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无风自动，苍蓝瞳孔宛如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石般散着微光，夏油杰顿了顿，背后的树林一道黑影悄然散去。
五条悟啧了一声，踹爆另一只的脑袋，拽着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夏油杰就跑。
开玩笑，他先不说，夏油杰要是被那样巨量的诅咒围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风呼呼的在耳边刮，夏油杰一边跑一边还颇有兴致地追问：
“你是超能力者？”
五条悟瞥了一眼没回答，顺手又灭掉头顶落下的几只乌鸦。
“上忍？”
“念能力者？”
“超级赛亚人？”
眼看着夏油杰的答案朝着越发离谱的方向发展，五条悟终是没能保持住冷酷的表情，话间都有些咬牙切齿：“这些之后说，如果你不想我们两个在乌鸦群里洗个澡就快点指路。”
没错，五条悟偷偷摸摸跟在夏油杰后面，完全没想过之后怎么回去，咲乐他们也全被他丢给幸介，本来想看看夏油杰到底有什么办法制服诅咒，却发现这家伙只顾着逃根本没想过反抗。
他出现只是为了问这家伙路，绝对不是特意来救他。
夏油杰叹了口气反握住五条悟的手，拽回正要朝着错误方向冲的五条悟，尽职尽责地充当起向导。
“走这边。”
整座山像是被乌鸦掏空内部筑成了巢，无论那条路都有源源不断的乌鸦出现，夏油杰恍然间以为在进行大逃杀，只是他们这边更像是追的那边，五条悟清理乌鸦的速度太快了，有时刚看见影子，下一秒变成灰烬撒了下来。
赤红色的寺庙正殿坐落于漫长石阶尽头，穿过树林的那一刻，乌鸦们的行动陡然停止，躁动不安地在外围徘徊，直到再也看不见爬上阶梯两人的背影后才悻悻离去。
自从踏上阶梯，五条悟也不再需要夏油杰领路，双手揣回卫衣兜里一个人在前大步流星的走着。
“为什么不反抗？”
夏油杰观察着乌鸦们的动向，听见五条悟的话后移回视线，“如果拖延时间算反抗的话，我大概做的很好了？”
“不是这个！”五条悟猛地回头，两个台阶的高度让他得以俯视夏油杰，视线在夏油杰脸上扫了一圈，“没必要在我面前伪装，你在故意等我出手对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
黑发少年脸上的迷惑太过真切，五条悟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磨了磨后槽牙：“你刚刚咒力不都释放到一半了吗？！”
“那是什么？魔法？”
五条悟咧着嘴后退，虽然只有一瞬，夏油杰身上喷薄而出的咒力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五条悟躲在树后冷眼等待夏油杰将诅咒祓除，直到诅咒就差把夏油杰围起来，逸散的咒力都只是不稳定的摇晃。
真的假的，空有一身咒力却不会使用，这家伙到底在怎样一种生活环境里长大的。
“喂！夏油！你们终于回来了！”
幸介盘腿坐在寺庙门口的石凳上，遥遥看见一黑一白两人走到一半又开始争辩些事情，跳下石凳朝手压着声音呼喊。
夏油杰从几人身后寻到了真嗣的身影，心下不由舒了口气。
“真嗣说夏油哥你带着一群乌鸦离开，幸介他差点没忍住跑出去找你。”优给了压着嗓门还是格外吵的幸介一肘击。
幸介耳朵一红，嚷嚷着：“啰嗦啊你。”
萦绕在几名孩童之间凝重的气氛在夏油杰回来时骤然散去，幸介非常不适应同伴们的打趣，没几句话便揪着自己的头发，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晚饭’就反身钻进了寺庙。
“这家伙刚刚还赖在门口不肯回去。”克巳小声吐槽着，“夏油哥……”
咲乐轻轻扯扯克巳袖口朝他摇摇头。
克巳闭上嘴，场中的气氛并不似他想象那样轻松，夏油杰走到真嗣跟前，似乎因为有他人在场而不好开口，克巳扯着优和咲乐走开，懂事的给他们留出谈话空间。
其他人都走了，至于五条悟……
夏油杰不动神色瞥了眼五条悟，干脆不把他当人看。
“真嗣，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夏油杰半蹲着平视栗发孩童。
真嗣局促地背手至身后，思索许久小声回答：“因为我听见妈妈在叫我。”
温柔的，像每天早晨叫他起床那样，告诉自己只要踏入那片湖泊就能回家，因此就算被再三叮嘱不要私自离队，真嗣依然没抵住诱惑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回过神来夏油杰抓着自己的胳膊往岸上拖。
“伪装亲人的声音引诱人踏入陷阱。”五条悟轻哼道，“低级的把戏，也只有笨蛋会被骗了。”
笨蛋？在说他吗？
真嗣茫然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撇下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对，笨蛋……嗷！”五条悟捂着脑袋愤怒地盯着夏油杰，“你干什么？！很痛啊！”
“喜欢叫别人笨蛋的才是那个真正的笨蛋。”夏油杰呵呵一笑，甩甩生痛的手，五条悟的脑袋真是难以想象的硬，“不要跟着那道声音走，会被带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五条悟斜眼看着夏油杰，“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夏油杰故作惊讶地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你要从笨蛋那里得到答案？”
似乎被这话打击到了，五条悟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夏油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也得不到丝毫反应，苍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定定望着夏油杰，明明表情淡淡的，夏油杰竟莫名感觉有些心虚。
“咳，幸介他们等急了，再不准备晚饭来不及了。”夏油杰咳嗽一声，尽力无视五条悟。
他还以为这招有用。
五条悟遗憾敛下眼皮，之前他就发现了，夏油杰似乎很难抵抗和自己对视，每次都会悄悄撇过头假装无事发生。
…………
“哝，你的份。”
五条悟坐在边缘，一回头就撞上鱼类充满怨念的眼珠子。
“看起来好难吃，我不要。”
夏油杰瞅了瞅手上外皮焦黄的鱼干，因难以控制火候而略显干瘪，确实称不上一顿美食。
“这种地方就别挑剔了。”夏油杰将烤鱼又忘五条悟脸上送了送。
“不要。”
“吃。”
“不要！”
咕噜——
诡异的肠胃饥鸣声回响在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幸而篝火中柴火火星迸溅，咲乐几人没能捕捉到这小小的插曲。
我们的五条少爷为了不听管家唠叨，早上只偷拿了一只水馒头走，并且在闲逛的路上就已两口吃完。
夏油杰无奈道：“这么挑食，你是哪家的大少爷吗？”
五条悟抿抿嘴不说话，但还是为了自己的胃不受罪，接过烤鱼试探的咬了一口，比预想中多了些咸味，虽然盖不住焦炭的味道，但起码算能入口。
“你从哪找来的调料。”五条悟鼓着半边脸颊口齿不清道。
夏油杰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陶罐，从里倒出些许白色盐粒洒在自己那条上，“这座寺庙的主人留下的……‘宝藏’？”
少年迟疑了一下，从自己不算丰富的词库里挑选了还算合适的词。
破败到门都漏风的寺庙显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所有物件都蒙上了厚厚的灰，但稀奇的，人类赖以生存的必备物资在这所寺庙中都能寻到，柜橱中充满霉气的被褥、后场水源干净的水井……
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到来的客人早早准备好的那样。
五条悟托着脑袋，嘴里嘎吱嘎吱嚼着鱼骨头，似是倾听夏油杰的话，仔细看着其实早就放空了大脑，低头数起地上路过的蚂蚁。
…………
是夜，稍小的孩子们早早入睡，夏油杰准时准点睁开眼，果不其然没见到五条悟的身影。
木拉门小小开启一条缝，漏出外面单薄的月光，以及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
夏油杰跟着声音来到后厨，隐蔽在半开的屋门后，探头往里看去，鬼鬼祟祟的白色影子垫脚伸长脖子往高处看，似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后又垂下头。
“大半夜在找什么？”夏油杰幽灵一般的声音窜进里面那人耳中。
白色的影子身形一僵，没事人一样平静转身：“检查附近有没有诅咒入侵的痕迹。”
声音很平静，动作很自然，就是五条悟偏移了几度不愿和自己对上的视线分外可疑。
夏油杰看了看被重点翻过的柜子以及五条悟略显苍白的脸色，眨巴了下眼睛试探说：“不会还没吃饱吧。”
五条悟：……
他瘫着脸，耳根爆红但还是维持着镇静：“我的术式运转需要补充足够能量……”
也就是那个类似魔法一样的力量，夏油杰大概理解，毕竟带入过去看过的漫画设定，魔法的释放也是需要条件的。
“那你晚饭时就应该告诉我啊。”夏油杰为难道，如果是当时他还能分出一部分食物给五条悟。
“不是你和我说的？！”白发少年抬起头怒气冲冲地走到夏油杰面前，“不要乱挑剔。”
他看几个小鬼根本就没逮住几条鱼，为首的那人还弄丢了几条，他可不想又被夏油杰说成大少爷架子，这才自己偷偷出来觅食了。
五条悟再怎么强大说到底也就是个和夏油杰年级相仿的孩子，8、9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长时间运转术式，脑袋早因消耗过度而嗡嗡响。
也不知五条悟的话戳中夏油杰哪个点，短暂的对峙后反而是夏油杰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五条悟狐疑地盯着不太对劲的夏油杰，总感觉对方在想些不太好的事，但隐隐约约的眩晕感让他懒得思考，正想出去看看有什么其他收获，手中突然多了个四四方方的巧克力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