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曾与敏则说过，金钱帮收集到了《怜花宝鉴》中的医术。”

尹志平躲过黑暗中射来的一记银针，朗声道。

黄蓉已拔出了打狗棒与路小佳一同挡在针来处。黄蓉接道：“《怜花宝鉴》本草杂病一录的确精妙，但——虽说此鉴早已失传，金钱帮收集到了这一录很是不易，可这不代表现传《怜花宝鉴》只有医术。”

她打下黑暗中射来的银针，笑了声，作了打狗棒法“缠”字决中一式，道：“按年纪您也算我们几个的兄长了。龙兄，原随云将你留在无争山庄，恐怕不止是为了他的眼睛罢？”

黑暗中袭来的银针停了。路小佳耳朵微动，侧身入暗处，不过眨眼间便见他拿剑架着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道：“你就是龙小云。”

他剑下的中年男人目光阴沉，看着他们，冷声道：“不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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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座山，没有很高，纪迁千站在山脚下抬头看去就能看到山顶。山顶上有座庙，庙里不知道有什么，但纪迁千低下了头，一步一步往上爬。

“老方”跟在他身后，嘴中喋喋不休：“梦里不好吗？梦里好歹不会有人骗你。你还不相信尹志平改变了你的认知吗？你当真觉得他有那般的好？”

“他最多就是隐瞒了我些什么，”纪迁千头也不回地说，“太和不会骗我。我得回去，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世上。”

“是你把自己想得太重了。这世上的人那么多，”身后之人小声嘀咕，“不会有人永远为了谁谁谁而活。尹志平失去了你他也不会死——你何苦呢？”

“你总不能要求我被困在这梦中。”

纪迁千沿着阶梯往上走，道。

山很陡，阶梯很难爬。他爬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坐在阶梯上往后看去。山上的风景不好看，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他看着“老方”想了一会儿，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尹志平？他找来了路小佳和黄蓉，现在在去找龙小云。”

“老方”说到，喘着气坐在他身边。“他们推测龙小云去投奔了原随云——原随云你还记得不？《蝙蝠传奇》，楚留香系列的。”

“……你别跟我说他们要对上原随云！”

纪迁千猛地站了起来瞪他，声音变了调有些颤抖。“老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出声，道：“原随云去了蝙蝠岛，他们扑了个空，只在无争山庄找到了李莫愁和龙小云。”

“……那就好。”

“但是叶开丁灵琳都被带上岛了。”

纪迁千岔了气，疯狂咳嗽起来。“老方”饶有兴致地看他面上惊愕之情，盘腿坐在石阶上，道：“不过，或许是个好消息。岛上还有一个人。”

“谁？”

“黄药师。你猜黄药师对上蝙蝠公子，谁能赢？”

“……我可一点都不想知道。”

纪迁千十分烦躁地挠头，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老方”看着他的背影，提高了声音：“你就这么确定到了山顶你就能醒来？”

“我被郝师叔打了那一掌险些丧命，我没抱醒来的希望。但这里只有山，山上说不定就有我想知道的真相。”

纪迁千轻声道。

他现在很想家。他想起当年跟着尹志平初至终南山时，他望着终南山的山门想，以后绝对不要呆在这出家人的地方，谁知后来一呆便是一十六年。他想起来了王处一罚他去扫山门时他拿着扫帚和山间生灵打闹，想起来尹志平每每回山时自己坐在阶梯上等他，想起来山门石碑后交换的吻。

但现在他回不去。不知道龙小云的《怜花宝鉴》有没有办法让他醒来，但或许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后，他可以找到一个突破口。

“其实你没有把前世的事情完全想起来吧？”

“老方”在他身后道。

“你不觉得这山很眼熟吗？”

纪迁千闻言一愣，抬头望向山顶。

“眼熟？我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自己前方十米开外的阶梯上，站了个人。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脚步极快地往山顶跑去，逐渐变成了视线中的一个模糊黑点。

纪迁千瞪大眼睛，嘴唇微颤，半晌，他颤声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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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双，我知道这个名字。”

叶开握住丁灵琳的手，对着女孩的方向道。“你被李莫愁掳走了。你怎么会在蝙蝠岛上？”

且说叶开与楚留香结伴同行，二人来到了地穴深出，偶遇一窑女与一个男人为了一个鼻烟壶起了争执。那窑女希望男人把鼻烟壶给她，只因鼻烟壶上画着的山水像极了她的故乡，可男人却打骂她，把她骂作这世间最卑贱的人。

于是他们出手了。这是不必商量的，这世上苦命人多，但每个人都应当被当作是“人”。但出乎他们二人预料的，同时出手的还有几个女人。双方把那个男人打晕后一交涉，叶开才发现对方为首的竟是丁灵琳。

“所以小程姑娘是东邪的弟子？”

叶开复问。程英道：“正是。听闻蝙蝠岛上在买卖各大门派武林秘籍，家师奇怪，便带我前来此地调查。没想到会因此与我表妹和几位前辈相遇，是程英之幸。”

黄药师素来行事古怪，除却他女儿外鲜少有人琢磨透他的想法动机。这程英是陆家庄一难中被李莫愁掳走、又被黄药师救下的，黄药师多年隐世，如今竟收了个小徒弟，想来程英颇得他赏识。

楚留香察觉到在场中的东三娘心神不定，便知道她是为那鼻烟壶触景生情，虽说此地不宜久留，他却还是帮着东三娘寻觅那在打斗中遗失的鼻烟壶。好在他鼻子不大好，闻到烟味就难受，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将其交给那失魂落魄的窑女。

“听闻黄岛主素来嫉恶如仇。“楚留香道，”既如此，我倒是开始期待，黄岛主要如何对付蝙蝠公子了。“

程英笑了笑：“家师自有打算。”

一行人便没再说些什么，继续往深处走去。

蝙蝠岛的最深处，便是蝙蝠公子与其徒丁枫招待客人的地方。叶开握紧了丁灵琳的手，丁灵琳察觉，便小声道：“你在担心？”

“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原随云手中的确有龙小云的踪迹。但——龙小云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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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争山庄的密室很安静。李莫愁靠着黄蓉打坐凝神，几人围坐在一块，看向龙小云。

龙小云已经四十多岁了。他年少时虽心狠手辣，却生了副极具迷惑性的可爱模样，眼下看着也慈眉善目，只是目光冰冷阴沉，不似善者。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把《怜花宝鉴》的本草杂病录给了上官小仙，自己留下了其他部分。”

龙小云对黄蓉道，从腰侧拿出了一件小巧的暗器给他们看。“我的功夫叫李寻欢废了，《怜花宝鉴》却有不少奇门功法，我尽数学了。这就是其中暗器录中的一件宝物。”

尹志平道：“所以阁下就是一本行走的《怜花宝鉴》。”

龙小云看了他一眼：“不错。”

尹志平坐直身子行礼，道：“小道为此而来。听闻《怜花宝鉴》中的本草杂病录医术精妙，恳请前辈随小道回终南山，救治一位伤者。”

“我拒绝，”

龙小云毫不犹豫地回绝，又伸手指向了李莫愁。“她也是来寻医的。她叫我教她起死回生之术，荒谬——整个江湖都知道陆展元何沅君死了多久。能伤到要寄希望于《怜花宝鉴》的，必然是诸如此类的疑难杂症，我不治。”

“那人起码还没死。”路小佳淡淡道，“而你要是不去看看，我只好强行带你去了。”

龙小云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吗？”

路小佳道：“家师荆无命。”

龙小云道：“你就是叫李寻欢过来，我也不能离开这儿。你信不信李寻欢知道我留在这儿的原因，他马上掉头离开。”

尹志平与黄蓉对视一眼，终于咂摸出了些不对劲。黄蓉道：“所以龙兄你为何不能离开无争山庄。”

龙小云的脸更阴沉了。

“……原随云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把我母亲一同带上蝙蝠岛了。”

这回路小佳也没忍住，开口道：“林诗音在蝙蝠岛？”

龙小云咬牙切齿道：“对。原随云叫我留在此地，把整本《怜花宝鉴》默出，才能放走我母亲。”

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龙小云离开天禽门，的确自荐来了无争山庄。可当他发现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是个不好相处的狠角儿，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可原随云没遂他愿。蝙蝠公子找到了年迈的林诗音，而林诗音是龙小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

龙小云道：“你们要我跟你们去终南山，不是不行——但首先，你们得先帮我救出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