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还要你说!你现在知道补充了!’祝菜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栖不观从容地把菜放进嘴里,然后被沈拾一从后面折叠拎起。
他的骨头!祝菜抓住了前来扶人的桃录,站直之后,很忙但又不知道忙什么地整理衣服。
所有人都看向栖不观,栖不观在吃饭,沈拾一把屏风重新立起,隔绝了他们与栖不观的视线,“你刚刚说院长来抓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吃得半饱的栖不观放下筷子,竖起耳朵聆听,[万界书]已经检测过整栋大楼,根本没有院长到来的消息。
祝菜丢了一把防不住栖不观耳朵的隔音符,确认准备好了后才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桃录也知道一点。”
唤灵没管桃录的疑惑,她是个急性子,“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我和同宿的两人发生了些口角,在口角解决前,便想着来山下的酒楼住,第二天一早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
桃录收回往外探的头,把房间门关上,“祝菜下山的路还是我给他指的。”
‘这俩什么时候有联系的?’栖不观继续听。
“昨天一晚上都挺顺利的,谁知我今日下山,居然在闻仙小筑里见到了戚尧安和方筠!”
“?,你不是只和戚尧安有争执吗?怎么方筠也上了你的名单。”桃录举手发言。
“他背刺我!”祝菜想起自己在方筠面前丢的脸就一阵不爽,尤其那时候栖不观也在旁边,“桃录,你别打乱我的思路。”
打不打乱又什么区别吗?反正没有进入重点。
唤灵看了眼正将筷子摆成方阵的柳堪竹,从他那里抽了一根,她又想戳桌子了。
“别吵。”沈拾一把桃录和祝菜两人分开,又寻了根新筷递给柳堪竹,把场面镇住,“你说。”
祝菜也被沈拾一唬住了,忙把自己知道的交代,“我本来想着避开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在路过他们的隔间时,恰好听到戚梦仙君给戚尧安通风报信,说院长们今日查校舍,发现好多人都没有在,要来山下找人呢!”
“那你直接走大门出去不就行了。”桃录寻思着院长这不是还没来嘛,“来我们这个隔间干什么?”
“你们这个隔间背靠山有地理优势,而且大门那里、”
“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不轻不重。
祝菜和桃录同时话语止住,鸦雀无声。
“沈拾一,开门。”坐在里面的栖不观发话,柳堪竹手刚伸出,沈拾一就打开了门。
――是戚尧安和方筠。
“嗝!”桃录放下提着的心,打了个嗝。
戚尧安带着方筠走进来,他一看众人的神色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闻仙小筑出口皆被院长用法阵拦住,唯一能出去的,只剩下这间屋子靠里那侧的窗户。”
他说着就要把中间的屏风一拉。
“等等,那是――”桃录这次说得很提前了,但戚尧安手比他嘴还快。
梅开二度。
“噗嗤。”祝菜看到有人和他一样,笑出了声。
……
“栖栖栖、”栖不观怎么在这儿!
“栖少主。”戚尧安反应极快地把话说不稳的方筠拉住,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即将干出跳窗逃跑的人。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栖不观喝了口沈拾一倒的热茶,“万界,能找到阵法的缺口吗?”
都给他闪开,他要装波大的。
“祝菜,四张水符。”能被送道栖不观面前的只会是高阶咒符,他没有低阶水符,但身为符箓世家的祝家绝对会有。
祝菜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栖不观会加入,脑子还未响应,身体已经从乾坤袋里面拿出了水符。
‘傻了吧。’栖不观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大可以丢下他们独自离开,但自从来了三千道院,凡事都是意外。
“栖少主有破阵之法?”
“不用,避开便好。”破阵动静太大,会被院长察觉。
隔间在三楼,有月光洒进照亮,竹影沙沙,隔着薄雾,闻仙小筑越发幽静。
‘自己应该是在这种幽静之所品尝美食,而不是看着宛若跳水的少爷小姐们翻窗姿态。’
栖不观低头看着站在草地上准备接住沈拾一、反被沈拾一避开的桃录,身轻如燕飞了出去。
“院长所设阵乃五行。”
“西北方向为火,四符出,水克火,可封。”栖不观随手折过一根树枝,“水生木,木养于水又生火,火为水克,阵可规循。”
“桃录,你来。”
满脸学渣样的桃录哆哆嗦嗦地接过,眼皮疯狂跳动:有没有人救救,他没听懂!
一旁手里捏着水符颤颤巍巍的祝菜也好不到哪里去,别问他,他也不会啊。
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的栖不观飘在原地,此刻特别想问一句“到底哪里有问题”。
‘哪里都不是问题。’
“栖少主的意思是把水符放在四方。”戚尧安主动提示,收获了祝菜“原来你是好人、决定原谅你”的眼神。
戚尧安:……
他是坏人,他有点不想继续说了。
他正犹豫着呢,旁边沈拾一一把抽出水符,动作快速地把水符往前一丢,拉着桃录看水符中间留的洞,“插那。”
‘好、好有安全感的身影。’桃录决定等自己种得桃树结果,第一个请沈拾一吃。
东西放好后,水符立刻生效,隔绝他们出入的结界也变得透明起来。
桃录试探性地走了出去,“我出来了!”
他又跳了进去,“我进来了!”
“我又出、诶,你们等等我啊!”
前方大部队已经走了老远,桃录撒腿子跑了过去,“前面有条小道,从山弯处绕一下就可以直达道院膳堂。”
“是那条修来方便给膳堂采购食物的小路?”柳堪竹也从师姐那里略有所闻,“后来膳堂主事发现雇佣体修运输更方便,那条小路应该被封锁才对。”
“对对,就是那条。封锁是封锁了,但前一阵子巴书院有个师兄学疯了,抢了宜椒院器修的巨型钳子,硬生生开了一个洞,现在还没有修呢。”
“最近好多师兄师姐偷偷下山都是靠着这条路。”
在快要靠近围栏时,桃录远远地就看到了其他人,“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
那些人一看便是道院的学生,栖不观还在里面发现了之前蹲在墙根唠嗑的几人,就连文师姐也在其中。
“沈师弟,桃师弟,又见面了。”杜泽热情地朝他们打招呼。
“好巧,杜师兄。”桃录热情地回应。
沈拾一:……这谁?
桃录:带我们来报名的。
‘原来师兄姓杜。’沈拾一有时候还挺佩服桃录只见过一次就能把人脸记住,他目前为止除了栖不观外,一个都没记。
就像桃录把头上的桃花簪扔掉、唤灵额间没有石头、柳堪竹不戴耳环……
说起耳环,栖不观耳朵上也有个。
和柳堪竹玉竹式不一样,祥云纹样,带着长长的流苏。栖不观每次低头看他时,流苏便跟着小幅度的摇呀摇。
沈拾一看似在走路,实际上视线已经凝固,定在了栖不观身上,仿佛要透过白纱看清里面。
所以在栖不观停下后,他跟着撞在了栖不观身上。
“走神了?”栖不观拿手垫了一下沈拾一的额头,很快便离开,对着也停下来了桃录等人解释,“前方设埋,不能走了。”
“您的意思是院长们竟然在前方守株待兔!”杜泽在老生里面似乎很有威望,他说话时那些人都在等他做决定。
有几人隐约猜到了栖不观的身份,满眼透着不可置信。这些人又把消息透露给别人,最后所有人都带着惊讶,看向栖不观的目光带着期翼。
‘最后还是得靠我呀~’
栖不观还是头一次被那么多期翼的眼睛看着,说实话,有点爽。
他唤出万界,坐上卷云千,飘在了前面,“跟我来。”
挽着文师姐的女修掐了掐自己,“好疼,没有做梦。”
她摇了摇文章,“你看见了吗?那个栖不观竟然在[万界书]帮我躲院长!栖不观啊![万界书]啊!我的天啊!”
“你不是今天去教学了吗?有没有遇上栖不观!”
“嗯。”遇见了,但只有一节课,一节很安静也太安静的课。
文章眼睛有些发涩,为第二节课发现没有栖不观松气的自己悲伤。
‘栖不观明明人那么好,自己却……’
她在心里暗下誓言,准备一会儿郑重道歉,并且邀请他回来上课。
前面带路的栖不观后背顿时发凉,直到回到道院,也没有见到道院院长的身影。
只是……
“多谢文师姐。”淮云间外,栖不观一口回绝。
别误会,已经见识了一圈学堂、知道入门课程有多无聊的栖不观是真心不想上课。
他取出一块手帕,递给鼓起勇气到他面前说着说着就哭了的师姐,“此事师姐无须再提。”
文师姐擦擦眼泪,发现栖不观身后还有没走的沈拾一几人,脸一下涨红,躲进了鼓励她上前的好友堆。
明天她还要给沈十一继续教学。
栖不观看出来文师姐的害羞,他也准备关门休息,便随口提了句“夜已深,各位早些回舍吧。”
他是随口一提,但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
[叮――,检测到在场信任值超过百分之五十,条件满足,判定成功,命令‘不早点回到校舍会被院长抓到’已生效。]
栖不观:你们是不是有毛病!
他抓着门的手有一瞬间用力,啊啊啊!他干什么要多说这一句话!
片刻后,生无可恋的栖不观坐在院子里面牛嚼牡丹,对到来的三位院长扫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