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杨戬大闹天庭。那个时候天庭无人，十万天兵拦不住修为高强的杨戬，让他凭一人一斧，差点直入瑶池。

而如今，孙悟空横空出世，整个天庭除了杨戬之外，照样无一人能掠其锋芒。若非西天如来出手，整个天庭怕是都能让他捅个对穿，玉帝也要换个人来做。

所以，当敖寸心听到玉帝闭关、王母代政的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能够再次在灌江口看到王母和哪吒。

相比起玉帝的刚愎自用，王母有野心，心思也更深，善于揣度和利用人心，狠得下心，也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哪怕两次打上天庭的事情不能给玉帝一个教训，但绝对会让王母警醒。

上辈子，她是利用杨戬和她的痛苦，对杨戬许以承诺和重利，将杨戬一步步拉入她的麾下。而这辈子，这辈子或许是她和杨戬之间还不够痛苦，至少是觉得杨戬可能还不够痛苦，所以才会让王母选择找上的人，是自己。

敖寸心：“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劝杨戬接受天庭的司法天神之位？”

王母：“不错。孙悟空大闹天宫，虽然得如来出手镇压，可陛下和本宫都深深地认识到，天庭没有利害的神仙坐镇，孙悟空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再次出现。杨戬的修为不用本宫多说，他曾经助力弱水上天，说明他心里是有三界众生的。这样有能力又心怀三界的人，若是能够为天庭所用，是对天庭乃至三界都有利的事情。”

敖寸心：“那娘娘应该去找杨戬说才是。”

王母：“杨戬对陛下下令杀死他父兄和母亲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杨戬的妻子，是最能影响他决定的人，若是你愿意说服杨戬接受天庭的任命，不只杨戬能够成为天庭的司法天神，你也同样不会再被他连累，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西海，和你的父王母后团聚。”

是啊，只要她和杨戬和离，可不就不会受他连累，可以光明正大回归西海。

敖寸心：“那代价呢？”

王母：“没有代价。”

敖寸心诧异地看向王母，没有代价？怎么可能？

上辈子，成为司法天神的条件是让杨戬休了她，让杨戬承认，动情是错的，他的母亲是错的。这辈子，怎么可能没有丝毫代价就让杨戬成为司法天神？

敖寸心：“当了司法天神，天庭还会愿意承认我与杨戬的婚事？”

王母：“天庭现在也没有承认过你们的婚事。”

换言之，之后当然也不可能承认。

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昭告天下是另一回事。

王母：“敖寸心，若非天庭急于用人，本宫根本不可能给出这么优越的条件。你一直担心西海，有家却不能回，有父母亲人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相见，整个西海都因为你承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语。你若是能说服杨戬接受天庭敕封，日后西海便是司法天神的岳家，不只曾经的流言蜚语会消失，就连你的父王母后也能被人高看一眼。如何选择，你可要好好地想清楚，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王母说完，便带着哪吒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而敖寸心、敖寸心不得不承认，王母的这个条件真的很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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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是在王母离开后的第五日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杨婵和哮天犬。

敖寸心看到哮天犬在院子里抽了抽鼻子，然后凑到杨戬身边说了句什么话，还小心地往她这边瞟了一眼。

然后杨戬和杨婵便同时看了过来。

杨戬本想直接来找敖寸心，却被杨婵伸手拉住胳膊。

杨戬拍了拍杨婵的手，让杨婵带着哮天犬先去华山，自己径直走向房中的敖寸心。

站在敖寸心面前，杨戬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他却也只是移开目光，在敖寸心对面与她隔着矮桌相对而坐：“王母来过了。”

敖寸心知道哮天犬和杨戬说了什么了，轻嘲一声：“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哮天犬。”

杨戬无意与敖寸心在这上面再发生什么口舌之争，只是看向敖寸心，问她：“她和你说了什么？”

敖寸心：“她说，只要你愿意接受天庭司法天神的敕封，答应为天庭效命，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去西海，做回我的西海公主，与父王母后团聚。”

杨戬：“即便不接受天庭的敕封，不为天庭效力，我照样可以带你在西海来去自由。”

敖寸心的本意并非劝说杨戬接受天庭的敕封，不过是陈述王母娘娘允诺她的条件。可听到杨戬的话后，却将初衷放在一边，当即回驳道：“那能一样吗？”

杨戬：“有什么不一样？”

敖寸心：“若只是在西海自由来去，杨戬，我何须要你！”

她敖寸心就算这些年下来，修为每况愈下，可想避开所有人来回西海还是做得到的。可她不回去，不是不能回去，而是没脸回去。她一个因爱抛弃西海立场、被驱逐出去的龙女，回去做什么？是给西海招来流言蜚语，还是面对父王母后的横眉冷对或是心疼不忍？

杨戬闻言，本想与敖寸心争辩，可在触及敖寸心泛着水光的眼神时又莫名心软：“天庭向来刻薄寡恩，玉帝和王母也是刚愎自用，自私自利，丝毫不将三界众生放在心上。连侍奉他几千年的卷帘大将都说贬就贬。如今不过是看中我的修为，想要利用我，帮他们维护自己的统治。”

敖寸心：“人与人之前本就是相互利用、相互需要。”

难不成他还指望玉帝和王母能对他有什么情谊不成？

杨戬接话：“那我们呢？”

杨戬看向敖寸心，眼中是他自己也难辨的情绪：“我们是相互利用，还是相互需要？”

敖寸心看向杨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问题，杨戬在上辈子也问过她。

他们之间，究竟是相互利用，还是相互需要？

当时她都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她在与他说上位者的权谋，利益的交替。

可他却用那样冷冰冰的两个词来形容她对他的满腔情谊和付出。

再来一世，她竟又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这个问题。

杨戬见敖寸心愣在那里，撇开视线，将话题拉回去，语气有些生硬：“总之，为天庭效力这件事情绝无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以后也别再想什么司法天神的事了。”

敖寸心被杨戬的话一激：“那如果我非要你接受呢？”

杨戬闻言，回头看了敖寸心一眼，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转身便走。

敖寸心：“站住。”

杨戬不耐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敖寸心：“你还想说什么？不管你怎么吵，我都不会接受天庭的敕封。还是说，你又要用我们的婚姻来威胁我？是不是还想说，我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之后就不用回来了？”

杨戬：“敖寸心，这日子我们若是过得下去，就好好过。若是过不下去、、”

敖寸心站起身，盯着杨戬：“如何？若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你要如何？”

杨戬后来的话到底是没能继续说下去，只是在敖寸心的凝视着他的眼神中转身离开，留给敖寸心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敖寸心盯着杨戬的身影，在看到他与杨婵汇合，侧目片刻带着杨婵和哮天犬一同离开后，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伸手将眼前的矮桌连同桌上的茶具一同掀翻。

桌子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连同门框木屑，碎了一地。

敖寸心颓然落座。

原来，这才是王母的目的。

用司法天神的位置为饵，加深她与杨戬之间的裂痕。

她甚至不需要用休弃她作为杨戬成为司法天神的条件，当杨戬拼命抵抗这份诱惑与她发生争执背道而驰的时候，她本身就已经成为那个达成的隐藏条件，成为逐渐被放弃的存在。

敖寸心：“我原本以为，我和他之间是情感的牵绊，远不是互相利用互相需要的利益关系可比。可如今看来，和我们之间浅薄的情谊相比，互相需要的利益关系反而更为稳固。”

互相利用，说明有利可图，人都是逐利而行。

互相需要，才会彼此依赖，不会被轻易舍弃。

敖寸心：“可是阿念，杨戬，他需要我吗？”

“那你呢？敖寸心，你需要杨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