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导火线是移民计划。
时暮静静坐了片刻,战争的本质不会改变,无一不是资源再分配,而移民计划最直接改变的便是人力资源的流动,不管向哪里移民,这项计划背后都需要大量技术、资金支持才能实现。
如果ST基金会掌握着这些资源,其立场便尤为重要,就结果看,ST基金会的选择似乎是支持移民,如果是向地下移民,又怎么会在地表建立基地。
异种祸世,于是这项计划被搁置。
这是时暮推演出最符合实际的猜想。
而后ST基金会所经历的内战事件,很有可能是原华东基地的覆灭。
初心难存,骤然解体,四大基地相继独立。
眼下疑似ST基金会巢穴的华中基地却将矛头指向所有人类,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原华东基地轻易便可抹去,而华南基地却需要人来顶罪,足以见得ST基金会势力的陨落,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找出原华东基地与华南基地覆灭的真相,联合一众基地。
时暮合上页面,抬手点醒几位工作人员,踩着几人睁眼的间隙飞快离开古书修复部门。
原华东基地与ST基金会谈判失败遭来灭顶之灾,那华南基地呢,也与ST基金会有所牵扯吗。
华东华南战乱不休,谈判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道路上不像往常那么热闹,时暮放慢步调,一遍遍推演场景,从七十年前的华东基地,到七十年后的华南基地,到底有什么东西,七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招来毁灭,将数百万人的生命当做过眼云烟。
敞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时队长!”
自己不去找他,他倒是主动找上门。
时暮应声回头,从飞提着半箱酒,两步走到时暮面前,“来,这些酒,可都是好酒!”
时暮站着没接,了然道:“从副队很希望我记起束华策。”
从飞挠了挠头,“这哪的话,我这不是看你爱喝吗。”
“华东沿海,酿造的酒大多温和绵甜,在平日冷清的接待处找到几瓶高度烈酒或许是巧合,但你发现我忘了束华策,偏偏提了嘴恢复记忆的偏方,又偷摸把那瓶白酒转到我面前,这可不是巧合,你在引导我记起束华策,而我也想记起,但眼下……”
时暮看了看箱子里的酒,不出意外又是堆烈酒。
从飞收敛了笑意,摇了下头,道:“借一步说话?”
泰城指挥处。
抽尽积水的地下建筑一览无余,藏身多年的章鱼异种无处可躲,纷纷负隅顽抗,走廊过道枪响不停,炸出一朵朵蓝色血花。
纸质文件被泡得稀烂,技术员只拆取出少量有修复可能的主信息板。
朱雀小队的几人越发肯定原华东基地与华南基地两者的覆灭存在关联,巨型异种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行人飞速整队返航。
按照以往,遇上罕见的零死亡任务,士兵们早开始在飞机上开香槟庆祝了,此刻机舱倒是有些安静。
原华东基地与华东基地,接到任务的众人最开始哪里会相信原华东基地的存在,直到深入泰城,指挥处旧址地下五层深处,残缺的青龙雕像化作一记耳光将众人拍醒。
原华东基地已然化为废墟,华东基地也险些覆灭,沉重的事实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年朝一贯低气压,士兵们见他坐在最后方不断转着通讯仪,反常的举动立刻被划入掩饰悲痛的队伍里。
时郝百无聊赖靠着舷窗,能量棒咬在嘴里咯吱作响,他倒不像众人那般严肃,只希望快些出发前往华南基地一探究竟,为时暮洗清罪名,最好定居华南。
至于束华策……
想到这里,时郝面色不爽。
数架武装直升机飞速掠过,进入信号区没几秒,各种震动,叮咚声响起来。
“这玩意儿太难搞了。”原弛野一手拿着小镊子,一手捏着张深蓝色芯片,就着身边的祁伦擦了擦汗。
祁伦无暇训斥,这三部老古董两个人大半天才拆了一部出来,砸也砸不得,拆起来费了不少力气,直升机上时不时晃一下,可谓难上加难。
“回去再修复。”
密讯仪里的声音骤然压过了嗡鸣,两人一同朝着后方看了眼,年朝正低头看着手中的通讯仪。
原弛野收起小零件,一同装进保险箱中,科学二人组靠着座椅长吁了一口气。
吴枫收到金洛上课的照片,金洛在一群小朋友里当起了大哥,适应得还不错。
淮香叼着营养液,有一搭没一搭和时郝闲聊起来。
“香香姐,照你这么说,这束华策还是个相当温柔和善的人?”
淮香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我就见过几次,性格虽然挺内向,但待人很和善,算有礼貌吧。”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年朝看着那句【很生气,你完了。】轻轻勾了下嘴角,飞快发过去消息。
【马上回去哄你。】
而跟着时暮从路边走到空旷机场的从飞,狠狠抽了下嘴角,真的吗?在这儿谈话!
时暮面色不改道:“说吧。”
从飞清了下嗓子,“你认识我们队长吗?”
“见过。”时暮定定看着远方天际。
从飞跟着时暮抬头看去,缓缓说道:“这次的任务本该是孙队长来,临行前换成了我,孙队长说如果能遇上你,让我给你捎句话。”从飞呼了口气,有些紧张道:“束华策没死,你要多加小心。”
时暮收回目光,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冷淡道:“证据。”
从飞却是摇了摇头,“队长只留了这一句话。”
“我要的证据是,证明这句话是孙燃亲口说的。”
从飞一愣,举起三根手指发起誓来,“天地良心,我绝不传假话!”
“我和孙燃只见过一两面,他却知晓束华策和我的关系,怎么,孙队长和束华策有私情?”时暮的话尖锐刺痛这位以孙燃为榜样的新晋副队。
“这…这怎么可能!”从飞涨红了脸,想不出个所以然,飞快蔫巴下去,“……你还别说,真有这可能。”
“你倒是相信孙燃,一句话就认定束华策不是善类,见我忘了他,比我还着急。”时暮轻笑了声,交代道:“联系你们队长,我要和他通话。”
听时暮这么说,从飞自然而然联系起孙燃,通话界面响了很久,迟迟无人接听,从飞联系了几次,次次如此。
先是柳圆,任上将,接着又是孙燃。自华东遇袭后,失联的人可越来越多了。
时暮问他,“运输物资的任务为什么会临时换成你,孙燃去做什么了?”
从飞僵了下神色,紧闭上嘴。
时暮阐述起事实,“失联的可不止孙燃一个,任上将同样联系不上,你不说,他们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不是我不说,说不定都在忙,我晚一点再联系看看。”从飞看着很为难,避开时暮探究的目光,纠结道:“我真不能说,这事涉及基地安危,这都写在军人誓词里呢,我可是发过誓的。”
曾经逮着吴枫背军人誓词的时暮没想到回旋镖会以这种形式打回来,哽了下没说话,口袋里的通讯仪轻震一下。
时暮点开屏幕看消息,耳尖缓缓爬上一抹红又飞快隐去,带着笑意对从飞说,“是我莽撞了,涉及华北基地安危,和华东基地的领导人说更合适。”
“啊?……嗯…”是这么个理,从飞点了下头,承诺道:“你放心,等我联系上队长了就通知你。咳……那啥,加个好友呗,有消息了我告你一声。”
“行。”
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从飞拎着酒箱,又朝着时暮递了递,试探道:“这酒,你还要吗?”
时暮瞟了眼从飞,不掩嫌弃,“有话直说。”
“那我可说了!你…你记起束华策了吗?”从飞顿了顿,接着道,“我也很好奇,听你队员的说辞,这束华策不仅早嗝屁了,还是你的挚友,怎么到我们孙队长那,就成了个死而复生还不怎么好的角色。”
时暮垂着眸,“记起一些。”
从飞两眼放光,“都记起啥了?和我说说呗!”
时暮不作回答,通讯仪上年朝的信息源源不断发过来,反而问起从飞,“先给我讲讲你和年朝怎么认识的。”
说起这事,从飞立马喜上眉梢。
“这要从四年前年队来华北交换学习说起,年队帅归帅,但性子太冷,还是一头小白毛,都没人敢和他说话,我吧,热心肠啊,见不得人孤苦伶仃!有事没事就拉着他一起训练,结果回回被他虐,后来次数多了,我也就服了,我是真服。”
“年队最后待的那几天,刚好赶上孙队长升任玄武特种部队队长,我们队长看着文弱,不怎么像武将,很多人不服他,我就找别人干架去,结果那群王八犊子设计群殴我。”
“真见鬼了,还是年队路过把我给救了,虽然事后我们俩都吃了处分,但是兄弟情义得到了升华!”
时暮听着止不住点头,问道:“你和时郝那次没有吃处分?”
“那没有,当时被小任少爷压下来了,就没闹太大。”从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诧异道:“这都你都知道,哇,时郝这小子。”
“不是时郝,任思齐那知道的。”
从飞一听是任思齐,立刻老实起来,哦了一声,“任小少爷真够痴情的。”从飞观察四周,神秘兮兮道:“我也是听说,任小少爷在追你弟!”
时暮:?
从飞话锋一转,突然讲到另一桩事,面色严肃,“说起来,年朝和柳圆的绯闻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