，每年一百万星币奖学金，学费另算，再加每学期35万星币的伙食补助和每年一次的装备更新申请。”

黑衣头头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随意地放在身前。

他十分笃定，这个条件任何一个军校生，那怕是什么小富之家的出身都不可能拒绝。

“35万……有点低了啊，人家伙食费都50万起步的。”人家是谁她不知道，但老松好像说过这话来着，具体怎么说的，不重要的记忆删除删除。

黑衣人换了条腿搭着：“年轻人胃口还挺大，天马军校可给不了你这么多。”

他肯定这人只是待价而沽，眼神都不愿意给她几个。

这种小事还闹出新闻，得换个副手了，黑衣人此时心里琢磨着。

“哦，我估计也是。”天马军校缺钱是学生都知道的事。

“所以？你的决定？”黑衣人言简意赅。

林右也学着面前的人二郎腿一翘，手往沙发靠背上一搭，言简意赅：“条件呢？”

黑衣人轻嗤：“当然按讲座上说的，通过测试立马签合约。当然想你这样优秀的学生，万一没有通过，我们也是会有一定的保障的，公司提供岗位，按劳分配，同样也有合约，就当提前实习了，这是天济公司对优秀学生认同。”

“说这么多话，一点都不酷了。”林右嘟囔着放下了二郎腿。

总而言之就是花钱可以，你要为我办事。合约估计明面上是过得去的，但暗地里让你办的具体是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林右怎么听都是坑，她刚想站起来准备依旧用那套义正言辞的话术怼回去时，“砰”地一阵开门声，将林右起到半空的身体又震回了沙发。

“秦总怎么有空参与一个小小的讲座，还和我天马军校的学生起争执了！”

一黑发皱巴老头冲进会议室将跌在沙发上的林右拉起来挡在身后。

这人谁啊？林右挣脱桎梏在别人后面疑惑。

这会局势明显变成了两个大佬的对决，林右有眼色地降低存在感。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这人明显站自己这边，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季校长，好久不见了，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秦总一副熟稔的口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今天你休想动我天马军校的学生一根毫毛。”季校长一脸严肃。

秦总还是一脸笑意，看得林右只想给他一拳，看看这张脸到底会不会碎。

校长也同样态度强硬，秦总无奈耸肩：“这种事情不好勉强，你问她咯，总得尊重学生的个人意见吧。”

他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皱巴老头更加皱巴了：“花言巧语诱骗未成年？这是我的学生，我不同意，谁也不能逼她做选择。”

“哦，是吗？据我所知，林右同学还没有办手续吧，而且，林右同学是符合提早认定成年条件的。”秦总看着校长，又向校长后头的林右看了一眼。

他在提醒林右那条联邦条例规定，孤儿超过十四岁且有收入来源可以提前认定为成年人，拥有成年人一样的权力，所有手续可以独自办理。

“那个，我说一句啊，”这老头看着就要骂出口了，到她上场了。

林右上前一步表情严肃面对众人：“坚决捍卫天马军校荣誉，我将永远信任军校，那个我选皱……秦校长。”

林右说完又退了回来，继续隐身。

不管前头乌漆麻黑的秦总眼镜底下是平静还是愕然，她都看不见管不着。

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天济公司牙咬碎了也没有达成目的，而她也成功跟着皱巴老头离开。

“还没有办手续吧。”和林右并排坐在飞行器上。

“没呢。”林右老实回答。

“一会回学校先把手续办了。”季校长似乎没有要追究她的责任。

林右觉得她应该要说些什么，“季校长你……吃饭了吗？”

“呸”她在说什么，没怎么跟老头打过交道，掌握不好节奏。

旁边冷冷的回复：“怎么你要请客？”

“必须应该的，多谢季校长及时赶到，救学生于水火。”林右朝老实系着安全带的敦实老头抱拳。

“哼，你倒是大方的很顺口。”老头明显还带着气。

林右估摸着校长并不想蹭她这顿饭，眼看学校就要到了，她抓紧时间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季校长，我是咱们学校的统考第一，满分的那种。那个奖学金……”

听到奖学金几个字皱巴老头好像没那么皱巴了，“奖学金！你还敢提，可真是能耐啊，闹得上热搜，搞得学校理事会天南海北地开紧急会议，就因为你搞出来的热闹。”

原来是气的。

林右默默插嘴：“那是有还是没有嘛。”

“哼，有，你是怎么说的，学校就怎么办，按规定来！”季校长说完接着愤愤补充：“本来就没有这种规定，唯一的先例也明令废除了。这笔钱有一半是我出的！”

“一切都是为了学校。”林右作势安慰到。

“你……”季校长深呼一口气，“你要奖学金倒是算了，情有可原。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呢？”

“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去得太晚了。”林右吞吞吐吐。

“你还想早点去现眼是吧！我告诉你，你一个准军校生居然敢在公众平台上暴露自己的信息，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为。”季校长语重心长。

“我要是不暴露，我就没有成为军校生的机会了。”林右也知道其中有风险在，但是，没饭吃还不上债的风险更让她警铃大作。

“而且我的信息在成绩出来那天就爆出来了。”林右略微带着些抱怨。

她看到新闻的那刻就觉得这学校有点不靠谱，明显是入学测试的照片，就这么被不知名的人拿去星网上爆出来了，这条新闻几乎挂了十五分钟才消失，但这种关键时刻爆出来，也几乎是全星网都看到了。

撤不撤的意义不大。

“这件事的负责人我会严肃处理，一定给你个交代。”季校长语气平和，显然早就知道这事了。

林右不置可否，本来就是在一个信息安全没那么高的地方来的，她倒是没那么敏感。

主要她也不愿意干那种太危险的事，她的目标是躺平，这一遭正好也遂了她的愿。今后有什么危险的秘密任务估计没有她的份了。

林右面带微笑，真是太好了。

显然此刻初出茅庐的菜鸟将一切看得太简单。

用不到你的时候当然是相安无事，但需要用到你的时候，你的安危是第一个要抛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