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射击考核结束，受训人员数从42降到了41，走的那位是弃权的27，拓永刚。

在拓永刚喊出那句“我请求退出”时，李超很是惋惜，每个人的命运轨迹都与自己的性格息息相关，他昨天的那番话，到底是没有被心高气傲的拓永刚听进去。

李超突然想起了同样骄傲的伍六一，伍六一现在还好吗，他……还在部队吗？

训练期间的信件一律交由齐桓寄发，但当李超把信件交给齐桓时，却听到他问道：“这是什么？”

李超：“报告！这是信件，希望您能帮我寄出去！”

信封上写有收信地址与收信人，齐桓摸不准李超这时候的寄信意图，私下找到袁朗，询问该怎么处理。

袁朗觉得这种小事没有必要请示自己，齐桓却忧虑重重：“队长，信封上还写的伍六一班长，他不会在信里大诉苦水吧？”

袁朗靠坐在椅子上，悠悠道：“他就算大诉苦水，又能怎么样？”

齐桓脑洞大开：“万一他班长的回信劝他回去呢？队长，您不是说40之前拒绝过来老A吗？”

袁朗：“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去去去，赶紧把信寄出去。”

待齐桓拿着信离开，袁朗打开电脑上的学员信息表，点燃了一支香烟。

伍六一单独找过他，在那次选拔结束后。

“报告！”

“进来。”袁朗正在埋头看资料，随口说道：“有事就说，忙着呢。”

伍六一自报家门：“报告首长，我是刚结束的选拔赛中的参赛选手伍六一。”

伍六一？他不就是李超一心想要淘汰班长吗？袁朗抬起头，“你找我什么事？”

伍六一：“报告首长，我同样还是选拔赛中第一名的班长，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他的事。”

袁朗点头，示意伍六一继续说下去。

伍六一：“不知道首长是否已经看过他的档案？”

袁朗：“还没，明天才去团部拿。”

伍六一有些踌躇道：“一个月后是他的生日，希望那天能够让他正常度过，别让他知道生日的事。”

“他的生日有什么特殊吗？”袁朗问道，“这位班长，你好像对你的兵过分溺爱了。”

伍六一：“您明天看过档案就会知道，他……抱歉首长，今天是我打扰了。”

手上的香烟因为长时间的无人问津已经自行燃烧了一大截，升起的烟雾被流动的空气吹散，良久，这支快要燃尽的烟才被人含入唇齿之间，发挥它最后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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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信交给齐桓后，李超每天看向教官的眼神中都饱含期待，然而算着时间，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齐桓的消息，这望向他的眼神也就更加灼热。

齐桓当然忽视不了李超的小眼神，忍到第五天，一大早就跑去收发室问李超的回信，也是凑巧，军邮刚送来一批信件，齐桓一眼看到属于李超的信，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信。

地址没出错的情况下，信件被退回只可能是收信人已经不在老部队了。

齐桓左思右想，又拿着这封信去找了袁朗，“队长，李超的信被退回来了，我是直接把信给他本人还是……”

袁朗：“还是什么？”

齐桓看着队长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为自己又触了霉头，“没有还是，我这就去把信件交还给40本人。”

袁朗：“去什么去，你先把刚才的话说完。”

齐桓挠头：“我刚才的话说完了啊……队长，再不给40一个交代我跟他之间就说不清了。”

袁朗：“什么说不清？”

齐桓：“40最近看我的眼神都快黏我身上了，昨天跑步我还听见39在队伍中八卦40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袁朗：“他话可真多。”

齐桓：“当时就扣过他分了，队长，所以这封信到底该怎么办？”

袁朗：“算了，还给他本人吧，如果他连自己的老班长离开部队都接受不了，那他也不是我们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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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不明白，伍六一那么一个重信守诺的人，怎么就会一声不吭地走了。

雨声由小变大，宿舍里因为没有开灯而更显昏暗，6号到宿舍打开灯才看到坐在床上的室友，“40，你在宿舍啊。”

“嗯。”

室友的心情不好，敏感的6号感知到这一讯息，手足无措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对面睁眼仰躺在床上的室友，干巴巴地安慰道：“40，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超望着上铺的床板，想着伍六一复员后会做什么工作，他会好起来吗……

6号绞尽脑汁安慰道：“40，你难过的事情是什么？我最近也有难过的事情，我们可以分享鼓励彼此。”

李超：“你先说。”

6号：“最近理论课上老师已经不怎么给我加分了，我现在剩的分数不多，快要被淘汰了。”

李超：“我的班长复员了。6号，说实话，你被淘汰是早晚的事，别太伤心难过了。”

6号耷拉下脑袋，只听室友又接着说：“我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兵大部分最后都要脱下这身衣服，可是他明明答应过我，他怎么会提前离开呢？”

6号：“从生物学角度来看，不同个体之间的脑结构虽然相似，但是具体的思维模式受其独特的神经通路影响。40，你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李超看向自己的室友，心里突然一阵懊悔，“6号，谢谢你的安慰，我可能需要缓几天。另外，很抱歉刚刚对你有些冷漠，很高兴遇见你，如果方便的话，期待你以后写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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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都有人掉队，新一轮的射击考核中，6号的分数被扣光，宣告他此次旅程的结束。

吴哲这几天发现李超变了，以前在队尾还跟他插科打诨聊几句，现在沉默寡言，绷着脸冲在前面好像要同41、42较量。

“41、42，你们知道40最近有什么心事吗？”夜聊时，吴哲向室友求证。

许三多抬头看向斜下铺的吴哲：“心事？”

成才：“他能有什么心事，他最近训练考核时都比以前猛。”

许三多：“这是好事呀。”

吴哲：“不对，他最近明显心情不好，我跟他说话他都不怎么搭理我，他会不会是因为室友的离开伤心难过？你们说，能不能申请把40调到我们宿舍？”

许三多立马赞同吴哲的提议：“39，那我跟你一块去打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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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跟吴哲的申请被齐桓驳回了，他们甚至没有见到袁朗，如果是袁朗，他也许会同意，不，袁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袁朗了，想到这里，许三多更加沮丧。

训练结束后，许三多快步走到李超身旁，“40，你一会儿在宿舍走廊里等我，我去找你。”

说完他就跑着上楼，找到自己藏起来的饼干，塞进身上的作训服里，又小跑着下到二楼，找到在走廊里等待他的李超，把他拉到角落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饼干拿出来塞进李超的衣服下摆里。

李超被许三多一系列动作搞得迷糊，他摸着衣服里的东西，问道：“这是？”

许三多确认周围没人后，小声交代道：“这是吴哲之前给我的饼干，我没吃，特意给你留的。”

李超感动的同时又不是很理解：“给你的你就吃呗，你怎么还特意留给我。”

许三多：“我……其实是吴哲，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想让你开心一点，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我们活着，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呢？”

许三多的大道理总是这么朴实无华，李超的脸上终于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行，听我们三多的。”

“还有，”许三多继续说道，“明天是周日，如果没有训练的话，你好好睡一觉，过早饭时间醒了就吃饼干垫肚子，我偷偷从食堂给你带鸡蛋。”

李超的笑中带着无奈：“这一个月就上周日休息了一上午，其余哪次不是大晚上吹哨集合大拉练的，我看你给我安排的计划，难实施。”

许三多看着李超的眼睛，真诚地祝福道：“不管怎样，我希望你明天能比今天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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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最近的成绩跟之前相比进步很大。”齐桓翻看着记录册，跟袁朗作近期汇报。

袁朗将桌子上的信封收到抽屉里，“他是心里不舒服，憋着气呢。也不算坏事。”

“但是长久来看……”齐桓犹豫该不该继续说。

“长久不了，他连这点事都消化不了吗？”袁朗将新的计划表递给齐桓，“明天的菜单。”

齐桓皱脸：“周日还这么丰盛啊。”

袁朗：“心疼啊？”

齐桓：“我心疼我自己，连个休息日也没有。”

袁朗：“行了，我让食堂明天多准备几样菜，够惊喜吧！”

齐桓小声道：“人都要累死了，还惊不惊喜……”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欠抽啊。”袁朗拿起水杯作势要打人，齐桓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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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集合哨声吹响的那刻，李超条件反射起床穿衣，出门之前还不忘把许三多送来的饼干藏到枕头下面。

“你们在这儿已经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啊，有谁说说？”袁朗带着那种散漫的目光看着每一个在场的学员。

没有人讲话，大家沉默地站立，谁都不清楚教官今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11，你说说。”袁朗开始点人。

11：“报告，感觉很累。”

“累就对了，就是让你们累。再找个人，”袁朗与李超对视上，“40，说说你的。”

“报告，感觉这里充满惊喜。”李超打好了腹稿，如果袁朗让他说得具体点，那么他就会说每天的起床时间总是令人惊喜。

但是袁朗没有追问，他顺着李超的话说道：“感到惊喜是好事，有惊喜才有期待，有期待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进步。”

“今天紧急集合，也是因为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先卖个关子，等你们训练结束就知道了。”袁朗对着齐桓做个手势，转身又上了他那辆越野车。

这次的拉练的目的地与以往不同，不再是某座高地，而是某处水库。夜风阵阵，齐桓一句指令，所有人扑进水里，向着对岸拼命游去。

快艇上的齐桓不时用手电筒扫过每个身影，等他们游程过半，又下令目的地变更，所有人又开始掉头往回游。

这个周日的清晨，所有人都累得不行，然而这仅仅是开始，一整天，从早到晚，训练不带停歇，水里的地上的空中的，每个军种都有所涉及。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这一天的伙食异常丰富，所有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晚上睡前，李超突然想起早上集合时袁朗口中的“惊喜”，忍不住在空中来了一顿组合拳法。

惊喜，真是好惊喜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