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那实在是件不值一提的事，至少对Jarustiwa家族的少主来说，这不该是件值得他困扰的事。

不过是个比赛，不过是被人质疑得奖的正当性，不过是被输给自己的废物们背后嚼舌。

少女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他别过脸，漫不经心地回答：“是或不是又有什么紧要？”

“别拿问题回答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Ciarda说话很不客气。

MJ闭了闭眼，因为她的穷追不舍感到十分的烦躁，扯着嘴角笑得嘲讽，语气里流露出一股近似于自暴自弃的无奈：“是，是我一个人完成的。那又怎样呢？”

Ciarda看他一眼，说：“那就行了。”然后她履行承诺，当即转身离开，MJ被她掉头就走的干脆利落气了个半死，哪有她这样的？什么叫那就行了？怎么就行了？她谜语人转世吗！他深吸一口气，忍下找她问个明白的冲动，厌烦地将身上女人推开。

Kavin无奈摇头，要是连女人都安慰不了他们家MJ受伤的心，那恐怕他们今晚都要舍命陪君子来个不醉不归了。他叫负责人上几瓶好酒来，后者唯唯诺诺点头，正要退下又被少东家叫住，他望过去，看见他们家少爷面无表情说：“给刚刚那个女孩叫车送她回家，如果她今天在这里出了事……”

后半句不言而喻。

他当即说好的少爷没问题的少爷，麻溜儿地出了包房就抓住守在门口的保镖问刚刚那个女孩往哪边走，边朝那边赶边顺路抓了个适应生报了包厢号要他找些贵的烈度高的酒往里送。

等找到那位在会所里正被位不知道哪家的少爷抓着手不放的学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上前解围，软硬兼施直到他报上MJ少爷的名字，对方才心有不甘地放了人，期间这姑娘骂人的嘴就没停过。

他算是明白少爷为什么要他护送人姑娘一路出去，不然就这么几步路这姑娘怕是要得罪一堆人。

他替她叫了车又嘱咐司机将对方安全送到家，她起先还诧异，后来像是自己想明白了什么，没说什么就任他安排。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事都知根知底，正如此刻MJ闷头喝酒，另外三个对视一眼都摇头叹气，陪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往常都是他善解人意安慰他们的份，这下身份调换，他们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毕竟MJ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性子还挺拧，他认准的事他们还真没插手的份儿。

Ren喝了口酒，扭头问抱着手机点点点的Thyme：“你都跟她讲了？”

Thyme理所当然地点头，看着好兄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这还叫无所谓？我看他在意得要死。”

Kavin扔来个不赞同的眼神：“那个小丫头就能帮上忙？你直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Thyme哼哼两声，握着手机别过脸：“她说她会告诉我，Gorya的理想型什么样。”

“……”

“就这？”Kavin无语了。

Ren看着Thyme一脸满足的表情，扶额摇头叹气，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哦，不对，是因为有他们三个在，他才能长成这么个淳朴到有些傻的个性。

而其中最乐意哄着他的那个人又是MJ，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看他这样，他们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这事儿发生在他们小时候，小学六年级，MJ热衷于研究数字0和1，每天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他们对那些编程语言一窍不通，只从这人突破校园网改成绩一事儿看出他很牛逼，虽然没多久就因为老师上门家访导致事情败露，害他被他爸吊起来打。

后来他在信息技术课老师的推荐下参与了NOC少年组的创意编程竞赛，拿了一等奖，他们自然为他高兴，Thyme叫上他们两个去围观颁奖，途中遇到谁都得意洋洋说一句一等奖我朋友，骄傲得好像是他自己拿了奖一样，虽然他和Kavin也确实有种与有荣焉感。

拿二等奖的学生很面熟，是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也玩不到一起去，他没怎么在意，专心等朋友闪亮登场。

Thyme举着相机准备把朋友的光荣时刻记录下来，他嗓门大，和他们说MJ这是不叫则已一叫惊人，Kavin含笑纠正他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Thyme摆摆手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朋友拿了一等奖哈哈哈那些书呆子都只是二等奖三等奖哈哈哈哈……

周围投来不善的目光，Thyme叉着腰一个个看回去，他说这些也不是故意针对谁，毕竟他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平等地瞧不起除F4以外的所有人罢了。

MJ被叫上台领奖的时候，Thyme举着相机大声喊兄弟看这边，脸颊红扑扑的小男生闻声回望过来，举起奖杯朝他们特别用力地挥了下，Ren想这一幕确实值得拍照记录，兄弟脸上洋溢着真心实意的快乐，他也很为他高兴。

等他拿着奖杯朝他们跑过来，Kavin和他一左一右将MJ围在中间，同时拉响Thyme郑重其事交给他们的礼炮，红的绿的金的小纸片纷纷扬扬洒下来，落到他们身上，MJ笑得两眼弯弯，和他们说自己刚刚在后台和其他参赛者关于程序设计交流了一番。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们听不懂只能嗯嗯点头，他拉着他们去后台要给他们介绍自己刚认识的朋友，没成想刚好撞见拿二等奖的同校男生正安慰那些没拿到奖的参赛者，说没办法，谁让他们这么倒霉跟MJ分到一组，有他在，评委们肯定会为了卖Jarustiwa家族人情把一等奖评给他。

有人跟着附和，说就是，他们这些有钱人就不能自己搞个比赛满足虚荣心吗？跑来跟他们抢什么名额，真无语，那个程序肯定也是他花钱找别人写的。

没来得及阻止，或者他本就没有阻拦的想法，Ren看着Thyme直接将相机砸过去，然后飞起一脚将说话的人踹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砸下去。

周围人被这个变故吓得尖叫，他环顾四周站在墙角监控摄像头前方，状似无意地撑起懒腰，将画面遮挡。Kavin上前，边喊Thyme不要这样边把其他回过神上前阻拦的人四两拨千斤地拨到旁边，即使评委和指导老师都赶过来，发现闹出事端的是他们几个，也不敢轻易上前阻止。

毕竟他们的背景摆在那里。最后还是MJ出声劝下了Thyme，Ren尝试回想那时他的表情，他兄弟还是在笑，就是没那么真心了，他说算了，跟他们计较什么？就这么个小比赛，这么个破奖杯……

迎着其他参赛者或畏惧或敌视的目光，他将奖杯随手一甩，奖杯骨碌碌滚到他们脚下，他微抬下巴，语气嘲讽：“你们这么想要就送给你们好了。”

“输不起就别玩嘛。”

他给指导老师留了电话，告诉对方今天被打的那个孩子的医药费和其他费用全权由Jarustiwa负责。

他们那时手段还稚嫩，这事儿到底还是传到父母那里，当天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要求了闭嘴，文的有Paramaanantra强大的律师团队武的有Jarustiwa那成群的手下，总之这件事被掩盖下去。

他们几个倒是也受到程度不一的惩罚，时隔很久再见到MJ，他还和往常一样，活跃气氛，照顾大家的情绪，只是不再跟他们分享他设计的那些小程序。

Thyme被Roselyn夫人关了小黑屋，出来后还在打当时那人主意，提议套他麻袋，却被MJ否决，说没这个必要，也太把他们当回事儿了。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事儿揭了过去，Thyme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Kavin和他对视一眼，说了些别的也顺着MJ的意思将此事翻篇，不再提起。

他们原以为MJ是真的不在乎了，哪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这事儿还是他不能提的一个禁忌。

当初的事儿，Ren想想只觉得恶心，他犹记得那些自诩天资聪颖所以有些傲气的同龄人们眼神里暗藏的轻蔑，明明来自于不同学校，可能之前也没有过交集，却在那个瞬间因为一两句似是而非的推测与猜疑扭转了对MJ的看法，甚至自发抱团一致对外起来。

他单纯为兄弟感到不值。

空前的自负与极度的自卑，眼界跟不上能力，所以小家子气，尖酸又刻薄，这是他对当时那些出人的看法。Kavin与他意见一致。

Ren能理解他为什么对Gorya的妹妹那么警惕，先例在前，他对他们这类人印象都不怎么好。

但Ciarda或许是不一样的，Ren想，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她的姐姐是那么单纯又有着无用正义感的一个人，那妹妹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他看向MJ，正用酒精麻醉自己的兄弟，因为出身而被那些计算机领域的同行们排斥的小孤独。他此刻由衷地希望Ciarda真的能为MJ做点什么。

那个与那些让他恶心的家伙们大概是同类的、傲慢的，自我的小鬼，或许只有她能让MJ不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