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J第一次觉得在学校的一天好漫长。平时他的学校生活有这么丰富吗？他撑着露台围栏往下俯瞰。

被同学请教的少女正漫不经心地拿起卷子看，右手搭在桌上，食指微曲，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拿微积分来考我以前，你清楚这是大学才会学到的内容吗？”Ciarda放下试卷，抬眼看向他。

男生抱着双臂，面露嘲讽：“不会的话就别嘴硬了，什么天才，哗众取宠罢了。”

站在他身边的男同学也嬉笑道：“不是说互帮互助吗？Ciarda同学。”

少女闻言发出一声冷笑，将一条腿翘到另一只腿的大腿上，不耐烦地讲：“别浪费我的时间了。你也知道是互帮互助？一群智商没过一百五的蠢货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眼了，就凭你们还能在学习这方面对我有什么帮助吗？”

男生面色阴沉，却下意识地抬头望了眼二楼观景台的看乐子三人组，除开Thyme的F3正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一楼的事态，甚至MJ还冲他笑了一笑。

他猜不出他的意思。只知道今早Ciarda发布的Instagram两人足够暧昧。

暴力不可以出现在摄像头下，但这种程度的刁难仍被默许。不然他们早该出声阻止。自以为摸清他们想法的男生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面额1000铢的纸币，动作极尽侮辱地扔在了Ciarda面前。

“你和你姐不都是资优生吗？那你们应该很缺钱吧？我给你钱总算是对你有帮助了吧。”戴眼镜的男生居高临下地讲道。

区区几千泰铢也敢这么嚣张？要是平时，Gorya断然不会这么想，可她今天早上刚拒绝Paramaanantra价值一千万泰铢的金钱诱惑，所以原谅她此刻的狂妄吧，她刚经历了一次金钱观的冲击，现在是真的有点瞧不起这几千泰铢。

Gorya还在忿忿不平，就看着她那个骄傲的、从不低头的妹妹Ciarda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钱捡了起来，并神色坦然地将钱塞进了自己的制服裙口袋里。

她事先叫裁缝店的工作人员改裙子腰围的同时帮忙添两个内袋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Ciarda想。像是没听见周围人瞧见她行为发出的哄笑声，女生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说那好吧。

“给我支笔。”她说。

男生一怔：“你自己没有？”

Ciarda无语：“是你请教我，不是我请教你，我是来食堂吃饭的，兄弟。”她说完以后左右张望了下，找到目标后就径直走过去，神色淡然地找同学借笔。正埋头写试卷的学生没预料突然被这么多人围观，慌慌张张地将笔交了出去。

Ciarda双手合十：“谢谢，一会儿还。”然后少女走回原位，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拿着笔，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开始在试卷上流畅地写起来。

Gorya原本被同学们嘲弄的笑声惹得有些脸红，但看着妹妹此刻专注写题的模样又有些恍惚。以Ciarda的本事，她如果真想弄钱，说实话，有很多方法，有句话不是那样说吗？赚钱的法子都写在了刑法上。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Ciarda从小就在道德的边缘试探，从卖作业答案到帮人考试作弊，Gorya最初对妹妹私下做的这些生意一无所知，是其他学生在她面前说漏嘴才知道的这些。

她去质问妹妹，却得到对方无所谓的回答。互帮互助而已。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Gorya。作弊？我们有危害到谁的利益吗？他们需要成绩，而我需要金钱，双赢啊。Ciarda在便利店冰柜里挑挑拣拣，随后挑出一只冰棍递给她的姐姐。

Gorya没有接，看着穿在妹妹身上松松垮垮的校服有些发愣。父母为了省钱从入学起给她们订的都是大一号的校服，毕竟小学六年她们的身体会不断成长，一年换一次校服这种事对于她们的家境来讲太过奢侈。

这是不对的。她说。虽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让妹妹继续做下去。

现在只是品行不良。帮别人考试作弊是道德问题，但以后呢？Gorya不觉得自己能说出有理有据的话让妹妹信服，所以她强硬地拽着她去还钱，将她赚到的钱都尽数还给同学，其中一些已经被花掉，于是Gorya还补了些她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

Ciarda冷眼旁观，看姐姐被同学不理解埋怨甚至他们大打出手。

那天Gorya一瘸一拐地牵着Ciarda冰凉的手回家。

临到家门口，Gorya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妹妹说：“不要再做这种事，Ciarda。否则我会揍你。”

她的妹妹注视她良久，然后随意地点了下头。

Ciarda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好说，也不是真的怕她的威胁。但她向来信守承诺，她点头了，那就代表她会做到，哪怕她可能对她的想法根本不认同。

Gorya回过神，Ciarda已经停下了笔，她让出位置供对方查看，接着就问姐姐吃完没，她们该回去了。

“啊？哦，好。”Gorya起身，又赶紧把自己的餐盘也端上。

“等下！谁说你可以走了？”

这次是Gorya先开了口，她转身，疑惑地问：“怎么？难道她答错了？”

Ciarda挑了下眉，顿时露出一幅因为不被信任而十分伤心的表情。

Gorya没理会她装模作样的演戏，认真看着男生，对方支支吾吾了两秒，摇摇头，说：“是对的。”

Gorya于是说：“那还有什么问题？”她就知道她妹不可能回答错，Ciarda既然敢动笔就代表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从不盲目自信。

“呃，我，她的解题过程我看不懂！都说是请教了她就应该把我教会啊！”戴眼镜的男生说。

Ciarda笑了，Gorya下意识地，将餐盘放到了一边，并迅速摆好了格斗预备的架势，以她对她妹的了解，这人马上就要开始喷洒毒液了，而Ciarda每次骂人爽了的结果就是她打得也爽了。

Gorya绝不承认自己从小就很暴力，她完全是因为妹妹过于招人嫌才被迫练就这么一身本事的！

“我们就不能诚实点吗？你拿超出高中范围的题来请教我能学到些什么？GAT-PAT会考这个吗？抱歉忘了你们都是要出国的人。但SAT都是选择题没有问答题，也考不到这个难度。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你的本意是为了拿大学题目试探我到底是不是天才还是在哗宠取宠，是为了看我出丑而不是真的想学到什么知识更进一步。”Ciarda语气平淡，不紧不慢地一句句说着。

不知从何时起，食堂内鸦雀无声，Ciarda声音不大，但话语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旁。

她抬起手，咔哒一声，锐利的笔尖跳出来，漆黑朴素的圆珠笔宛若一柄出鞘宝剑被她拿在手里，指向骇然的男生。

“结果是你成为了小丑。”她说。女生向前一步，浑身上下的压迫感逼得比她高两个头的男生慌张往后退，竟就这么直接左脚绊右脚跌倒在地。

Ciarda惊讶了一瞬，着实没想到对方心理素质这么差，直接被她吓得平地摔。她叹口气，看向旁边摆出格斗姿势的老姐，嫌弃地皱了下眉：“你干嘛？能不能别老想着用暴力解决事情。多用点脑子行不行？”

Gorya很想一拳揍她脑袋上，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冲妹妹做了个幼稚的鬼脸。

Ciarda翻了下白眼。

原本与他同一阵营的旁观者们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他，纷纷开始拍摄他此时的狼狈姿态。他知道自己立刻会成为匿名聊天室里被嘲笑的对象，这些人从来没有什么同伴的观念，利益一致时尚可以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倘若谁没跟上脚步就会被无情地抛弃。

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坐在地上喊：“我给了你钱！”

就像没拿到玩具的小孩在地上大哭大闹要家人来哄一样，他大叫：“我给了你钱，你就应该教我！不然你就要把钱还回来！”

MJ看不下去了。他像是为这个男生觉得丢脸一样转过了头，长呼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Ciarda看他们总是会露出无语的表情了。或许在她心中，不管F4还是其他学生都跟这人一个德行吧？

然后他就看到Ciarda原本淡然的神色变了几分，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可能是在摸她的钱？她甚至语气都变得严肃，而不像平常那么随意。

“凭什么。这是我劳动所得！要我教会你就不是这个价格了！是另外的价钱！我很贵，你付不起，就算你有钱，我也不想教。毕竟以你的智商，要让你学会微积分恐怕要花去我大量时间，我觉得这买卖很不划算，非常的浪费我时间！”

MJ听乐了。

Ciarda说完，像是怕这人抢她钱一样，拉着姐姐的衣角小声催促她赶紧走，不然这货还要继续纠缠下去怎么办？不午休了吗！

Gorya嘴角抽了抽，看着妹妹贼眉鼠眼四处张望生怕周围人会来抢她钱的模样，都不好意思说这些人恐怕一根写字笔都比她手里紧紧攥住的几千泰铢要贵。

说起写字笔，她蓦地看向妹妹：“把笔还人家了吗？”

Ciarda满脸不可置信，十分诧异她如此危机时刻竟然还想着这么小的事情。她脚步声咚咚咚响地走过去，将笔拍在男生桌上，视线从男生摊开的练习册上一闪而过，皱了皱眉说：“你这道题写错了，选C，废除奴隶制的是拉玛五世，六世是推行了义务教育和其他教育方面的改革。”

她叹息了声，Gorya一看妹妹这样就知道她又要说什么打击人信心的话，连忙拽着妹妹飞快离开，几乎脚底生烟。

她妹妹那声嫌弃地“这是中学的知识点！他一个高中生！”就这么飘散在了风中，没有被谁听清。

被指出错误回答的的男学生反应过来后飞快翻起练习册，找出正确答案，下一秒他惊讶地大喊：“真的选C！她说得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