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夫君对您一定很好。”
邹楠迟疑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一脸欣慰,说:“夫妻俩一辈子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极好了,如您夫君这般,已是上上签了。”
二老哪里还看不出闫衡有意黏着邹楠呢?若不是喜欢,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不知这份爱能坚持多久罢了。
老妇人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家尚且是一团乱麻,哪里还能抽出心思去担心别人?况且,也不是谁都想他们家那个一般。
邹楠垂首,浓密卷翘的长睫轻轻闪了闪,她这个夫人是假的。老妇人说的有福之人,应当是闫衡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
怎么会是她呢?
再一抬眼,对上闫衡满含笑意的眸子。
“夫人,你真好看。”闫衡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打断邹楠的思绪。
邹楠错开视线:“你看错了。”
老妇人笑道:“夫人生得美,郎君生得结实,二位当真是极其相配的。”
老人家都是淳朴敦厚的庄稼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是觉得他们夫妻二人相处起来当真有趣,也是发自真心觉得二人站在一起极其相配。
闫衡忽略老人淳朴的用词,一个鲤鱼打挺,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是吧,我也觉得我与夫人郎才女貌,这世间除了我,再没人能与我家夫人站在一起。”
闫衡忽感背后凉飕飕的,僵直着上半身偏了偏头。邹楠唇角带笑,眼睛却平静地要命,说:“你不难受了?”
老妇人笑而不语,只来来回回在两人之间扫了几圈,一副过来人都懂的模样。
闫衡见好就收,打量邹楠的脸色,慢慢靠在窗边,说:“多亏了夫人,我现在好多了。”
至少,邹楠没在老人家面前否认夫妻关系,即便闫衡知道,邹楠是在陪他做戏,他这心里头还是如抹了蜜一般。
他又觉得自己太容易满足了。
“主子,夫人,千行城到了。”卫宁自知某些方面不如洪疏,更因路上没能及时意会到主子的意思而愧疚,绞尽脑汁想办法弥补。
闫衡骗邹楠,邹楠原本觉得被人戏耍,她不开心,可那种不快的情绪居然只有一瞬,她居然庆幸闫衡是骗她的。刚才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没搭理闫衡,听见卫宁打破诡异的静谧,邹楠更加松了口气。
“我出去看看。”邹楠掀帘钻出马车,闫衡紧跟着出去,外头地方小,闫衡直接将卫宁赶进马车内,自个儿留在邹楠身边。
卫宁看着坐在对面的二老:“......”
相比马车内外的相顾无言,城门外倒是热闹多了。
此热闹非彼热闹。
“站住!全部下车!”说话的士兵生得贼眉鼠眼,举着长矛横在邹楠身前。
闫衡立马斜着身子将邹楠但在身后,扔了一块银子,笑道:“官爷,我家夫人胆子小,您别吓唬她。城里头出了什么事,怎么与之前不一样了?”
那人将银子塞进嘴里咬了咬,扬者鼻孔道:“算你有些眼力见,不过,管你夫人胆小如鼠还是胆大如牛,都得下车接受盘查!车里还有什么人,通通下车!”
邹楠被闫衡挡在身后,闫衡生得实在高大,将她视线挡得死死的。看不见外面的东西,邹楠应当慌张,应该不安。相反,她现在升起一丝丝心安,织就成网,好像只要躲在里面,她就是安全的。
心里没有杂念,脑子也开始犯懒。第一次,邹楠想躲在旁人身后,不想面对外界纷扰,凭着闫衡要如何,都随他去了。
此刻他要她扮好他的妻子,那她便要扮得像些,更像些。
邹楠望着闫衡宽阔的肩膀,轻拽了一下闫衡的一角:“夫君,我们下车吧。 ”
闫衡微微滞了一瞬,原本装模作样的笑变得更加真切了些,先一步跳下车,转到马车另一侧,伸出一只手,置于邹楠眼前。
邹楠极其自然地搭上闫衡的手,缓步下车,安静端庄地立于闫衡身后。
闫衡见那士兵斜着眼看,侧过身子将邹楠挡得死死的,生怕被看去一眼。他说:“官爷,老人家腿脚不便,可否通融——”
“说了,全部下来,你是听不懂吗!”那士兵想瞧瞧邹楠却被挡了个死,心中不快。
车内两位老人早已如坐针毡,却被死心眼的卫宁按得死死的。主子没发话,他当然不能擅作主张,耽误主子的谋算。俗话说上行下效,将如何,带出来的兵也是如何,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如此试探,闫衡对城中兵将如何有了个大概的印象。他敲了敲车厢,说:“表弟,把伯父伯母带出来吧。”
二老相视一眼,表弟?
卫宁面不改色:“是,表哥。”
那人将闫衡里里外外搜了个便,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视线飘向邹楠,走近两步。
闫衡忙挡住邹楠,邹楠作势躲在闫衡身后,毕竟闫衡方才说过她胆小。
“官爷,既是女眷,合该找丫鬟嬷嬷来做,您怕是不太方便吧?”闫衡皮笑肉不笑,真想一拳把这人打趴下!
那人不耐烦道:“天色已晚,城门即将落锁,我去哪给你找丫鬟婆子?其他人都是这么搜的,怎的就你不行?怎么,你家夫人比旁人的更加金贵是吗!”
那人一边叫骂一边靠近,企图推开闫衡:“我倒要看看是几等货色,竟比县太爷家的还金贵,搜不得身了!”
使劲扒拉,结果闫衡纹丝不动,再一扒拉,闫衡依旧如此。
小兵被伤了面子,气急败坏抬头,刚好对上一双寒冷彻骨的眸子,像是暗夜里护食的饿狼,仿佛他再冒犯一步,便会被那双锋利的狼爪撕碎。
小兵咽了咽口水,只觉得那直视他的目光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人......
邹楠见二人对峙许久还不见动静,身旁两位老人颤抖着手互相依偎,明明心里着急却不敢多说,只能不断偷瞄邹楠。
邹楠轻轻垂下眼睫。也许在他们心中,邹楠妥协,闫衡妥协,今日这一关便能过的容易些。好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吃点小亏无伤大雅,能平安就好。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邹楠视线偏向闫衡,伸手轻轻抚下闫衡挡在她身前的臂膀。闫衡转过身,那一张脸既委屈,又气愤。邹楠拍拍闫衡的胳膊,闫衡表情软了下来,像是捋顺了一只炸毛狗。
“让我夫君来,可好?”邹楠这话是对那小兵说的,这是她今日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那股能压死人的凝视消失了,小兵宛若劫后余生,还不忘找回面子,恶狠狠道:“可以,但是,我要亲自盯着。”
邹楠不语,向两侧抬起双臂,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兵,明明是笑着的,却依旧让人遍体生寒。
邹楠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闫衡动作,催促道:“夫君?”
闫衡僵硬着身子,向邹楠靠近两步,移至邹楠身后,眸子暗了暗,始终不动作。
邹楠微微偏头:“夫君?”
闫衡喉结动了动,小声道:“阿楠,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夫君快些,我的胳膊快撑不住了。”邹楠唇角带着笑,可这笑却扎疼了闫衡的心。
好像她笑着面对,今日之事于她而言便不是羞辱,三言两语便能带过去,好似没发生过一般。
是他让邹楠受委屈了。若他正干些,思虑周全一些,今日之事全完可以避免。他喜欢邹楠,也不仅仅是喜欢。他们二人之间无媒无聘,无嫁无娶,他不能啊!
“阿楠,我——”闫衡还是犹豫。
小兵等得不耐烦:“你们到底进不进城?”
邹楠全当没听见小兵的催促,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尊重我了。”
一双大手虚握上邹楠的,于两侧向中间游走,落在邹楠的肩,逐渐向后,滑向后背。
“你们会不会搜啊!转过来!”
邹楠缓慢转身,面朝闫衡。闫衡太高,二人靠得太近,邹楠只能看见闫衡胸前交叠的衣襟,极力抬眼才能看见时不时滚动的喉结。
闫衡双手环在邹楠身后,由后肩,一路向下。微微垂眸,能看见邹楠雪白的后颈,由于邹楠微微垂首的动作而显出一条优美的弧度。
闫衡别过眼去。
“再转过来!”
邹楠听话转身,闫衡双手始终虚触着她的身体,于后腰抬起,于身体两侧落下,沿着两侧腰线缓缓滑落,一下一下,来到柔软的腰肢。
大掌握住盈盈细腰,又很快松开,犹豫着往下,却又止步不前。
“快点!”小兵早已不管会不会搜出东西,看着二人难堪的模样,他心里头不知有多爽快,尖嘴猴腮露出的下流表情宛若在看一副活/春/宫。
闫衡蹲在邹楠身侧,隔着衣裙,双手缓缓覆上邹楠的双腿,囫囵向下,越过膝盖,经过小腿,轻轻捏住脚踝,然后松开。
“好了。”闫衡站起身,立于邹楠身前,“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小兵视线落在一旁畏畏缩缩的老人身上,嫌弃地嗤了一下,“行了,你们也进去吧!其他人,搜过身的进,没搜过身的继续搜身。”
“等等!”小兵拦下卫宁:“你们这马车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