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聿怎么也没想到,出门就看到了那位小小姐。
抬眼便看到醒目的审讯室几个大字。
这离得也太近了……老头子就是不安好心!
“是你!”棕发蓝眼小姑娘一眼便认出了他。
江户川柯南:“?”
这么快,不是说不记得谁救她的吗?
九野低头打量她,女孩身边还站着一个女警,他记得是叫,佐藤美和子。
和同事打完招呼,九野朝她点头笑了下,问:“要不要来我这里坐坐?”
小姑娘无视了一旁一脸‘骗子’看她的江户川,思考几秒后,点了点头。
··
这间临时办公室,贴心地摆了一张会客桌。
小女孩捧着一杯热可可,坐在九野聿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两人相顾无言,看出都是沉闷的性子。
出于邀约者身份,九野从兜子里掏出一块糖,以互动开启今天的话题。
“灰原小小姐现在住在哪里?”
坐回去,他又调整了下坐姿,不至于坐久太难受。
女孩扣着手里的糖,声音很闷。
“阿笠博士家……”
“不是父母?”
“……远房亲戚。”
“好吧,远房亲戚啊,”他似乎确认地重复了一下,问题对女孩来讲或许不算什么,但至少在九野看来,多少牵扯到不好的回忆。
“说起来,你的身体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吗?”他转移了话题。
“还好,只是轻微擦伤,”女孩风轻云淡掠过,然后目光落在他身上,奔向她最关心的,“九野先生,你的伤……”
——视线掠过的地方,确实是他最近新添伤口的部位。
七岁孩子就这么敏感了么?
不过小姑娘担心他的样子非常真诚,九野噗嗤笑出声,食指不自主的勾起碎发,闲得很随意:“对警察来讲,一点小伤罢了。”
“嗯……”灰原声音闷着,垂下的眼睛几分闪烁。
曾经也有这么个人,不惜生命保护自己。
“要是你不放心,过几天和我一起去医院监督我,怎么样?”
察觉到小姑娘情绪非常低落,九野善意提议道。
“好。”轻轻地答应声响起后,就见女孩捧杯的手一紧,一直垂着的头忽地抬起。
她在看他。
透过他在看谁?
那双蓝色瞳孔里含着很多东西。
九野聿从里面看见了挣扎、痛苦还有……怀念?
这很奇怪,但没等他再说什么,女孩沉默地站起了身。
“我要走了,回去太晚会有人担心。”她说。
九野微愣,随即弯起嘴角。
也好,还有人关心,总比没有要好。
··
天色落下,九野聿旋开门锁,今天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
“啪嗒。”
室内一片亮堂,他换好鞋子,拉了个坐垫盘腿坐下,进行今天的复盘。
拉开抽屉,他忽然警觉起来。
不对。
九野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走动。
一圈下来,倒没让他发现多出来的东西,只是几处发生移位。
“这就被盯上了?”
九野惊叹对方的效率,他还只是送了杯咖啡而已……
好在这座公寓是刚搬进来不久,东西本就不多,重要的更不会放在家里。
他重新坐了回去,开始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九野有个习惯,思考太深入,就会咬住笔头,然后直到想明白,才会松嘴,以至于每一支笔都会坑坑洼洼几道齿痕。
服部黑小子还嘲笑他,不过总被他的青梅揪耳警告。
“唔……这里或许是突破点,”他圈住一个人的名字,接着又把另一个人名圈起来,再相连。
“好了!”
他心满意足地合上,再翻出随身携带的note,写下今天重要的几件事。
警视厅人员名单看完还要两天,他把有嫌疑的几个列出来。
再然后就是私人的观察对象,白色纸张上已经有了一个名字,他接在后面写。
灰原哀——求生意识薄弱但聪明的留守小学生。
江户川柯南——莽撞爱玩侦探游戏的小侦探。
放下笔,抬头看了下钟,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他翻出了一块压瘪的食物。
“还行。”
他嘴里叼着‘面包’,抽出手机,拨号。
几秒后。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真是稀奇。”
少年十分欠揍的声音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有老师的讲课声。
这小子又被罚站了。
“自然是想你了。”
“……你,”少年自小情话不断,却很少成为遭殃的对象,此话一出更是猝不及防红了脸。
九野听他嘴里反复嘟囔几句,又恢复了大爷口吻:“说吧,找我帮什么忙,每次想起给我打电话,就不能是点好事嘛!真是上辈子欠了你!”
“诶——?!不相信吗?好伤心啊……”
“闭嘴吧!”
九野淡定抿了口水,把话题拨正:“你有没有渠道,搞到一些特殊东西?”
声音沉默一秒,“你又想坑我?”
“怎么会呢,黑羽同学,”九野又几口把东西全部咽下,“屏蔽器或者探测仪,有吗?”
别看他警衔挺高,在日本官方申请这些东西,比登天还难。还有流程和写明原因,他都不想费脑子。
“……行,明早给你寄。”
“明早?你竟然真的有!”九野聿惊呼,转而眉眼微弯,戏谑道:“你小子要是被抓判刑,我会给你找个好的辩护律师的。”
“你丫又在耍我!”黑羽快斗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亏他还以为他遇到麻烦了。
现在他的身份,扒得比两侧口袋还干净!
九野聿讪笑,知道不能调戏太过:“好嘛,多谢快斗君友情赞助,总之,这次功劳会记你一笔。”
“又在画大饼……”
嗯,家族遗传。
对面话还没说完,九野聿摁掉了电话,紧跟着他又打了另一通。
此时黑羽快斗打过来,显示电话忙线中,气得他差点把手机摔成两半。
黑羽快斗是怪盗的事情,还真不凑巧被旅游的九野聿发现了。
那天刚偷完宝石,找个阳台落脚,好对着月色区分真假。
好巧不巧,那个阳台就是他的阳台。
挂断电话,九野聿看到手机里的未接电话。
还是太好骗。
他无奈摇头。
遵照老爸的要求预约了医生,明天的一切也准备妥当,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大床上用品都是最新的,洗过晒过,趴在里面闻到的是太阳的味道。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啪塔啪塔滴落在窗户上,然后紧接着哗啦哗啦地倾盆而下。
他扭着身子翻进被窝,把头闷在被子里,阻隔潮湿的味道。
一夜好眠。
··
昏沉的灯光下,觥筹杯盏交错,热闹的酒吧却被分割,一部分是夜里寻乐的酒客,一部分是暗夜里的猎杀者。
身宽体胖的伏特加给大哥递了杯酒,他是属于暗夜的一份子,即使看上去不像那么回事。
“大哥,条子又多了帮手,汾酒那边说不太好办。”伏特加小心翼翼瞥了眼沉默的琴酒,话里斟酌着几分说了出来。
“呵。”烟丝顶端猩红光点映在玻璃窗上,再往上移,便是遮住半边脸的冷硬轮廓,绿色的瞳孔仿佛野兽盯梢着猎物,只一眼就让人毛骨耸立。
按理来讲,抓住老鼠的琴酒是愉悦的,所以他才会顺着伏特加,坐在酒吧喝酒看雨。
但一听到从伏特加口中转述的话,即使挑着几分说,摸爬滚打这些年,他熟知这群废物肚子里的百转心思。
“告诉汾酒,苏格兰的身份,限他一周内查清楚,否则——”琴酒咬着烟,手里把玩着酒杯,眼里有几分玩味,“就送他去见那个老鼠。”
伏特加一激灵:“是!”
琴酒大哥发话,伏特加哪里还敢帮衬。
只能在心里默默给这位老哥点根蜡。
“哦对了,最近有批货,”伏特加看到大哥把烟头摁进酒杯,知道兴致已尽要走人,他连忙说道:“波本把任务讨过去了。”
琴酒站起身,一米九的身高瞬间拉长,扑面而来的压迫,使得坐在下面的伏特加一阵哆嗦。
幸好刚才说出来了,他拍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即使待在大哥身边多年,他还是小心地护着小命,旁人都说他是走了运,能留在行动组做司机,最多干点跑腿计算机。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最难得是揣摩人心啊。
尤其琴酒大哥的心思,更难猜。
伏特加偷偷瞄了一眼,瞬间就被捕捉到视线。
他‘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垂头听大哥吩咐。
“波本倒是会挑。”琴酒嗤笑一声,左手揣兜,指腹摩挲着口袋里的伯-莱-塔,脸上神情毫无波动,让旁人看不出情绪。
很多事只要不在他跟前耍枪,他只当是小丑演剧,毕竟他从来看不上神秘主义。
银发在黑夜里荡出一抹色,高挺的身影渐渐隐入雨夜,直到消失。
……
另一边,金发青年从河岸桥边夜跑回来,身后便跟了一条小狗。
几番折腾还是被小家伙找到,无奈他只好收养,并取名为‘哈罗’。
洗漱完,他抱着吉他弹唱起来,闭眼摆弄,指法娴熟。
他似乎能从相熟的音乐里,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呜……”一曲终了,哈罗欢喜凑过去,挨在他脚踝蹭他。
“你也喜欢是吗?”
安室透抱起哈罗,小家伙一点不认生,直接蹭着他的衣服,小声应了一下。
很快,他感觉到身上多出的重量。
哈罗睡着了。
安室透几分留恋地看着它,想起今天不太成熟的做法,以及长官蹩脚的宽慰。
“冒进未尝不是最佳的生存方式,不是么。”尤其在环狼伺服的组织里……
雨水还未停止,没有雷电的雨夜,窗外是漆黑的一片。
而他心里,曾经几分对雨天的喜爱,现在更多是焦灼等待和烦躁。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安室透猛然回神。
他低头查看,是公安的消息。
[#6#:忘了告诉你,上面派了人帮忙,九野聿,其他信息都发你邮箱,及时查看。]
“九野聿?”安室透盯着手机屏幕,嘴里咬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把人牵扯进来。]
安室透心惊上层的大胆,不是小的偷税漏税,而是盘根半世纪黑衣组织伸出去的一根枝条。
是说去除就能去除的么?!那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已经失去一个伙伴的浅灰色的眸子里,浸满痛苦与不解。
人命重要,还是他们的官衔重要?
[#6#:是他主动递交的申请,人已调遣。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只找出内鬼。]
言下之意,既成的事实,他也无能为力。
安室透乏力地快要握不住手机,他闭上眼,试图抚平波澜的情绪。
眼下乌青昭示着这几日睡眠之差,事实上这些天梦里都是天台重现。
那部手机,作为唯一的念想,他托班长,寄给了景光在长野的哥哥。
……
耳边是清浅的雨声,他无助地双臂抱住膝盖侧卧着,感受着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一个人。
他能在黑暗里,坚持多久?
久到雨停了,外面仿佛抽空了空气般的寂静。
滴答。
滴答。
雨滴压弯了绿叶,最终归入泥土。
浅金色发丝微微颤动,从深埋的膝盖里抬起头,他点开未读的邮件,眼神变得坚定。
这些天的颓废也该点到为止,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性的权利,更不能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