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惩罚叶景瑜过于敷衍了点,不是因为柳裕心疼自己的爱徒,其实根本上是因为懒。柳裕是一个懒得要死的人,做什么事能敷衍就敷衍。刚回门派就听见便宜徒弟给自己整这么大一篓子事儿,心里跟猫抓似的。
不行,要找叶景瑜谈谈了。
于是掀了衣摆,抬起步子,缓步而去。峰回路转,经过潺潺流水,到了一处假山。顺着假山的走势而望,走了没几步,便能看见一华丽楼宇。柳裕很会享受,因为之前发现个修仙天才,震惊整个修真界,修仙教育部给了柳裕很多奖金。柳裕将大多数的奖金都投入到修缮自己房屋上,使得柳裕的住跟其他掌门的格格不入。
来到自己的住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小路向前延申,为场景平添了几分神秘,显得清淡悠远。
进了屋子,还是原来那样,梳妆台也摆在角落。柳裕看了梳妆台,心中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终于摆脱了古霖的控制,柳裕也不用涂脂抹粉,显得自己不男不女了。
再看看——
柳裕定住了。因为他的床前立着一位男子,身形修长,长发束起,气质潇洒,不想常人。
“阁下是?”
那人转过身,柳裕怔住了。
“臭小子你在我房间做什么?还往脸上涂脂抹粉?什么癖好?”说着,柳裕心里翻个白眼。
只见叶景瑜双颊通红,脸色煞白,就像摸了一层腻子在脸上,用少年特有的俊逸声线甜甜叫道:“师尊~你回来啦~”
柳裕心中直犯恶心。
这谁?
叶景瑜?
咋变成这样了?
他疯了?
柳裕按捺住心中的不适,心想好歹也是自己的徒弟,十年来第一次见面,不能打。
他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你犯事儿了。”
叶景瑜眨了眨眼睛:“对呀。”
“修魔了?”
叶景瑜乖巧地点了点头:“没错呀,这样修炼速度快些。”
“还杀了同门师兄弟?”
听柳裕这样说,叶景瑜作哭泣状,却没有眼泪:“嘤嘤嘤~他们自己往刀口上撞啦~师尊,这不怪我……”
小家伙怎么变得这么作了……柳裕心中暗自吐槽。
“所以你认不认错?”
“我没错。”叶景瑜突然像换了一个人,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柳裕无语。
不要给我制造麻烦啊骚年!你可是主角!
“那好吧……”柳裕嘴上说着,心中暗自思考如何对付长老,将这件事忽悠过去了,不料身后传来年迈者的声音。
“哟呵,还挺护短?”
柳裕知道,袁泽来了,心下凛然。
柳裕低眉顺眼道:“没有没有,不过是教训逆徒的一些技巧罢了。”
“不像是技巧,倒像是你不想管,”袁泽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威严,“你不管,我来管。”
叶景瑜道:“你管不着我。”
柳裕思忖:“这孩子叛逆期到了吗这么不听话。”
如果说跟柳裕说话还算友好,叶景瑜跟袁泽说话就是剑拔弩张,颇有要干得你死我活之势。
就好像袁泽灭了他们族一样。
叶景瑜如此不尊重长辈的话语,袁泽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不语,默默地做了个手势。随后上来两名弟子,手上拿着闪着金光的缚仙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叶景瑜。
“欸,你们能做什么?”见情况颇为不对,柳裕出手阻止。
“当然是将这个魔族妖孽逐出宗门,”袁泽说着,还“啧”了一声,“一天天跟疯子似的,脸上画的什么玩意儿。”
“别啊,景瑜才十七岁,这么小的年纪做得出什么事情来?”
“他害死了几条人命!”一向冷静的袁泽突然暴起,对柳裕嘶声吼道。
柳裕见袁泽这副架势,立马噤声。给叶景瑜使了个眼神:“你这样为师也帮不了你。”
叶景瑜淡淡地看着柳裕,没有表情。
柳裕拍了拍叶景瑜的肩膀:“自求多福吧,孩子。”
叶景瑜一反方才的癫疯神态,变得十分平静,直视前方,就行没有看见柳裕一样。柳裕见叶景瑜没有回应,默默收回了手臂。
袁泽表情负责地看着叶景瑜跟柳裕,责备柳裕道:“你不是应该说让他好好改造吗?”
叶景瑜嗤笑一声:“我不认为你会留我一条命。”
不等柳裕反应过来,袁泽就已拎着叶景瑜出了屋子,留下一屋子冷气,走之前,袁泽冷冷吩咐余下弟子道:“看好掌门,别让他跑了。”
柳裕心中冷笑一声,就凭几个弟子还拦得住我?
无视面前的弟子,踏出一条左腿,要走出去。
其中一个弟子担忧地看着柳裕,张开嘴巴发出一个音节,好像要说些什么。柳裕没来得及听,也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不过后来他知道了。
柳裕抱着头,“哎哟”一声,撞上了结界。
不得不说这长老功力是真的高,制造结界竟然一定动静都没有,以至于柳裕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头疼。
不仅是物理的,还有心里的。
修仙教育部要给他降职了。哦耶太好了,真是完蛋的人生呐。
心都碎了。不仅要降职,还要降薪。
柳裕感慨:“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不等柳裕感叹完,一名弟子追了上来,不知跟其他人说了什么话。那些弟子一听,急忙将结界打开。
“掌门,长老唤您过去。”弟子恭敬道。柳裕听不出那弟子的感情,心中纳闷儿又发生了什么。
回来以后真是一环扣一环的烂事找上他,一刻都不能歇息。
“我倒要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说着便腾云驾雾,气冲冲赶到袁泽宫殿处。
宫殿围了一大群人,群是从山下上来看热闹的,还有不明所以的乐子人,看叶景瑜好戏的吃瓜者。
柳裕一进门就看见叶景瑜的拳头捏得死死的,伺机而动,想要趁袁泽不注意便进行攻击。只不过袁泽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景瑜的拳头上,知道他想做什么。
袁泽见柳裕来了,紧绷的表情立马丢盔弃甲,笑呵呵道:“你的徒弟,还是你来问。我刚问什么他都不承认。”
柳裕立马感到袁泽热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利益相关,不得不好好教训这个小崽子了。
柳裕走上前去,一脚踢在叶景瑜的腿上,不轻不重,主要是为了起一个震慑作用,没想到叶景瑜的脸竟然变得通红无比,就像烧红了的煤炭。
柳裕无语。
可能是把叶景瑜吓着了吧。
袁泽轻蔑地哼了一声:“哼,一天天不干好事儿,我就知道总有人治得了你。”
叶景瑜声音有些嘶哑:“是他们先惹我的。”
这说的,像个小学生告状一样。
柳裕给叶景瑜解围:“孩子还小……”
“还小就能随意杀人吗?”袁泽道。
柳裕没话说了,确实不能。
叶景瑜这次,没人能够保他。
柳裕退了退叶景瑜:“快,给长老认错去。”
长老苦恼道:“不该给我认错,该向那群家长们道歉,他们的孩子虽然都是杂灵根,但孩子死了都会闹到教育部去,这可不是办法。”
柳裕问:“家长怎么说?”
长老道:“他们都是些粗人……”说到这儿便不说了。
“这跟是不是粗人没关系。家长怎么说?”柳裕急忙问到。
袁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们让叶景瑜偿命。”
柳裕顿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叶景瑜,叶景瑜神色淡然:“他们该死。以前那群人把我推到粪坑,你们管了吗?让我去捞鱼结果趁我不备一脚将我踢入水中,差点将我淹死,你们管了吗?家长一来闹事儿你们才管,那之前呢?之前的都当作没看见?”
说到后面,叶景瑜额上青茎突起,眼睛搭的像快要突出来,声音黯然:“既然你们不管,那我便来管。”
柳裕道:“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这件事了。我无初次拉着你的衣服,希望你救救我,我快被他们整死了,你也不管。天天涂脂抹粉像个变态。”
叶景瑜带着哭声将大家一直想要吐槽柳裕的地方说了出来,大堂内有弟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出去领罚。”袁泽脸颊微微抖动,胡须遮住快要藏不住的笑容,以一种诡异的表情瞪着那名弟子。
那弟子瞬间不笑了,默默退了下去。
柳裕道:“不能这样说。”
叶景瑜冷冷道:“不要装好人了,其实你比谁都冷淡,比谁都坏。我是将死之人,说了这话你在我尸体上补两刀我也感觉不到。”
大堂内人们窃窃私语。
“看来柳裕没有外面传的那般慈悲为怀。”
“就是就是。”另一名吃瓜群众赞同道。
柳裕骇然。
这小子变得这么不怕事儿了?
柳裕深刻地领悟到什么叫“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句话再叶景瑜的身上完美呈现,善不善的另说。对柳裕来说叶景瑜说的话没好处。
连柳裕的亲传弟子都这样说柳裕,人们对柳裕要改观了。所以,柳裕的位置保不住了。
他无奈摆摆手:“不必征求我意见了。把他拖下去,我要亲自动手。”
香饽饽变臭饽饽,就应该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