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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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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马屁精。既然自甘为粪土之臣,自然无人敢招惹。”

众人哄堂大笑,却又透着几分无奈。隔桌有人低声冷笑:“‘圣明’二字,我却不敢苟同。若陛下真有贤明之德,怎会容那些奸佞在朝中作威作福?百姓饱受煎熬,难道他真的一点不知?”

另一人斜倚在椅子上,冷哼一声:“陛下若全然不知,恐怕也未必公道。或许高居九重之上,耳目闭塞,或者根本无意过问吧。”

文光帝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眉目间一片沉静。他的目光在这些年轻人脸上略作停留,忽而低声道:“诸位若是身居其位,能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呢?”

南宫博微微拱手,正色道:“若能有幸身居其位,便需清除朝中奸佞,广纳贤才;地方之事,当简化赋税,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若陛下能体察民意,破除权臣一党的权势,朝堂才能真正为民谋福。我辈读书人,不求富贵名利,只愿天下苍生安泰。”

张怀谦看了文光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故作轻松地笑道:“朝堂之事,还是少谈吧。咱们的小命可就隔着阎王爷一层窗户纸呢。”

白兴渐闻言,故作夸张地挑眉,语气中带着调侃:“子敬兄,怎的今日忽然谨慎起来?平日里你与我们聊这些,可是兴致盎然,滔滔不绝的呀!”

文光帝闻声,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带着些揶揄转向张怀谦,语气轻缓而略显促狭:“正是如此,子敬兄。平日你可不都谈得眉飞色舞的么?今日倒是少见得紧。”

张怀谦一时语塞,端起酒盏掩饰自己的局促。几人见状又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另一桌的书生低声聊起:“听说今年会有殿试,圣上亲自监考。”

“亲自监考?陛下不是身体孱弱吗?听闻他自幼病重,连如今也只能靠奇药维持。”

“为了寻药,耗费了无数银两。可他的病症只见加重,真不知还能撑多久。”

听着这些话,张怀谦不由得耳根发红,急忙岔开话题:“这乔娘怎么还不来?我们等着她唱一曲呢!”

这些话如针般刺入张怀谦耳中,他的脸色瞬间涨红,耳根也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他用力放下酒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打岔:“这乔娘怎么还不来?我们还等着听她唱一曲呢!”

正当众人侧目之时,一道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忽然在喧闹中响起:“是啊,乔娘的歌声如莺啭黄鹂,婉转动人,我们可都翘首以待呢!”声音透着几分调皮,引得周围几桌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略显宽大的紫色男装的“少年”已经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到了张怀谦的对面。那“少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头上随意插着几枝山蝶花瓣被带得微微飘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少女特有的灵动。

蔚儿清了清嗓子,学着大人的模样,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在下独孤维,字盛吉,幸会诸位!”语气中掩不住的欢快,逗得几人忍俊不禁。

李煊见状,早已忍不住笑意,拿扇子挡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怕自己直接笑出声来。桌上的众人,南宫博、文光帝等人纷纷对视一眼,眼中皆带着几分了然与忍耐,显然都看出面前的“独孤维”不过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却也都不点破,只是含笑与她攀谈。

“独孤兄雅号果然不俗,不知今日是否也带了几首佳作,愿与我等同赏?”南宫博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中带着试探。

蔚儿毫不怯场:“当然!我‘独孤维’虽才疏学浅,但今日这兴艺坊里,定要一试身手!”她的语气满是自信与自豪,惹得几人又是一阵轻笑。

站在蔚儿身后的独孤蓉轻轻抿唇,垂下眉眼,嘴角微微扬起,显然也被她的活泼逗得忍不住笑意。

然而,张怀谦手中的酒盏握得紧紧的,指节隐隐泛白。他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嬉笑着的蔚儿,又低头扫了一眼正微笑不语的文光帝,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桌上众人拱手说道:“在下有些私事需处理,先失陪片刻。”说罢,路过站在一旁的独孤蓉,他低声嘱咐:“蓉儿,看紧她,我去找人送她回府。”说完便快步离开,背影中透着压抑的怒气。

蔚儿却仿佛毫不在意,见张怀谦走远,便放松地倚在椅子上。

“独孤兄文采必是不凡,既在这花宴,不如对着这满堂芬芳作一首如何?”南宫博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蔚儿却大大方方地说道:“当然能!不过你们也得写,我可不能一个人上阵。”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

文光帝含笑点头:“如此,便请独孤兄起个头吧。”

蔚儿眼珠一转,竟胡诌起来:“蝶恋山中花,意轻不思家。浮香随风尽,漫问谁为佳。”

南宫博听罢,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笑着摇头:“独孤兄倒是别出心裁,竟拿山蝶比山花,虽不工整,却自有趣味。”

文光帝则轻声笑道:“这诗虽怪,却颇见天真之意,真是难得。”说罢,他端起茶盏,若有所思地说道,“蝶恋山花,若问谁为佳,倒让我想起一首旧句:‘一枝新艳照清池,粉蝶轻随春意迟。’”

南宫博闻言接道:“‘粉蝶轻随春意迟’,好句,公子即兴之才,令人钦佩。”

蔚儿听着文光帝的赞赏,小脸微微扬起,嘴角带着得意之色,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把烫着金边的折扇,拔开笔帽,在扇面上写下自己的诗句:

“蝶恋山花情未央,枝头漫问暖春光。此间若有君留步,莫作寒秋入梦长。”

她一边写,一边装模作样地说道:“前阵子我写在诗墙上的诗,都被坊主抹掉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比不上诸位大才,权当是应景之作罢了。”

文光帝接过扇子,指尖轻抚扇面。蔚儿趁机将手中的山蝶花轻轻放在扇子上,笑嘻嘻地说道:“现在不是春天,这山蝶花的淡粉色看起来像是桃花。所以,就当作你收下了这桃花吧,算作你欣赏我的诗的谢礼!”

文光帝闻言,怔了一瞬,随即朗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那便多谢独孤兄了!”

周围众人见状皆笑了起来,李煊更是拍着桌子大笑:“果然是独孤兄!才情无双!”

蔚儿则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着下巴说道:“那是自然!记得好好收藏,可不能辜负我这份心意!”

文光帝将山蝶花扇轻轻捧起,目光深沉,似有一瞬间的复杂情绪闪过,随即笑意重回脸上,低声说道:“如此珍贵之物,自当好生收藏。”

就在此时,一阵琴声伴着玄筝的低吟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乔娘身着绛红四瓣散叶花纱,里衬宝相水鸟印花绢衣,手抱玄筝缓缓走入堂中。她端坐定处,十指轻拨琴弦,悠扬婉转的歌声随之飘荡而出,清丽动人,犹如莺啼婉转——

明月初升,凉风拂瑶阶,

一枝幽芳,独伴影徘徊。

藤绕青阁,香盈碧水怀,

轻问翩蝶,可记旧时来。

......

夏花一梦,愿君同,

朝露未晞,情尤浓。

若有流风知,芳心重,

愿随云影逐水东。

......

春去夏成,秋意近,

旧梦依稀,花名吟。

愿化花魂,点星辰,

长伴君心,天际循。

文光帝闭目听着歌声,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柔和下来,手中山蝶花不经意地在指尖转动。他的目光掠过扇子与花,似乎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这时,张怀谦折返回来,脸色沉着,目光直接锁定蔚儿。他低声说道:“跟我走。”

蔚儿被哥哥的神情吓了一跳,一时间收敛了笑意,抬头看着张怀谦,试探着说道:“我只是……”

“走!”张怀谦冷声打断,没有再多言。

蔚儿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对着桌上的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乖乖行了一礼:“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多多包涵,改日再见!”说完,她低着头,快步跟上张怀谦的脚步。

张怀谦早已在门外叫来了马车,等蔚儿和独孤蓉走近,他二话不说拉开车帘,一手将蔚儿推上马车。蔚儿坐稳后还想说话,张怀谦却板着脸,冷冷说道:“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跑到这种地方胡闹,你可知天高地厚!”

“我……”蔚儿低头扯了扯衣袖,声音小得像蚊子:“我只是......不就是作了几句诗么,又没闯什么祸。”

张怀谦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从今以后,你再敢乱跑,别怪我叫爹在你房门上安上大锁!关你在家,哪儿都不许去!”

蔚儿抿着嘴巴不敢吱声,眼圈微微发红。独孤蓉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少爷也只是担心你,下次听话些,别让他操心了。”

张怀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觉得自己话重了些,但还是转身对车夫吩咐道:“送她们回府,务必一路小心。”

马车缓缓驶动,张怀谦看着远去的车影,摇了摇头,满脸无奈,这才重新回到兴艺坊。

马车行至半途,独孤蓉忽然伸手一摸发间,眉头微蹙:“糟了,我的金桃钗不见了。”

蔚儿立刻坐直了身子,拉住车夫喊道:“停车!我们回去找!”她神色间满是认真,毫无商量的余地。

车夫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缓缓停下了车。蔚儿拉着独孤蓉跳下马车,朝兴艺坊的方向跑去,夜风轻拂,卷起了她们的衣摆,消失在月色与灯火的交错中。

张怀谦回到席间,见南宫博和几位诗友仍在低声谈笑,显得十分惬意。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满堂灯火与纷飞的纸页,映得大堂内的人影都微微斜长。再瞧了瞧天色,月亮已高悬在夜空,洒下清冷的光辉,夜已深,席间的热闹渐渐散去几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文光帝身上,只见他靠在椅背上,脸上隐隐透出倦意,眉头微蹙,抬手掩着唇轻咳。起初咳声尚轻,渐渐却愈发沉重,连肩膀都微微颤动。张怀谦心头一紧,立刻走近几步,眉宇间满是担忧,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夜已深,您该回宫歇息了。”

文光帝见他神色认真,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无奈点头:“罢了,就听你的。”将手搭在怀谦的肩膀上,让他扶起自己向门口走去。

张怀谦松了口气,立刻转身唤来李煊:“清玄,你赶紧送陛下回宫,亲自护送,一路万不可疏忽。”

李煊连连点头,走上前扶住文光帝,边轻声劝说道:“陛下,小心脚下。”两人缓步走出大堂,在门前候着的马车边停下。怀谦亲手将文光帝扶上车,又替他掖好披风,这才招呼车夫道:“缓些走,莫要颠簸了陛下。”

文光帝坐稳,车夫轻扬马鞭,马车缓缓驶离兴艺坊,消失在夜色中。

张怀谦目送马车远去,转头又看向另一辆马车,只见送蔚儿和独孤蓉回府的车夫正驾车返了回来。他快步走上前,拦住车夫问道:“蔚儿这么快就送回去了?”

车夫满脸难色,支吾道:“少爷,小姐她……中途跳下了车,说要找东西,我拦不住她。她和独孤小姐应该是又跑回了兴艺坊附近……”

话音未落,张怀谦的脸色已青了几分。他抬手按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却压不住怒火:“这丫头!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大步朝兴艺坊走去,步伐急促,眼神中透出浓浓的不耐与焦急。街道上人影渐稀,张怀谦快步穿过坊内的小巷,目光在四处飞快扫过,每见到一个背影都忍不住停下查看。

张怀谦边走边低声咒骂,怒意掩不住地涌上眉间:“这丫头!若是让我找到,看我怎么收拾她!”他快步穿过灯影交错的小径,焦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蔚儿!”他大声喊道,声音在夜色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檐下的雀鸟。

夜风微凉,文光帝的车轮碾过石路发出低沉的声响,马车内一片静谧。李煊半倚在一旁,手肘搭在车窗框上打盹儿,夜风从半开的车窗拂进来,掀起帘幔的一角,露出外头点点街灯与暗影交织的京城夜色。

文光帝靠在软垫上,眉目微阖,一手握着山蝶花枝和那把金边折扇,指尖轻轻摩挲着扇骨,另一只手则以缓慢的节奏敲打着扶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柔和:“清玄,方才在坊中,送朕山蝶花的那个姑娘是谁?”

李煊正倚在车窗边快睡着了,听到这话先是一怔,抬头看向文光帝,随即忍不住笑了:“陛下问那丫头啊?她可是怀谦的妹妹,名叫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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