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人很看重上巳节,师徒几人来的凑巧,再过半月便是三月三了。
族内男子会专门从商贩那采购佩兰和杜若来驱邪避灾,这就很有意思了,巫族自己就是玩蛊虫这等至邪之物的,居然还会迷信这种东西。
最主要的是,少族长会主持这次节日,也是杜桥他们接近漩涡中心的好机会。
意外却来的很突然,他们先遇上夏筱伊了。
杜桥和人对视便知道这逆徒也有重生了,他看向韫儿时眼里的全是恨意。
但年纪实在是太小了,骨龄比自己小徒弟还小上几岁,让他不禁怀疑这次事情真的是他搞出来的吗。
正愁没机会打入巫族内部,夏筱伊这就带着随从拦住往外走的师徒几人了。
“几位留步,我看我与你与我极是有缘,不知可否请您去茶馆小酌一杯。”
杜桥先看了眼两个徒弟,都在看着他做表态。他便开口:“自是可以。”
于是这个十四五的少年从四周围着他的侍从堆里走出来:“那便麻烦诸位跟着在下了。”
两徒弟很默契,知道这是要深入敌营了,纷纷收起插科打诨的姿态,跟在杜桥身旁。
那少年却转头,拿折扇点了两下杜桥身边两人,还露出好看的虎牙:“我只说请这位美人,没说带你们两个呀。”
两人脚步齐齐一顿,杜桥开口:“他是我弟弟,都不能跟着吗?”
少年还是笑着,隐约带着点威胁的意思:“当然不行,就算是夫君也不行哦。”
“你!”
宋纤纤准备唤剑的手被叶韫摁住,杜桥向叶韫递了个眼神,淡淡回了夏筱伊的邀请:“既然你不欢迎我弟弟,那他们不去就是了。”
“美人甚合我心~”见杜桥同意,他便装都不装了,转头对着叶韫和宋纤纤就换上狠辣的嘴脸,言语里满是威胁:“需要我安排你们食宿吗?”
“多谢公子好意,但我和妻君是来圣山讨个吉利的。”叶韫委婉拒绝他好意,又表明目的。
宋纤纤很配合地接过话茬,和叶韫一起离开几人:“那大哥你好好玩,我和小云朵去圣女山了。”
走,当然得走,师尊他老人家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就连他们也是被带过来打打酱油的。
与徒弟暂时分别后,杜桥跟人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山腰处,穿过一个不起眼的木牌坊,四周一瞬间脱胎换骨。山林间的迷雾消失不见,阳光刺眼地照在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熠熠生辉。
小孩模样的夏筱伊朝侍从挥挥手,人就全退下去,只留杜桥和他。
少年人瞬间换上痴迷的神色看向杜桥,手中变出玉笛竖在嘴边,响起诡异又阴森的乐调。
巫族人御蛊的声音,杜桥前世没怎么见过夏筱伊出手,但他每次出手都起码得死百千余人,这便是蛊。
于是他没有半刻犹豫,映雪出鞘,一剑贯穿夏筱伊身体,但他被剑捅穿的身躯瞬间变成数以万计的飞虫朝杜桥飞来。
剑修的反应速度极快,灵力化冰,竟把蛊虫全部都冻住,随后冻着蛊虫的冰碎成粉末消失在这一方天地。
“你就是这样来请人喝茶的。”
杜桥原本淡淡声音加重,明显带上了点火气。
“啪,啪,啪”
几声拍手声在空荡的空间产生回声,杜桥感受到人的气息,朝身后一处空地看去。
一个黑袍男子凭空出现,正是十几岁夏筱伊长大后的样子。
他用轻佻妖媚的嗓音对杜桥冒犯地道:
“师尊~来巫族是想和徒儿再续前缘吗?”
杜桥皱眉,把不悦直接写在脸上。
只听他继续道:“师尊和我联手怎么样~我这次不想和其他师兄弟们分享你了,你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呢~”
这令人恶心的话语,是前世的他没错了,他惯会摧毁人心理防线。
随着夏筱伊身体缓缓移动,由银制饰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传入杜桥耳朵,令他感到不适。
他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面前人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笑得幅度更大了:“哈哈,师尊你以为重生就能和过去说再见吗?我把你前世和我温存的场景画出来给你的卿卿徒弟如何?哈哈哈哈……”
他那笑声完全止不住,几乎是要笑出眼泪来。
映雪又把人戳了个稀巴烂,这次身体倒是没有变成蛊虫,而是散作黑雾又重新聚集,夏筱伊却和鬼魂一般如影随形。
“师尊,你不开心吗?那我就帮你杀了叶韫好不好,还有你那个大徒弟,这怎么行呢,这一世我做你唯一的徒弟好不好~”
杜桥额角青筋爆起,眉心三瓣花图案亮起,瞬间这片空间在杜桥恐怖如斯的灵力挤压下开始强行破碎。
夏筱伊见状不再久留,只是在最后一刻恨恨盯了眼杜桥,咬牙切齿地开口:“师尊,你早晚得跪在我脚边求我*,让我饶你身边人一命。”
又是一剑劈去,这方结界彻底破碎。
[宿主,刚刚我直接自动给你兑换了十张安神卡使用,你感觉好点了吗?]
“咳,咳咳…….”杜桥开始猛烈咳嗽,刚刚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宿主,因为一些未知错误,让你遇到这些是我们系统的失职]
干咳了近一柱香时间的杜桥缓缓直起身,从应激状态变得正常了些:“无妨,因果轮回,这是我造成的果,我应得的。”
[好吧,宿主,刚刚我查询了主系统故障,夏筱伊是前世的身体和现在的身体融合了,修为已经到了大乘期,而且主系统给的任务对象之一的少族长已经确认死亡了]
“……想来也是,那任务还有挽留余地吗?”
[万一呢,宿主你就当游历一番也可以]
这系统会不会有点过于随便?叶韫执行任务也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前世的叶韫知道师尊这么想一定告诉他,不,师尊,知道睡觉睡到一半被叫起来做任务是什么感觉吗……
两个时辰前
与杜桥暂别的叶韫和宋纤纤也被卷进奇怪的事件,他们也全然不知自己师尊被人欺负了。
“师弟,你确定你没带错路?”
宋纤纤凝重地看向面前的荒芜景色,方圆几里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唯一说得能证明他们没走错路的,只有立在两人面前的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刻了“圣女山”这三个字。
“师姐,我赞成你的观点,我应该是带错路了。”
二人就此打算打道回府,突然刮起大风。
风停过后,一位书生扮相的清秀男子匆忙地小跑过来:
“这位姑娘和小郎君,慢着慢着。”
叶韫皱眉,而宋纤纤右手已经握在剑柄,随时准备动手。
出于礼貌,叶韫还是问了句:“公子可是有事?”
男子用宽大的袖口擦了把头上并不存在汗,道:“你们是本地人吧,能不能带我从这地方出去啊,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叶韫把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很符合一个落魄书生的设定,可惜的是他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是聊斋里好白面书生的精怪。
但他们修的是正道,帮人也算天经地义,于是叶韫道:
“我们是本地人,你若要出这里我们可以带你一起,不过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迷路走到这里吗?”
兴许是叶韫表现的太平易近人,他忽略了宋纤纤一直不曾从剑柄上移开的手,就这样的荒郊野岭的环境,他还真介绍起来:
“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来到这山里之前有个老汉告诉我走这里可以抄近路,谁知道就着么迷路了……好不容易见到两个活人,当然要拦住你们了。而且看你们装束是本地人,终于有救了,真是感谢这位姑娘和公子了。”
语气诚恳,不似作假,很可惜叶韫活了近四十年了,他才不信。只是让师姐收起剑,同意让他跟着他们两人。
于是他跟在两人旁边,而且这人还是个自来熟,开始和他们闲聊:
“我叫子虚,两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呀?还有还有你们年纪看上去挺小的,父母怎么放心的,你们是学剑术吗,那是做镖师吗,还是侠客呀?”
“停停停,你一下问这么多,我们怎么回答。只能告诉你,本姑娘叫宋纤纤,这位是我的主夫叶韫,至其他的无可奉告。”
“姑娘,主夫是谁么意思啊?”
叶韫皱眉,问:“你不知道你现在在的是什么地方吗?”
“一座荒山里。”
两人齐齐被扑面而来的清澈的愚蠢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良久叶韫才肯搭理这人,纯粹是因为不搭理他,好像就要碎掉了:
“子虚公子,你现在在巫族,主夫就是类似你们那边正妻的意思。”
这位叫子虚的郎君似是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随即立马红了脸:“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对吗?虽然我没你主夫好看,但是长得也算不错……”
说完,他还看向明艳动人的宋纤纤。
宋纤纤和叶韫:“???”
叶韫给师姐传音:师姐你魅力真大,又一个男人被你俘获芳心了。
宋纤纤:可以,知道你师姐魅力大就乖乖闭嘴,小心我在师尊面前告你状。
叶韫没听懂话:我有什么状可以告的……
他都被说的心虚了。
宋纤纤只是冷笑,然后剜了子虚一眼,加快走路的步伐。叶韫奇怪她为什么突然加速,但看到身后气喘吁吁的人,他理解了。
不知道这个人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着呢,他见宋纤纤不理他,开始尝试和叶韫聊天:“叶公子?我这样叫没关系吧,这是你们的传统服饰吗,现在还是大冬天的,露腹露肩露腕的不会受凉吗?”
叶韫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师姐穿这身衣服,但秉持着平和待人的原则,他道:
“传统服饰,我们是求仙问道的,体质比一般凡人好上不少。”
“哇,原来你们不是镖师和侠客呀,是仙人!和我遇到的一个女孩子有点像呢,只不过她喜欢玩虫子之类的,怪吓人的。但长得很高,比我高,还很漂亮,比纤纤姑娘好看呢。”
叶韫听着他的描绘,莫名脑子里浮现了自己师尊的样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子虚,道:
“没想到子虚公子还挺风流,有喜欢的人了还沾花惹草。”
少年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又悲伤起来:“可是,我喜欢的人她已经有夫君了…”
这话也勾起了宋纤纤的兴趣,她放慢脚步,想听人讲讲是什么虐恋情深:“不就是有夫君了吗?你向她表诉过心意没?”
子虚委委屈屈道:“没有,因为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你都没跟她说,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妻主,你别逗人家了,情爱这种事哪是挂于言表的,若真爱一个人,能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子虚向叶韫投来敬佩的眼神:“你妻主有你这么知心的主夫真是幸运。”
宋纤纤莫名打了个寒战,用唐蓉姐的话说,他们几人玩这种play,被某人知道了会被……尤其她还察觉到师尊和师弟关系很微妙,感觉手脚都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