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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滔天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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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生垂眸凝视着胸前寒光凛冽的刀尖,忽地低笑一声,笑声里揉着几分沙哑:“无名姑娘这一连三问,倒让我不知从何答起。”

他迎着刀锋缓缓直起身子,月光描摹着他苍白的轮廓,眼底却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赤焰龙芝之事......”指尖轻抚过刀刃,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看在你救我娘亲一命的份上,就此揭过。但记……”突然收紧五指,刀刃割破皮肉的声响清晰可闻,“这张脸若再出现在东安......”

封灵籁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刀锋往前一送,在赵生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否则怎样?杀了我?”

赵生不避不让,任由血珠顺着脖颈滚落,浸湿了衣襟。他忽然抬手握住刀刃,往自己心口一送,闷哼声中血花四溅,鲜血顿时浸透白衣:“至于明远侯府...…那不关你的事,知道越少对你越好。他们要来了,你快走!”

封灵籁手腕一颤,将刀锋从赵生血肉中拔出,带起一串血珠溅落在枯草上。她连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她盯着赵生胸前不断扩散的血迹,冷声道:“你疯了?”

赵生低笑着咳出一口血沫,染血的指尖轻轻抹过自己苍白的脸颊,在月下绽开一抹妖异的红:“无名姑娘......”他抬眸望向远处渐近的火光,“现在走,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夜风骤紧,马蹄声如雷,林间惊起一片寒鸦。火把的光亮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封灵籁五指收紧,刀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深深看了赵生一眼,那目光似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骨髓。下一瞬,衣袂翻卷,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赵生听着远去的风声,忽然拾起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山石。他望着石上斑驳的苔痕,轻声道:“这样......最好。”话音未落,山石已狠狠砸向额角。鲜血顺着眉骨淌下,模糊了视线里最后一点月光。

他踉跄着跌坐在残碑旁,嘴角却扯出一抹释然的笑。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染血的石头丢向远处,随即身子一软,重重跌倒在地。

远处,火把的光亮终于撕开了夜幕。

“赵公子!”远处传来寻他的护卫惊呼,火把的光亮迅速逼近。

“快!人在这儿!”马蹄声戛然而止,护卫们蜂拥而至。为首的统领翻身下马,一把扶起他,触手尽是黏腻鲜血,厉声问道:“赵公子!是谁伤了你?”

赵生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西边密林:“‘赤...焰龙芝...’被…被抢走……”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另一只手的指缝间渗出,“往西...去……”

统领心下一凛,猛地起身:“一队留下!其余人随我追!”他翻身上马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生苍白的面容被火把映得忽明忽暗,额角和胸口的伤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待马蹄声远去,赵生缓缓合上眼帘。夜风掠过染血的衣袍,将那句几不可闻的叹息揉碎在风里:“...保重。”

这样……她就能走得更远了吧。

*

封灵籁一路飞奔远离了那片荒坟,虽然没人追上来,但她脚步仍不敢停下。如今的赵生已非当年无名镇上那个淳朴少年,人心难测,她不敢赌这一分情谊。保险起见,还是先回客栈收拾东西,连夜回东安为妥。

她沿着荒山小路往外走,月光盛亮,将山间的嶙峋怪石镀上一层惨白。夜风掠过枯枝,沙沙声里似有窃窃私语,又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封灵籁攥紧了刀柄,指尖微微发凉。“南越一行果然凶险万分……”她抿紧泛白的唇瓣,脚步更快了些。裙裾扫过荆棘发出裂帛之声,却顾不得那些细小的刺痛。

不知为何,月光下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正在原地打转。

远处的山坳里,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鸦啼,惊得她心头一跳。她至从出了‘望仙楼’,左眼便一直跳个不停,这可是个不太妙的信号。

夜风骤然转急,枯枝簌簌作响,暗影里似有细碎絮语缠绕耳际。

封灵籁五指收紧,刀柄与掌心相贴处已沁出薄汗,目光如刃,警惕地扫视四周。

突然,前方雾气弥漫,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人身形佝偻,衣袍陈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央。

封灵籁呼吸一滞,脚步猛地顿住。那佝偻的背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衣袍下摆微微飘动,却听不到半点脚步声。

山道死寂,连虫鸣都噤了声。唯有衣料摩挲的沙沙声,像是千百只蜈蚣在枯叶上爬行。

“谁?”她压低嗓音,刀锋微微抬起,寒光映着月色。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身,身形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封灵籁后颈寒毛倒竖,浑身肌肉绷如满弓,刀尖微微震颤着锁定来者咽喉。

只要那人一有异样,她便立即将他毙命于刀下。

月光下,那人越走越近,银光乍破的刹那,封灵籁的刀锋却在距颈脉寸许处陡然凝滞。月光终于撕开阴影,一双覆满白毛的眼眸映入她的眼帘。

封灵籁看清眼前人,立即收回长刀:“莫师父?您怎么在这?”

“丫头...…”莫老头喉间挤出嘶哑的气音,身子却突然一晃,重重向前栽去。

封灵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掌心顿时浸满粘稠,浓烈的血腥味涌进她的鼻腔,她心头一紧,连忙将莫老头扶到一旁的树下,借着月光查看他的伤势。

月光下,莫老头胸前衣料早已被血浸透,一截断刃深深楔入心窝,刃口周围皮肉翻卷,伤口不断往外渗血。

“莫师父,是谁伤的你?”封灵籁撕下衣角,迅速为他包扎,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怒意。

莫老头□□,目光涣散,突然痉挛着抓住她的手腕,枯枝般的手指将一块裹着黑布的硬物塞进她掌心,随后死死攥住她合拢的五指,声音嘶哑:“快走…将它埋…埋在剑魂…谷心渊……”

“不!要走一起走!我们回东安,戚…戚玉嶂会治好你的,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说到最后,封灵籁带上了哭腔。

莫老头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丫头,老头子活不了,就不拖累你了…你…你一定要帮我…我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呵,我看你更适合死不瞑目!”阴冷的嗓音裹挟着山风,在林间回荡,惊起几只夜栖的寒鸦。

莫老头闻言,瞳孔骤缩,一把推开封灵籁,挣扎着站起身。

迷雾中,那道黑影踏着月色缓步而来。莫老头干枯的手指猛地扯断腰间的香囊,细绳崩断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颤抖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手心里,拼着最后一口气,飞扑向那人。

封灵籁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莫老头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直扑那道黑影。

“莫师父!”她失声喊道,却见一道冲天火光从他们身上爆燃,炽热的火浪瞬间吞噬了莫老头和那道黑影,刺目的光芒将整片山林照得如同白昼。

封灵籁被气浪掀翻在地,脸颊被飞溅的火星灼得生疼。

“莫师父!”她嘶吼着,挣扎爬起,却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退。

火光中,她隐约看到莫老头死死抱住那黑影,任由烈焰焚身,却始终不曾松手。

“走……快走啊……”烈火中传来莫老头最后一声沙哑的呼喊,随即被爆裂声吞没。

封灵籁的双眸被火光映得通红,泪水尚未滚落便被热浪蒸干。她浑身颤抖,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悲鸣。指甲深深掐进沙土里,沙土中混着的血迹渐渐晕开,如同她心中蔓延的无尽痛楚。

她死死盯着那团吞噬一切的烈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为什么!!!”这三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师父…师娘…莫师父……”

烈焰中的爆裂声渐渐微弱,莫老头的身影与那黑影一同化作焦炭。

热风卷着灰烬扑在她脸上,带着血肉烧焦的腥气。

明明中秋时,莫师父与她们还在福鼎楼把酒言欢,吟诗赏月。可为何今日却成了最后一面。

师父师娘是如此!莫师父也是如此!

她看着眼前的一地焦土,只觉得浑身像掉进了冰窟里,刺入骨髓的冷。

远处,夜枭凄厉地啼叫,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

“此血债,必须血偿!一个,都别想逃!”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连她自己都认不得。

封灵籁缓缓站起身,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将它扔进火焰中,随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和那块黑布裹着的东西,转身没入黑暗中。

夜风呜咽,卷着未散的灰烬,飘向无尽的黑暗。

*

十日后,封灵籁风尘仆仆地踏入都京城门。她将盛着“赤焰龙芝“的鎏金锦盒交给戚玉嶂时,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说。

回到住处,她便将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第三日清晨,戚玉嶂站在门外,指节轻轻叩了三下,里面依旧死寂无声。

“美鲛人,”他低声道,“‘赤焰龙芝’已入药,肖灵音的毒......有解了。”

房间里,封灵籁抱膝坐在床角,脸深深埋在臂弯里。闻言,她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戚玉嶂沉默片刻,将一把做工精细的金钥匙放在门外,“莫老头三日前来信,让我将这把钥匙交给你,他在福鼎楼留了东西给你......”

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吱呀“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颤抖着拾起那把金钥匙。

封灵籁怔怔凝视着掌心那枚金光流转的钥匙,恍惚间,莫师父布满皱纹的笑靥又浮现在眼前。一滴滚烫的泪砸在金钥匙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突然死死攥住它,转身从枕下拽出一柄用黑布裹着的长剑。掀开黑布,寒光乍现,那是莫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剑魂谷消失多年的——“雪月剑”。

剑身映出她猩红的眼,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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