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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蛇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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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启洄躺在睡袋里,旁边是岑柏意的睡袋。

帐篷不大,供睡觉的地方没有多少,两人离得很近,即便是隔着睡袋,宁启洄都能感受到岑柏意呼吸的灼热。

宁启洄轻轻翻了个身,帐篷里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岑柏意有些无奈的声音,“岁宝,你是想憋死自己,好让我悔憾终生吗?”

睡袋不大,宁启洄手长脚长,翻身会勒脖子遮住鼻子影响呼吸。

宁启洄闻言,身体一僵,没有出声。

岑柏意无奈,轻轻叹气,“我只是,觉得月色真的很美,没想那么多,抱歉让你烦扰了。”

原来,原来是他想多了吗。

宁启洄脸色通红,露出一只的耳朵尖也红红的,像只红毛小狐狸。

他还是背对着岑柏意,声音讷讷:“啊,没事,是我想岔了,没事没事。”

岑柏意抿唇,还是柔声道:“那转来睡好不好?侧睡对颈椎不好。”

“但会让我心情舒畅。”宁启洄下意识发动捧哏技能,随即一愣。

下一秒,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

“……”

宁启洄悄悄深呼吸几次,等脸上的温度彻底降下来了,他才正躺回来,眼睛紧闭。

“那……晚安,岁宝。”

“晚安。”

黑暗中,岑柏意凝视他许久,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最后只是无声叹气。

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入睡前,宁启洄脑海里浮现出那片璀璨的星空。

岑柏意说,今晚月色很美。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夏目漱石也这么说过。

……救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后面,两人看了星空赏完月,若无其事回了露营地。

岑柏意面色如常,只有他紧张得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但他不确定岑柏意知不知道,毕竟他很难相信岑柏意顶着一张高冷禁欲脸,会对他说“我喜欢你”。

不过,岑柏意好像并不高冷的样子,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宁启洄微微翘起唇角,他想,确实很美,月色和星空都是。

意识渐渐模糊,直至终于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无意识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身侧人看他的眼神是何等的温柔。

——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大家吃了点东西,准备从另一条道下山。

一路上有说有笑,和来时一样。

突然,那位拿过舞蹈奖项的大一新社员肖蓬羽突然停住,有些焦急地说:“我的怀表不见了,我妈妈的照片在里面。”

宁启洄神色一动,昨晚肖蓬羽分享过他的故事: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母亲一直支持他的兴趣爱好,喜欢跳舞就去学,参加比赛会专门买车票赶过去看,比完赛母子俩乐呵呵一起下馆子。

就在高考出成绩前夕,他的母亲出了车祸永远离开了他,没能听儿子考上A大的好消息。

他现在跟着不太亲的舅舅一起生活,这块怀表是他第一次获奖时母亲给他的,里面是两人的合照,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现在,怀表不见了。

大家伙都原路返回,沿途仔细寻找,时不时扒拉草丛。

“爬山你带这东西来做什么。”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齐岳川不免有些焦急,他们在山上玩了很久,如果再拖下去,最后一段路得抹黑下山。

想到这里,语气不免重了一下。

“对、对不起……”肖蓬羽怯怯道,他只是想妈妈一直陪着自己。

比社长小一届的潘晓瑜完全不怵他,把肖蓬羽护在身后,“找东西要紧,乱发什么脾气。”

齐岳川:“……”

天地良心,他哪里发脾气了?!

气得要死的社长任劳任怨继续找。

终于,在又半个小时过去之后,怀表有消息了。

大家快速赶过去,就见宁启洄踩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单手拉着树枝,另一只手去够卡在石壁岩缝里的怀表。

见到这一幕,岑柏意心跳几乎停止。

没人敢出声惊扰,生怕把人吓到,手一滑没抓稳就摔下悬崖。

只有岑柏意悄然靠近,等宁启洄拿到怀表撤回探出的上半身,他一把扯住他,将他拉回来。

宁启洄的身体重重撞在岑柏意身上,他仰头看他。

“谢——”

“你不要命了?!”岑柏意吼他。

宁启洄愣在原地,在他印象里,这是岑柏意第一次冲他发脾气,以前最差也不过是冷脸,还是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时候。

之后相熟了,便再也没有了,一直都很温和包容。

宁启洄把怀表递给战战兢兢的肖蓬羽,后者小声说了句“谢谢”。

宁启洄说没事,转头伸手去拉岑柏意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他背着包,径直往山下走。

齐岳川拍拍他的肩膀,“生气了别反着来,好好哄一哄。”

说着,又看了看宁启洄,一阵后怕道:“你胆子还真大,悬崖边上都敢去。”

宁启洄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这事他理亏,想着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踩了块看着坚固的石头扶着树去够怀表,完全没想过石头滚落树枝断裂的可能性。

现在想想,以旁观者看来,肯定是凶险万分,更何况很关心他的岑柏意。

想到这里,宁启洄快步跟上岑柏意,好声好气道:“以前爬过山做过相关资料,能判断那块石头能不能踩,我心里有数。”

宁启洄巴巴跟在岑柏意身后,像只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当然,岑柏意也没想着甩他。

岑柏意没理他,只是狠心径直走过,这人显然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路上,宁启洄劝了又劝,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他松口。

宁启洄本来就有点少爷脾气,哪里这么哄过人,都是林枫晚好声好气哄着他,现在反倒是换了个角色。

心头有些烦躁,宁启洄都不想哄了。

你岑柏意算老几啊,凭什么这么吼我,我爹都没……好吧,宁先生有时候脾气不好,也吼过,只不过被苏女士骂回去了而已。

想到这里,宁启洄轻轻笑了一下,心里的烦躁压了下去。

急促的气音划过,准确无误穿进前方人的耳朵里。

岑柏意:“……”他还有脸笑?!

岑柏意要气死了,走得越来越快。

宁启洄暗道不好,又快步追上。

正纠结如何开口,突然想到齐岳川对他说的话,他斟酌了一下语言,看着岑柏意冷峻的侧脸。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宁启洄把话说完,眨眼看向岑柏意,“当时情况太紧——”

宁启洄突然止声,看见地上有一条棕灰色的长条状活物,正迅速朝他们这边袭来。

宁启洄下意识拉过岑柏意,把他拉离原来的位置,与此同时,那条蛇猛扑过来,直接咬住宁启洄的小腿!

“怎——”岑柏意忽然顿住,看见了咬了宁启洄的蛇。

他扔下背包砸中那条蛇,迅速蹲下撸起宁启洄的裤腿。

天气不算太凉,裤子没有很厚,裤脚的牙印之后,是雪白的皮肤,和正往外冒血的伤口。

岑柏意心一慌,随即蹲下身,俯身凑近宁启洄的小腿。

宁启洄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岑柏意一口接一口吸出鲜红的血液,然后吐在地上,反复多次。

“红的,应该没毒。”

宁启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血液颜色。

做完这些,他迅速抽下背包带子,捆在宁启洄的膝盖上部,然后把他背了起来。

“原谅我吧。”宁启洄趴在他背上,小声说。

虽然很痛,但歉还是要倒,反正不耽误去医院。

剧痛和惊吓让他有些脱力,他声音软软的,像只被狼欺负狠了的想不通。

岑柏意一愣,语气更是焦急,“现在不是说这些……车呢,叫个车,去医院!”

现场乱成一片,但都是十八九岁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多少有点处理应急事件的能力。

齐岳川有条不紊地打了电话,看着镇定,只是握电话的手在抖。

“打车,打车……救援队应该就在山脚,比救护车快。”他碎碎念道。

他看了眼潘晓瑜对着蛇百度识图搜出来的东西——电线。

狠狠闭眼,这他妈什么破玩意!

“……嗯,不知道是什么蛇,棕灰色,有花纹……草!这他妈不会是五步蛇吧!”齐岳川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很快接着说,“不过我们抓住了,对,半山腰这里,好,我们往环山公路走……好的麻烦了。”

挂了电话,齐岳川沉默拎过两人的包,大步往前走领路,其他人在周围注意有没有突发情况,以免再有谁被咬一口。

几人静静地走着,岑柏意突然说:“这不是五步蛇。”

齐岳川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五步蛇不长这样,”他说,“我小时候被咬过,五步蛇有三角形花纹,这条蛇没有,五步蛇有三角形的头。”

岑柏意语序有些奇怪,似乎思维陷入某种困境。

他喃喃道:“应该是无毒蛇。”

不知道说给他们听,说给宁启洄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们是朝反方向下的山,原本还要二十分钟才能到盘山公路,这会居然十分钟就到了。

救援队的车已经到了,宁启洄被岑柏意直接抱了上去,坐在他怀里,他给他的绑带松了松,以免血液不流通导致肢体坏死。

屁股和大腿接触的地方,像是放了块烙铁般灼热。

宁启洄有些不适应地扭动着。

“其实我……”

“岁宝对不起。”岑柏意把头搁在宁启洄肩头,轻声道,“对不起。”

他把“能走能动”这几个字吞回去,老老实实窝在岑柏意怀里。

“其实,其实没必要道歉的……”宁启洄小声。

“我没照顾好你。”岑柏意闭了闭眼,眉心蹙起。

他想起宁启洄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心里闷得难受。

蛇本该咬的是他,本就是他……

医院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医生看了眼袋子里活蹦乱跳但尾巴被弄断的蛇,点头说:“这是三索锦蛇,无毒,不过还是做个血检看一下……这伤口处理很到位啊。”

医生给宁启洄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抽了血离开。

大家都默契离场,待在大厅里,只有岑柏意陪着宁启洄——肖蓬羽本想留下来的,毕竟这事可以说是因他而起,但被潘晓瑜强行拖走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管你走那么快。”岑柏意语气满是懊恼。

“谁能料到有蛇呢。”宁启洄抿唇,继续道,“怪我,捡怀表让你担心了。”

两人又沉默了,岑柏意看着宁启洄的伤口,宁启洄盯着他快要碎了的表情。

都有错,但又错得有理由。

半晌,宁启洄出声转移注意力,“你之前说,你小时候被五步蛇咬过?”

“嗯。”岑柏意点头,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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