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关叡和梁源二人都对祁柒这只特殊的小鬼充满兴趣,因此并未过分为难他,围着检查一番也就放鬼回去了。
至于祁柒会不会告密,至少李家凤发现端倪逼问之前,他不会主动说出。
祁柒自然是表现得唯唯诺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祁关叡自然不在意这等小事,只有梁源对祁柒的表现格外看不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这才符合弱小鬼怪面对法力高强的道士所呈现出的姿态。
只当自己不喜此等瑟缩之态,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畏缩。”
祁关叡好笑地跟在他后面:“你何必与小鬼置气……”
至于被留在原地的祁柒,自然会回到严二小姐的院子里看守。
祁柒:“……”
系统和祁柒磨合了几个世界,也知道此时该如何顺毛:【他这是对你的演技表达赞赏呢,这不正说明你非常贴合人设。】
祁柒半眯着双眸,静静凝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半晌,回到严环的小院。
……
七日已过,严老爷也没有理由留下三位道长,好在严环的气色愈发好起来,人也精神许多,一切正是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就连他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大女儿,之前对着人家小梁道长犯花痴,让他对既是救命恩人又是女儿心上之人的小梁道长总有些复杂情绪,这几天也不知怎的,突然转了性,整日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去环儿那里与她说悄悄话,仿佛对梁源彻底失去了兴趣似的。
女儿的反常让严老爷急得上火,差点都要不顾救命之恩把人绑来了——当然,也只是想想,就被枕边人湘夫人及时拦下。
送别之日,再不见一抹亮丽的石榴红,只有端庄秀丽却面色苍白的知府小姐,一双平静无波的水眸之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愁思与深刻的诀别。
诉说着从少女到长女的悄然转变。
严府的波澜,自是不会传到道长们耳朵里,全叫祁柒这只没有束缚的小鬼听着了。
祁柒:果然,小姐闺房里的瓜最多。
只可惜,美好的日子只持续了这几天,离开严府,祁柒又回到被当作役鬼困在李家凤身边,被他当作跑腿役使,时不时还要被电的生活。
——是的,李家凤已经发现,祁柒不是他想象中的强大厉鬼,根本就是个最弱、最普通的小鬼!连怨气都生不出一点!
但是不管李家凤再怎么恼火,他契约役鬼的术法一年只能使用一次,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也因此,他对祁柒的态度愈发恶劣。
祁关叡虽然看不上李家凤的做法,但那毕竟是他们道家除之为己任的鬼怪,本不应存于当世之异类,他也不会过问师弟的管教方法。
只要不会弄伤弄残,在接下来的龙脉探索中派的上用场即可。
或许也是知道这个原因,李家凤控制着缚魂锁释放的雷电之力的分寸,并没有使用灭鬼级别的力度。
梁源则是彻底眼不见心不烦,一副潜心修行、拒绝交流的姿态。
三人一路走,遇到鬼魅之乱也会停下来除鬼,可以说是从未有闲下来的时候。
而梁源的桃花运,也从未有闲下来的时候。
什么小家碧玉的村花,性格爽朗的客栈老板娘,风韵犹存的独居寡妇,侠骨柔情的江湖剑客,劫富济贫的妙手神偷……
另外两人竟然完全不会惊讶,好像早就习惯了似的。
祁柒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习以为常,还是所谓的世界设定。
难道梁源这家伙,整天冷着脸不会说话的冰块,竟然还是什么玄幻后宫男主角?
祁柒大为震惊。
如此狂蜂浪蝶攻势之下,寻常男子即便不会卷入其中不可自拔,至少也会动摇神思,可那梁源偏生就是一块顽石,任凭风吹雨打不动分毫。
只会嫌她们吵闹。
哎,倒是可怜了那些漂亮女子,祁关叡也是高大俊朗的类型,李家凤样貌周正长须飘飘,怎么就每一个对他们动心的呢。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祁关叡看似直男、李家凤满腹坏水,在道士不近女色这方面,两人的确是胜过绝大多数男子与心思不正的修道之人。
也因为这些女子的“盛情款待”,与层出不穷的手段,让梁源不胜其扰的同时也拖慢了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
但另外两人完全没有催促之意。修道之人,本就心如止水,讲究从心随意。
这种稳定的情绪,让祁柒深感佩服。
然而这一现状,也让李家凤这个预备反派蠢蠢欲动。
某次,梁源又被一位偶然救下来的青楼花魁缠住,一时间难以脱身。
趁此机会,李家凤打算实行他蓄谋已久的下毒计策。
李家凤偷偷叫出祁柒,把一红一蓝两个瓷瓶交给他。
“梁源那小子现在正在温柔乡里,只怕要乐不思蜀了!难得那女子倾慕于他,不如让我成全那可怜女子,还她一个心上人。”李家凤嘴上说着成全,脑海里想象的却是梁源被他撞破现场、抓住把柄的画面。
不由得露出反派桀桀的笑。
祁柒:“。”
“这蓝瓶可让人在一个时辰内丧失功力,这红瓶可唤起人最原始的欲/望,无色无味,无药可解。你找准时机下在茶水等贴身入口之物,叫他们吸入口鼻。”
李家凤也发现,这小鬼弱得很,不沾怨气不说,就连鬼气也微乎其微,就算是术法高深的道士也难以察觉,可谓是潜入下毒的绝佳选择。
祁柒握着两只瓷瓶,眨眨眼。
剧情,终于开始了。
“快去吧,若是被发现,我一声令下,当场叫你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李家凤不满其慢吞吞呆傻的样子,厉声威胁。
祁柒迅速从他面前消失。
系统也说:【终于轮到我们登场了!果然梁源就是男主,没想到这一路上的妹子一个都不入他的眼,不过这也算是剧情设定。】
【不是后宫剧情?】
【现在早就不流行恩劈了,身为后宫男主却只为女主守身如玉,只对她动心……才更符合女性观众的口味。这本好像是女频小说来着。】
【男频?女频?】
【不要纠结细节。总之,今日将是男主打破心防、正视女主的重要剧情点,在x药的促成下,男主和女主@#%&,责任心格外强烈的他既不愿道心破碎、苦修数年功亏一篑,又做不到冷酷无情地抛下女主,于是两人纠纠缠缠分分合合……】
【乱码部分是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这部分被和谐了。总之,我们要做的就是推他们一把。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任务了,干完这票我们就走!】系统这次信心十足。初来这个世界所经历的黑暗的七天已经彻底被它抛在脑后。
即将迎接它和宿主的是任务大功告成的光明未来!
……
远在琴音袅袅的厢房中打坐的梁源,对于旁人的算计一无所知。
或急或徐、时柔时烈的乐音未曾扰乱他的气息,宛若无悲无喜的神佛,叫那屏风之后的美貌女子好生羞恼,一时间只得抱琴忿忿而去。
淡淡的甜香弥漫在厢房内,充斥着鼻尖,梁源无奈地默叹一口气。
若是寻常女子,他冷言拒绝便离开了。偏偏这花魁身份非比寻常,因果线错综复杂,而且随她心境时时变动,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格外活跃——轻易不能招惹。
若非他全神贯注躲避开来,不知道何种交集,那不死心的因果线就要张牙舞爪缠绕上来。
只是,那花魁对此毫不知情,无辜之人不得迁怒,他也只有麻烦两位师兄弟暂留此地,待他解决完这一桩麻烦的因缘,再继续前行。
道家对于香料一道颇有研究,曾有古人认为香是对苍天的礼节,亦是一种上达天听的方式,在做法前热衷于焚香、沐浴、祷告,以示崇高的敬意。
许多道士对于香料颇有研究,道观甚至会以出售各色香品为生计,唯独梁源是个例外。
素日里梁源便不喜焚香,偶尔在打坐前燃上一点特制的安神香,味道也极为浅淡。他似乎钟爱寒冷的雪日,对落在树梢的薄雪格外欣赏。
因而,花魁房内繁杂甜腻的香味让他烦心之余,悄然发生的些许变化也未曾注意。
金兽脑内深灰色的香片之中,突兀地出现一枚不曾滚动的红色药丸,零星的红舌迅速攀上,数息之间,缥缈的白色烟雾中缓缓浮现一缕幽红。
一条红线在年轻道长紧闭的双眸前浮现,闪烁几次后又消失。
第二次出现之时,红线与那盘旋在厢房内的红烟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隐约连接着白衣道士与那没有形体和气息的存在。
通体泛着玫红色的虚影愈发凝实,直至如一根真正的丝线一般碰了碰冷若冰封的眼帘。
下一秒,若有所觉的梁源睁开双眸。
一缕墨发从整齐束起的发髻中脱落,虚虚飘在鬓角。
似乎是对这厢房中愈演愈烈的香味所困扰,梁源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出门,叫了人打算将那香炉搬走。
门外隐约传来小厮的连声道歉。
散发着屡屡烟雾的金兽前骤然浮现一个白色虚影,望着梁源离去的门口,长出一口气。
【呼——可算是走了。】系统提着的气终于放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担心任务要失败了,还好你这具鬼体足够特殊,就连男主也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系统看了看祁柒手中的瓶子,忽然大惊失色,【顺序不对,你放进去的是什么药?】
【红药。】
【你是傻吗!不先让他丧失法术,万一被发现我们不就完了!而且,你现在下了x药,花魁女主又不在,你就这么放男主离开了?这可是后宫男主,你敢保证他不会随便找一个女子、草率地把女主之位让出去吗!】
系统急得在他脑子里直转圈,祁柒却不慌不忙把玩着手里的蓝色瓶子。
系统若还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就白陪着他走了三个世界。它只是不理解:【为什么?】
祁柒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
【那你应该都下进去——】
【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推男主一把,让他和女主有肌肤之亲,让他脑子里多一根恋爱弦不是吗?只要有x药就足够了,按照你的小说逻辑来看,男主一定会忍不住对女主兽性大发的。】
【可是反派任务……】
【不要在意细节——而且,你不是说我这个角色最后会被小反派一声令下灰飞烟灭么?】祁柒晃了晃手里的蓝色瓶子,眸光幽深,【这药肯定不是暂时丧失功力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损害根基的后遗症,再不济,也要在男主法力尽失这段时间生出点大乱子,到时候我可就是千古罪人,怎么惩罚都不为过。】
系统翻了翻后面的剧情,默认了祁柒的猜想。
【哼,就算做配角需要退场,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至少就目前来看,我也算男主的爱神丘比特,迷途知返,高低能得个从轻发落、宽大处理,你说是不是?】
而且,他身为李家凤的役鬼,和梁源无冤无仇,能从对方手底下讨来一条小命已是千恩万谢,何必故意作死跑过来下药害他。
那李家凤——男主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圣父。
祁柒分析的头头是道,系统一时间也被说服了。
不过……它的直觉告诉它,祁柒的真实目的一定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经历了上个世界的祁柒,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目的和盘托出,甚至如此有耐心为它解释清楚。
【所以男主现在应该是……】
【我猜,已经遇上那位花魁小姐了吧。】祁柒哼笑,世界意识怎么可能放过此等绝佳的机会。
啪——
蓝色瓷瓶翻起、又被截住。
素白的皓腕被一只青筋显露的大手紧紧握住。
一声冷冽的质问:“何方宵小,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