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說,我唯一能看出的,就只有三日月大人的心。」
一期一振托起三日月的手,依序親吻她的手指、手背及手腕,用行動表達自己對三日月的忠誠。
「還是老樣子,能言善道。」
抽回被吻得有些發疼的手,三日月定睛一瞧,在手腕內側的白皙肌膚上,果然有道清晰的痕跡。
「這話我就當成讚賞收下了。」
不論是遙遠的豐臣時期,還是本丸裡生活的現在,這樣的一期一振,就只有三日月見過。
三日月用那隻手,輕輕擰了下他的臉頰,接著故作生氣的撇過頭,身體往旁挪了幾吋,離開一期一振的懷抱。
「一期你就只知道拿我尋開心……」
這樣的反應讓一期一振急了,他連忙收起剛才的態度,向三日月表示歉意。
直到三日月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被耍了。
「看來是我被三日月大人拿來尋開心才是。」
一期一振感到有些無奈,別看三日月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其實個性可是很淘氣的。
「別想那麼多,偶爾像這樣逗逗彼此玩,其實也是挺有趣的。」
她傾身湊上前,雙方之間的距離非常近,一期一振甚至能清晰的看見三日月眼眸裡的那彎月亮。
他凝視著三日月的臉,感覺自己的心跳正逐漸在加快,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慢慢地將深藏在深處的想法說出口。
「……三日月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是什麼事?」
三日月偏著頭,用好奇的目光看著。
一隻手撥開了深色的長髮,一期一振湊到藏在髮絲後的耳朵旁,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音量,在她的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真是的…這件事根本用不著開口問我嘛。」
看著三日月別開目光,抬起寬大的衣袖遮掩住臉孔,不讓自己看見在她臉上泛起的紅暈的模樣時,一期一振不禁感到這景象真是可愛極了。
「那麼……我就當作您同意了?」
「御前樣就愛明知故問。」
確認過三日月的意願,一期一振立即敞開雙臂,將三日月擁入自己懷中,憑空浮現的粉色櫻花花瓣掉了他們滿身。
「從今天起我會努力的!」
「不是喔。」
三日月伸出食指,輕輕抵在一期一振的唇上,向他展露微笑。
「是我們倆要共同努力。」
2.
山姥切國廣輕輕探出手,拎起毛毯的一角朝自己的方向拉,讓偏移的毛毯重新蓋在熟睡的小付喪神的身上。
小長義翻了個身,露出貼了幾塊藥布的臉頰,輕哼了幾聲後又沉沉睡去。
她抬起頭看向掛在高處的鐘,半個鐘頭過去了,還不見有刃來通知小長義去手入,合理推測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可是見到小長義身上的傷勢,國廣又不免焦急起來,恨不得立刻動身前往手入室,要求審神者使用加速扎。
在國廣躊躇著,究竟該怎麼表達,才能獲得審神者的同意時,只見半敞開的紙門後,緩緩地出現一道人影。
「桔梗,妳有沒有看到二振目的我……哎呀、原來他在妳這裡睡午覺。」
「山姥切,手入室空出來了沒有?」
國廣立即起身,跑到三振目的山姥切長義面前,揪著他的袖子問。
看著國廣那焦急的神情,山姥切像是要讓她放心那般,露出溫和的笑容。
「我就是來通知這件事,手入室可以使用了。」
「——太好了。」
國廣聽了,抓著山姥切衣袖的手指漸漸鬆開,焦慮從翡翠色的雙眸散去,這句話順利讓她放下心中的大石。
「等等,我這就抱他過去。」
「讓我來吧,妳現在穿着和服,也不方便抱著他走動。」
山姥切抬起手制止她上前,接著便走進房間裡。
「嗯?他最近是不是有長高一點?」
才剛準備抱起同位體,山姥切立刻發現,二振目的自己似乎比又之前長大了些許。
最明顯的蓋在身上那條毛毯,以前還能完全蓋住他的雙腳,現在連腳踝都跑了出來。
「嗯,又長高了幾公分。」
站在旁邊的國廣見狀立刻伸出手,幫山姥切調整雙手的位置,讓小長義能夠躺得舒服些。
這次的出陣可把小長義累壞了,就算突然被抱起來,也沒有想要睜開眼睛的意思,只是扭動一下身軀,繼續沉浸在睡夢中。
山姥切小心地抱著二振目的自己,作為名經過強化程序而顯現的付喪神,他與其他同伴接觸時,都得特別控制力道,避免不小心讓對方受傷。
「長得可真快,我想再過一陣子,他就會完全恢復原本的樣貌了。」
他望著懷裡那張稚嫩的小臉,說來也真是不可思議,明明都是從同一個存在誕生,長著同樣一張臉的分靈,彼此間卻又是不同的個體。
「明明之前還那麼小一個,一眨眼就長大了好多,總有種說不出的寂寞感。」
國廣摸了摸小長義的頭,接著抽回手,雙眼注視著自己的掌心。
「桔梗……」
山姥切看著她的臉孔,即使國廣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山姥切也明白此刻的她,心思究竟飄向何處。
「該長大的總是要長大,他不可能永遠都保持孩子的模樣,這是必然的結果。」
他們同時轉動目光,一振目的山姥切長義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靠在門邊看著他們三刃。
「一振目的我。」
「本科。」
一振目的山姥切很快將視線放到國廣身上,自從二振目的自己出現後,有很長段時間,沒有看到她穿著和服在本丸裡走動。
「我有點事要跟妳談談,現在方便嗎?」
他晃了晃拿在手裡的一封信,同時向三振目的自己偷偷使個眼色,後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談話了,而且我也得盡快把他送去手入。」
當三振目的山姥切即將轉身離開時,國廣突然追過去,再次探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擺,這個舉動讓山姥切停下了腳步。
「山姥切,長義他就暫時拜託你照顧,如果他醒了就幫我轉達,我晚點就過去他那裡。」
「我明白,但妳也不用太擔心,有任何狀況我都會處理。」
三振目的山姥切點點頭,向國廣承諾自己會照顧好小長義。
等到他們倆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後,國廣這才回過頭來,視線聚集在一振目的山姥切長義身上。
「本科你想跟我談什麼事?」
「在說這件事前,妳先把信拿去。」
他將手裡的信遞過去,國廣便伸手接過來,信封摸起來有些硬度,感覺裡頭放了張卡片。
把印有花卉圖樣的橫式信封轉到背面,左下方有幾行流暢的鋼筆字,寄件者欄位的署名寫了一行字:冬青本丸-近侍加州清光代筆。
原來這封信,是之前在時之政府那偶然認識的清光寄來的,看來他並沒有忘記要招待她去作客這件事。
國廣看著封底上的字,流露出淡淡的笑容,隨後便將信收入懷中,打算晚點再去跟主人商量。
「是其他本丸認識的朋友的?」
「嗯,之前我跟三振目的你去時之政府那裡洽公時,偶然認識的。」
她走入房間內,把有些凌亂的坐墊調整好,才把山姥切請入房裡。
他在國廣對面坐了下來,琉璃色的眼睛剛對上了國廣翡翠色的雙眸,呼吸感不知不覺變得沉重。
他不知道的是,這副景象在國廣眼裡看來,只會納悶今天的山姥切怎麼看起來有些焦躁?
山姥切抬起手,手指探入髮絲間,把整齊的頭髮稍稍弄亂,又馬上打理整齊。
這事先前已經獲得審神者的同意,沒想到來到要跟對方開口的場合,卻變成件難事。
「雖然有點唐突,但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這次的休假,我打算去趟現世走走看看…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怎知國廣居然納悶的歪著頭,張口反問。
「我記得本科你休假時,不是都跟長船派的刀出門?怎麼這次會想要來找我同行?」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冷靜,我要冷靜,這個問題很正常。)
山姥切垂下臉,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不可以再用以前的態度來溝通。
「唉…妳就先別問那麼多,到底是行還是不行?直接先給我一個答案就好。」
聽到他這樣說,國廣便想了想,自從被消除的記憶恢復後,主人便特別允許她可以獨自前往現世,來場短暫的旅行。
如果不算堀川派的兄弟、還有懂事後會吵著要跟的小長義,那麼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答應其他刀劍男士的旅行邀約。
「我想……應該是沒問題。」
「那麼,我們晚點就去跟主人調整這次的休假日期,還有申請許可證,就這麼說定了。」
欣喜的情緒瞬間填滿了琉璃色的雙眼,山姥切起先還抱著可能會被拒絕的忐忑心情向國廣提出邀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國廣她居然真的會答應。
說是同意了山姥切的邀約,但是到現在都還沒有交代目的地,不論是哪個山姥切長義的分靈,向來都是安排好計畫再行動,鮮少有不做任何計畫的時候。
「雖說是去走走,可是本科你打算到現世的什麼地方去?還是你想挑戰漫無目的的旅行?」
果不其然,山姥切立刻高聲回答。
「我怎麼可能會選漫無目的的亂走?如果是通勤、還是住宿方面的問題,這妳也用不著煩惱,我早準備好各種方案,來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原來如此,我原以為你只是無聊想出門,順便找個幫忙提行李的旅伴。」
山姥切挑了挑眉,有些不悅的回道。
「我不可能做得出這種缺德的事情來,妳別把我跟那種垃圾般的傢伙相提並論!」
眼看事情又快要往最不樂見的方向前進,山姥切偷偷地用力擰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要控制語氣。
他鬆開手指,俐落地從坐墊上站起身,既然已經獲得國廣的同意,那就得盡快開始著手安排。
「總之,行程跟住宿方面的事就交給我,妳只要負責準備好自己的行李,目的地我等會再傳幾筆資料過去妳那邊。」
離開房間前,他突然回過頭,指了指她擺在矮桌上的手機。
「如果有不想去的地方就說一聲,在行程全部規劃好前,隨時都可以更改。」
「我知道。」
國廣輕輕點頭。
「那我就先回房去,晚飯後我們再去找主人商量。」
目送山姥切離開房間後,國廣從懷裡抽出剛才收到的信,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把信封內的卡紙取出。
內容就如同國廣猜測的那樣,裡頭放了張漂亮的邀請函,在邀請內文的最後,除了清光的簽名外,還有兩個歪歪扭扭的鉛筆字。
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跡,國廣不禁露出笑起來,用髮夾紥成的馬尾跟著輕晃起來,蜂蜜色的長髮在背後搖曳。
想必是冬青本丸的審神者看見清光邀請函上簽名時,在旁邊吵著也要簽才寫上去的。
指尖輕撫過卡片上的鉛筆字,鉛筆寫過的地方有些凹陷,明顯是書寫的力道過大造成的。
「在學寫字的小孩子字跡,好像都是這樣,真可愛。」
國廣露出憐愛的表情,看著那兩個字,腦中勾勒起那名僅有一條胳膊、還不太會控制力道的孩子抓著鉛筆,在近侍從旁的指導下,努力寫下文字的模樣。
她也曾經像清光那樣,在旁邊指導年幼的審神者學寫字,那副光景就像是張不會褪色的照片,至今依舊鮮明地保存在國廣的記憶中。
擺在矮桌的手機傳來訊息通知,她拿起手機,螢幕上跳出山姥切傳來的訊息。國廣動手點開網址,經由網址直接載入旅遊網站的頁面。
國廣用手指滑動螢幕,瀏覽山姥切傳過來的資料,山姥切傳了很多筆資料過來,全部看過一輪也花了不少時間。
「想不到本科想去的地方有這麼多,行程全都安排得密密麻麻,不過這也感覺很有本科的風格。」
全部閱讀完畢後,她拿起桌上的邀請函,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