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醉走进来,绕过屏风,抬眸一看,顿是一愣。
墨佳正坐在床上,怀里揽着一大团被子。
这眼神,一下令他明白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他看看那“大团子”,再看看扔在地上的衣衫,他什么都没问,识相走人了。
房门再度被带上,房间里变得静默。
墨佳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揣揣不安的人,见他耳朵红扑扑的,不禁心里怦怦。
“……墨佳……”
“嗯?”
墨佳的应声很温柔。
仿佛,刚才那个坏蛋根本不是他。
“……你到底……想干嘛……”
这声音,有气无力,病恹恹的,还委屈得很,听得墨佳心好乱。
“……我……”他欲言又止。
本就是他僭越。
是他吃醋,做错了。
他不想申辩。
奈何,实在是耿耿。
看那件被他负气扔到地上的里衣,他是真的过不去,很想要左霁的解释。
“你穿了别人的里衣回来。”
……什么?
发烫的脑袋混沌得很。
当机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左霁抓上了墨佳的衣衫。
墨佳微一怔。
“我……昨晚被人推进河里了……”
墨佳听着心头一紧。
“……上岸后,在左府窝了一夜……就……可能拿错那里竹竿上晾的衣服了……”
这话不假。
但,肯定不是事实的全部。
墨佳能听出他的避重就轻。
因为,他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他盯着他耷拉着的脑袋许久。
末了,最终,所有的不良情绪都自己消化。
罢了。
刚才他也察看过了。
左霁确实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而且左霁性格多狡,就算逼问到最后,也不见得会完全对他说实话。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以后别再半夜偷跑出去了,好不好?”他现在只想要他一个保证。
可即便只是这样,左霁还是不乐意,没回应他。
墨佳心里的火气还在。
等不到答案,喉结焦虑滑动。
他逼迫左霁抬头看他。
这才发现左霁的体温比刚回来时还要糟糕许多。
他彻底慌了。
赶紧抓来原本就打算替他换的干净衣衫,为他穿好后抱他睡下,掖好被子,墨佳焦急往外出了来。
“大夫呢?”
齐洛还在院子里守着。
听声音回头,齐洛刚想说就瞥见仆人把太医院的大夫领了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墨佳立马把人往屋里领。
末了,墨佳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跟进来的齐洛:“酌醉呢?”
“他说想知道太子殿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什么?!”墨佳眉头一皱。
往深处一想,墨佳对齐洛:“左府的方向,把他给我截回来。”
“好!”没问缘由,齐洛领命立刻去办。
但。
现在出门还是稍嫌晚了些。
酌醉功夫好,脚程轻快,一路无碍,没过多久人就潜入了左府。
左府静悄悄的,荒败寂寥。
他在里头随意行走、打量,末了,往旧时左霁居住的苑子走去。
他是来逮人的。
刚才闯进左霁房间,看墨佳的样子,他敢肯定昨晚左霁定是跟人发生了点什么。
所以,他决定到这来,会一会那个他们至始至终都没能见上面的神秘“流浪汉”。
一进院子,进入眼帘的首先是屋前地院的那两个竹架子和一堆刚烧过不久的枯枝干叶。
酌醉走来瞧过后,想起齐洛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齐洛说,昨晚第一时间来这寻左霁,结果扑了个空。
要是一来就见到这堆东西不可能没收获吧。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墨佳他们来早了。
那时候左霁还没来,屋子的新主人也还没回来。
可,敢在这鸠占鹊巢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还能让左霁频频到这来找他?
现在这人会在里头吗?
酌醉带着谜团往屋里去。
推开门,进到里面,房间里的灯火还点着。
但,里头没有人。
看看敞开的衣柜门,里头空荡荡的,床的那边,两张厚厚的被子就这么随意地丢弃在那。
这里一点人味都没有。
没打扫过,也没日常用品,除了床还有点人气,其它的地方都很久没人动过。
他也扑了个空。
剑眉微微一挑。
他对左霁邂逅的这个蹭住的是越发的好奇了。
指腹抹过桌上的灰尘,他开始猜想这个人的身份。
这人……应该不住这吧。
说什么无处可去所以跑到这来偷偷住下,一看就是谎言啊。
他的出现是为左霁量身打造的?
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是什么人故意安排的?
用意又是什么?
上次他到这来找左霁,左霁出来见他,从容得很。
可见对方并没有伤害他。
再加之,这段时间左霁像是鬼迷心窍般,总是半夜失踪,也证明了左霁对这人并不排斥,甚至乐意主动来见他。
不会……是左家什么余孽吧?
来钓鱼的?
想到这,外边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他一惊,立马转身追了出去。
出到屋外,忽然有什么袭来,他反应迅速,一跃上了屋顶。
只听“啪、啪、啪”的三连下,是小小火药炸开弄出来的大声响,他一看暗惊,呼:“糟糕!”
他立马转身就逃。
飞奔出了苑子,还来不及离府,忽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忽然出现的几人火速配合着一把把他逮个正着。
看他欲反抗,甚至搭上身上粗绳,直接加了个井字大绑,把他彻底牵制住。
利剑架到了他的颈项上。
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狠戾气。
看这些穿着野服、故意打扮成平民的人,分明就是武昱帝的人安排在这附近蹲点的暗哨。
这些人都是被刚才那三声炮响引来的。
不知道是谁坑的他,心知大事不妙的酌醉牙关一下咬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