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章见殿中押跪的人神色明显慌乱了起来,然而这仅是短暂的一刻,他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
景乔暗想,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果然强悍。
赵轻墨疑惑不已,“君后此番究竟何意?此人又是何人?”
“此人是太医院的内侍刘为,此前一直跟随在太医周渺左右。”说到周渺时,上官容宁也是心情复杂,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在座的沈轻舟。
调整好心态,上官容宁走下来,居高临下的冷声道:“刘为,你可知所犯何罪?”
刘为浑身颤抖伏于地上,不敢抬头,抖着声道:“奴侍,奴侍真不知犯了何事。”
“哼,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吗?那本君问你,你此前可曾将贤君的医案透露给华贵卿?”
“并无此事,医案都被锁在太医院的密柜中,奴侍地位卑微怎可一观,更别说透露了。”
听他如此说,李华章大大松了口气,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君后如此,究竟想证明什么?非要说臣侍与此奴侍勾结,是何用意?”
上官容宁瞥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问刘为:“可是有人亲眼所见,你与华贵卿身边的紫萍行事鬼祟,并且我也派人查探过你确实收过紫萍的私银。”
刘为浑身一抖,辩道:“那是,那是,紫萍姑娘谢奴侍私下诊脉的银两。”
“荒谬至极!宫人有病自会有太医治疗,岂用你去诊治?”上官容宁蹲于地,目光直视着他。随后将手中玲珑的玉扣置于他眼皮底下,仅仅这枚小小之物,竟然瞬间令刘为之面色苍白,眸底不再有半分固执。
上官容宁浅浅一笑,悠悠而道:“坦白从宽,本君饶其性命;否则,你全家男女老幼以及唯一的私生子一同赴黄泉路,好好琢磨吧。”
“君后说笑了,奴侍区区内侍太监,怎会有后。”刘为仍咬牙做着垂死挣扎。
上官容宁闻之发笑:“你十七岁才入的宫,入宫前早与人有私情,诞下一子,你以为本君查不到吗?若再狡辩隐瞒,休怪本君铁面无情。”
“我说。。。”刘为终究放弃挣扎,转而直指坐在一侧的李华章,“皇上,便是他,华贵卿,正是他暗地里派遣奴侍监视各位主子用药情况以及身体状况,然后一一汇报给他以便于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李华章愤而起身:“你胡说,你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便想向我泼脏水,拉本君作垫背。”
“奴侍是否胡说君上心里清楚的很,当时贵卿尚且无法确认是否有孕,故而请奴侍为其诊治。经过奴侍诊断,贵卿确已有孕,并已告知贵卿务必小心。
然而,当华贵卿得知那几日贤君在饮用红花汤以后,却选择前去与他同饮。之后所发生之事,相信无需奴侍赘述。”
赵轻墨瞬时面如寒霜,李华章即刻匍匐于地,呜咽泣诉:“皇上切莫听信谗言,此乃诋毁也!臣侍岂能对亲生骨肉下手?”
“怎么不会,贤君与你并无私怨,而且他对你有孕在身毫不知情,倘若知情,又岂会令你服下红花汤?而且,我也目睹了紫萍向刘为行贿赂,还有其他种种事情。。。”
景乔明白,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只会伤害到沈轻舟,他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多年来深受疾病折磨是源于上官容宁的幕后操控。于是,他决定暂时就此打住。
“还有何事?”赵轻墨脸上阴郁密布,紧追不舍。
景乔深吸一气,谈起自身险遭伤害之经历:“他在臣侍怀孕之际频繁献上滋补汤药,臣侍感激之余未曾多疑。臣侍曾请求分享汤药配方,他言称乃家族秘方不可外泄,故仅在他宫内煎制后赠与臣侍。”
“每当臣侍饮下此汤,胃口便巨增,对甜食尤为喜爱。待臣侍诞下二皇子后有所察觉,然无确凿证据指向汤药所致。直至淳贵卿的情况与臣侍相似,才引起臣侍的质疑。”
“人人体质各异,孕期状态绝非千篇一律。经太医鉴定,淳贵卿所用汤药确有问题,虽无害人性命之虞,但孕妇不宜长期饮用,否则易引发食欲异常,嗜好甜食等现象,若再辅以饮食滋养,恐致胎儿过大,分娩艰难,甚至危及生命。”
“皇上,臣侍当时献药,纯属善意之举啊!”面对赵轻墨深沉质疑与阴沉目光,李华章心中惶恐不安,连忙为自己辩护。
景乔冷冷笑道:“真是好心机呀,你曾夸耀自幼于家中药店熏陶,精通医理,然则,这等汤药岂能给怀孕之人服用,甚至还鼓动本君和淳贵卿增服补药膳,你是怕我们死的不够快是吗?”
“皇上!。。。”李华章,双目垂泪:“臣侍不知为何为让慧君误解至此。。。臣侍。。。”
“皇上!”步星朗挺身叩拜,大声打断李华章的辩护,泪水涟涟:“华贵卿如此构陷,臣侍心中愤懑难平。幸得慧君早前令臣侍停用药汤,否则,生产之际便将是臣侍丧命之时!恳请皇上为臣侍做主!”
赵轻墨见其悲泣,骇然动容,疾步上前,然而江书宴却抢先一步将步星朗搀扶起来。
江书宴察觉赵轻墨面色不善,便趁热打铁安慰道:“淳贵卿切勿悲伤过度,皇上英明果断,岂会坐视尔等冤屈而不顾?”
“皇上。。。”李华章泪眼望向赵轻墨,妄图以自己的可怜之态打动他。
赵轻墨遏制不住怒火,对他厉声喝道:“够了!莫非您仍坚持认为是贤君、慧君甚至是淳贵卿与君后伙同那奴侍一起构陷于你么?”
李华章自知落入绝境,不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伏于地上颤抖不止。
沉默良久之后,赵轻墨坚定地宣布道:“贵卿李华章,作恶多端,无仁无义,背叛朕心,构陷后宫妃嫔。即日起废除其尊位,贬至内廷司浣衣局受罚,终生不得踏足禁苑半步。”
景乔心头一松,上官容宁也逐渐平静下来。众人齐声赞美皇帝之英明。当李华章被押走之际,他眼神中的不屈与无奈,依旧清晰可见,然而终究无力回天。
待众人退告离开以后,殿中依旧还跪着刘为与玉竹。
赵轻墨心头烦燥,挥袖准备发落二人,却被赵轻墨阻止了。
“还有一事,皇上有必要知晓。”上官容宁平静道。赵轻墨淡淡扫了他一眼,重新坐下。
“说。”
“皇上。” 上官容宁谦卑地施以一礼,之前我误以为皇上在背后查探于我,因此对皇上心存不满,罔顾君后责职。然而...”上官容宁说完转向刘为与玉竹。
“你们自行坦白吧。”
刘为与玉竹只好抖着声音竹筒倒豆似的,全抖了出来,刘为道:“其实事因是李华章得知周太医给悦凤君的药有问题,才潜入玉华宫找姜战辰说出此事的。”
玉竹亦郑重其事地说:“正是这样,他特意吩咐奴婢,如果有人询问此事,便要说亲眼见到周太医对悦凤君下手。兹事体大,奴婢岂敢妄语。”
赵轻墨怅然一笑:“这深宫红墙之中,真有可相托之人吗?”说罢,目视上官容宁,投以冷淡目光,沉声道:“你们如此擅长谋划,智谋深藏不露,恐怕朕也逊色几分呢。”
面对眼前这个颓废的男子,上官容宁不禁深感愧疚与懊悔:“罪侍容宁甘愿受任何惩罚,毫无怨言,唯请皇上别再为容宁分心忧虑。我们相濡以沫多年,岂能无情?当初皇上询问臣侍是否真心爱戴皇上,臣侍也想知道,皇上对臣侍又是何等情谊?”
赵轻墨默然无言,唇边尽是苦涩之笑,紧握着双拳,心中涌动着无法言喻的情绪,良久之后,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开,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沉重:“情深意重,终究是一场空矣。”
话音未落,赵轻墨已然离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上官容宁目送着他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照耀着这座繁华的皇宫。然而,在这繁华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阴谋与算计。
上官容宁独自一人坐在寝殿之中,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无法改变。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到此后,贺南枝解了禁足,赵轻墨当日便去看望了他,或许是出于自责,或者是怜惜,总之不管何故连着数日逗留在他的关睢宫中。
关于大皇子,他已在江书宴的府邸度过了数月时光。现如今贺南枝洗清冤屈,但江书宴却不舍得归还孩子。他一再拖延,皇子依然留在他的宫殿里。
贺南枝心知肚明,于是决定与江书宴共同抚养皇子。江书宴自然喜出望外,经常把皇子带到贺南枝的宫殿,两人与孩子相处自是其乐融融。
对此,景乔倍感欣悦,此帝王彰显了人性温情,并非始终维系那份难以亲近的尊贵地位。
二皇子赵元泽已至半岁,却因种种原因仍耽误了百日宴,此时大皇子元霖园满周岁,赵轻墨毅然决定双喜并至,以此抚平皇宫数日之阴霾。
宴会之日,后宫众妃齐聚,奶妈怀抱六个月的赵元泽。赵轻墨携长子元霖,穿行于宫闱,稚童跌跌撞撞,宫人为之扶助。此番景象,令人心生欢喜。赵轻墨见状,心潮澎湃。
随后的抓周仪式,赵元霖在众人瞩目中由内侍抱入殿堂。环顾四周,各色物品琳琅满目。他伸手拿起一支毛笔,继而又让众人愕然地翻开了一本典籍。
未知名臣率先赞颂:“哈哈,君王之后岂能平凡!大皇子必成非凡才子!”
此时此景,众官员齐声合唱:“祝贺大皇子,未来的才子!”
赵元泽在奶娘怀中睡的香甜,微露笑意。此景此情,赵轻墨心里满是爱意。身旁的元霖稚嫩的脸庞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随后的盛宴上,各宫的妃嫔风度翩翩,各显其容。众人相敬如宾,觥筹交错,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景乔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期待着自己孩子未来的成长与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