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听榆扭回头,跟着小王往前走,依旧坚信着他说很快回来的话。
他要乖乖等着他,不能去添乱。
专门守在河边,负责打水的老李,看着大家一慌起来就都乱了,跑得没头没尾,一个地方能重复去三四个人提着水浇,有些地方眼看着要蔓过去了,半天不去一个人。
他及时喊着:“三边都得站人去守住了!火到淮河不怕烧,手上现在空的,去几个人拿着铁锹,站在那就不要动了,老刘你喊几个人专门运水,一烧过线就赶紧浇!来不及的就挖土给盖住!”
霞婶把搬来的抽水泵埋进草滩,徒手把水管子都用钢丝接上拧紧,拉到最后发现还是不够长,火正朝着前边烧,根本够不到那儿去。
她往旁边看了一圈,几个妇女手上都火急火燎,拿着镰刀在抢割水稻,或者较高的杂草。
她把水管子递给一个运水的男人,就往田头跑,急得高喊:“不能让火烧上小瓦房,害了房子,快把田上边的菜地都给推了!”
小王表哥脸红脖子粗的狂踩着脚下的脚蹬,他拐着车头,带着后边的救火车,飞驰进隔了条田埂的泥路,前车胎不小心压着一条凸出的土梗,一个不稳连人带车,结结实实摔在路边。
他顶着高烫的脑门,顺势累瘫在土路边,看着救火车顺利从身边开过,继续往前,他摊开手臂,傻乐的嘿嘿笑着。
霞婶刚把菜园的栅栏都踩断丢远,脚底压着铁铁锹,把田埂堆高,就听见了近处刺耳的鸣笛声,随着高压水枪喷洒进茶园,她高兴喊着:“救火车来了!”
天亮起蓝色微光时,茶园的火被彻底浇灭。
梁淮青丢下了手里,往下滴着最后几滴水的水管,一步步走到田头,站在成了一片废墟的炒茶坊边上。
他看着眼前全被烧毁,满目疮痍,只留下连成片的光秃秃灰败景况,一声不吭沉默站着。
缭绕在天空,久久不散的青灰色烟雾,一如千斤重的磨盘,牢牢压在他的胸口,将他的情绪一再压低,直到沉至水底,连呼吸都无望到窒闷。
樊奶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站在茶园边,她无声的用皱巴巴的手背,不时蹭着眼边混浊流出的眼泪。
许听榆眼睛来回看着,到处弥漫着衰败气息的茶园,他咬着泛白的下唇,还是没忍住放声哭了出来。
梁淮青听见他的哭声,立即转过身。
他走到许听榆的面前蹲下,看着他发红肿胀的眼圈,苍白的嘴唇,迟缓的恨意和不屈的决心一同涌上心头。
“别哭,别哭。”梁淮青嗓音涩哑,轻手拍着他的背,说:“以后,我们不会再被任何人欺压。”
他闭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额头贴向许听榆沁凉的眉心,眼睛越是看不清,声音越是明晰冷冽,说:“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