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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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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姝睁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李谡正坐窗前看书。

他跟前的小案上摆着一个梨花木的小架子,架上雕刻的莲花小托盘中一左一右各盛放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此物不久前自东海捞出,原是皇后心爱之物。

皇后得知庄姝有孕,怕她夜里行动不便,便赏给了她,也省的夜间点灯灭烛烦恼。

庄姝见那珠子发出的光如十五六的月光一般皎洁,甚感稀奇。

李谡瞅她眼睛盯着两颗夜明珠瞪得圆溜溜,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伸手一捞,将一颗珠子揣在掌心,向她走去,一面道:“长琴说你午后便睡了,如今睡了大半日,夜里可怎么办?”

庄姝两眼直直盯着他手上的珠子,压根没注意他说的甚么。

李谡见她好奇得紧,索性把夜明珠放到她手里给她把玩。

庄姝摸着这滑溜溜的石头,指腹摁在莹白的玉石上,光亮竟将她的指腹穿透。

当真有趣!

庄姝虽没见过夜明珠,却也有耳闻,当即便问:“这是夜明珠吗?”

李谡颔首,“阿娘今日赏下的。”

庄姝微微点了点头,专心把玩着手上的珠子。皇后今日赏了许多物件,她倒真没仔细留意。

门外云映和雁远听见房内动静,便问可要进来伺候。

庄姝收起珠子,唤二人进来。

李谡起身回了窗边将书卷阖上,唤了人传膳。

庄姝愕然道:“殿下还未用膳?”

李谡将书卷放到外间书架上,想是并未听到她的问话,倒是云映小声道:“殿下说要等良娣醒了一道用呢。”

庄姝抬眸往外间看了一眼,心下好似被人戳了一下子。

见云映和雁远都盯着她手里的夜明珠,想来是二人也不曾见过此物,便将珠子递到二人面前道:“你们瞧,这可真是个稀奇物件。”

二人颔首。

雁远道:“殿下晚间回来看了今日的礼单,独独唤奴婢们将夜明珠拿出来,说放在寝内夜间便宜,也省得成日点烛火熏人呢。”

白天瞧这珠子并无特别,夜里竟这样亮,果然是个好东西。

云映亦附和:“殿下细心,奴婢们竟也没想到。”

庄姝嗔道:“你们今日怎这般话多?”

二人皆是一笑,倒教庄姝闹了个红脸。

恰逢此时李谡回来,三人便都噤声。

待用了饭,二人也不着急坐下,反倒想去院子里走走。

开春后的夜晚不似冬日寒冷,却也有些凉。

雁远替庄姝披了外袄,二人便带着一众随从往后院水榭边走去了。

前头两个宫女打着灯笼,庄姝手上拿着一个月明珠却可以抵得上前头的两盏灯笼。

见状她尤为高兴,似捧了个宝贝一般。

李谡笑着摇头,“你既喜欢,阿耶那还有两个,我明日也替你要了来。”

庄姝多少畏怯天子威严,赶忙摇了摇脑袋,“皇后垂爱,如今妾院中有两颗足矣。”

李谡又笑:“阿姝怕甚?阿耶和阿娘得知你有孕十分高兴,几颗夜明珠罢了,想来也愿意割爱。”

这……这与恃宠而骄有何区别?

他是太子,他若要什么,圣上和皇后自然不吝给予。

庄姝却不愿意因此事在圣上和皇后面前落个恃宠而骄的名声,便道:“哪里就那么喜欢了?殿下勿要为了妾惹陛下不快。”

李谡脸上笑意不由淡了些,见她神情认真,知她当真不愿自己去找阿耶要夜明珠,不想惹她不快便应下。

李谡十分清楚阿姝如此小心谨慎的意图,只心下又有些茫然。

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能对他真正地放下心中的壁垒?

骄傲如他,聪慧如他,面对此等境况亦没有法子。

庄姝摇了摇他的手,声音雀跃:“殿下你快看。”她指着池边的一群锦鲤。

一众五彩斑斓的锦鲤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犹如水中流动的宝石。

李谡跟随她的声音朝池中望去,看向她的眸中却掩饰不住对她的宠溺。

她总有一颗稚子之心。

庄姝叫人拿来鱼食,与李谡坐在亭中喂了会儿鱼。

看着池中光秃秃一片,庄姝好奇道:“池中为何不栽种荷花?”

李谡看了魏让一眼,魏让忙上前,“回良娣的话,昨日请了花匠来看,花匠道这两日天还有些寒凉,过两日天暖和点就将开了花的荷花移栽倒咱们府中。”

庄姝好奇:“这个季节荷花便能开花了?”

魏让听庄姝发问,如今对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亦存了几分在她面前卖弄的小心思,回答得愈发细致:“别处没有,只京中有名的崔花匠才有这门手艺呢。前儿奴婢去看了,崔花匠后院池子里开了满塘荷花。殿下特意嘱咐先将荷花栽到您院子里,多的再往这边挪。”说罢满脸喜色,颇具奉承之态。

李谡斜乜他一眼,后两句大可不必说来。

魏让教李谡这一眼看得背脊发凉,亦察觉自己谄媚过了些,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讨好地冲太子一笑。

庄姝的思绪却教魏让前两句引去了,转而想起从前在瑞康长公主府花房中见到的情景,便也不觉有多稀奇。

二人在外闲逛了半个时辰便回了映月居。

庄姝满满睡了一个下午,眼下精神头正好。

反观李谡一天奔波在外,午后在刑部审讯颇费了些功夫,此时已有些困乏。

只他见庄姝双目炯炯,又不舍撇下她独自睡去。

“阿白!”庄姝恼怒地唤着白狐的新名字。

那日白狐不知躲去了哪里,长琴便唤着阿白满院子找白狐。

自那以后大家也都叫它阿白,它似乎也知道大家唤阿白便是在唤它。

眼下听庄姝略带恼怒的声音,阿白机敏地跳下小案。

原是它见夜明珠也稀奇,便伸爪子将夜明珠盖上又抬起,抬起又盖上。一时得趣,玩得不亦乐乎。

室内却因它的玩闹变得忽明忽暗,又恐它把架子打翻,珠子坠地便不好。

“莫要顽皮。”庄姝上前将它抱起来,把自个儿手上的珠子给它顽。

李谡如今已不大管束白狐,白狐倒也识趣,平日不敢在他跟前造次。

只若是庄姝同在一侧,它胆子也大几分,时不时任性一二。

李谡思索少顷,还是将今日推举穆竣领兵南下一事说了。

庄姝微微讶异,继而神色淡淡,“殿下既推举世子定有殿下的思量。”

饶是猜测她会有诸多反应,独独不是这样轻飘飘一句。

“阿姝不高兴?”

庄姝抬眸看向他,浅浅一笑:“后宫之人不允涉政,殿下难道忘了?”这话是太子当日亲口对她说,她一直谨记,一日不敢违背。

李谡喉头一哽。

的确,当日是他亲口说的这句话,可他如今这番用意,难道她还不能明白吗?

平阳王府是她的母族,穆竣他日也会成为她的靠山。

纵使知道如此行事有极大隐患,为了阿姝和她腹中孩儿的将来,李谡却不得不提前谋划。

庄姝又如何不理解他的用意?

她并非铁石心肠,亦感恩太子对她的真心。

不过自古帝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当真能将自己的真心交托给太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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