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下午两点,谢晴微从楼上下来,这时候大厅里就剩下沈长今和梅里斯了,只是,她俩坐的很远。
梅里斯虽然眼睛不眨地望着沈长今,可沈长今只顾着看手机,眉间紧锁,看上去十分严肃。
尽管如此,谢晴微一出现,沈长今还是迅速从手机上脱离,眼睛还没看向她,先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谢晴微笑了下,加快脚步,走近,被她一下揽住肩膀拉到身边。
单手,沈长今收了手机,朝梅里斯点了下头,“可以走了。”
梅里斯手里把玩着钥匙,怨气森森地看了眼谢晴微。
没有开车,因为距离很近,街上三个人并行,沈长今在中间,没走几步,她把谢晴微换到中间,自己走最边上的位置,远离了这俩人。
“你们老同学,你们聊。”
而她自己,则开着手机地图,走到后面去专心地看。
谢晴微隐约看见了她在看什么,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她始终没多想。
她和梅里斯就不是个能叙旧的关系,就算在一起走路,谁的第一反应都是,快点到目的地,不能比对方走的慢了。
这种心态现在对梅里斯依然适用。
于是很快,两人到了地方,是她的工作室。
在门外,谢晴微不解,“你这是音乐工作室,能拍照?”
“你知道什么叫工作室吗姐姐。”梅里斯晃着钥匙打开了门,“我的摄影师,全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等长今的功夫,梅里斯刚好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正准备休假的摄影师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表示自己十分钟后会过来。
谢晴微隔着一两米,都听见了摄影师颓丧,强忍着恨不能骂街的语气。
反倒是这个梅里斯,还是神采奕奕的。
放下手机,“您这个女朋友,且小呢吧?”
谢晴微点头,“那是,比你小个六七岁。”
“喔——”梅里斯眼神更跳跃了,直接吩咐谢晴微,“待会你出去帮我买相纸。”
谢晴微:“?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敢呐?”
谢晴微:“我是怕你耍阴招。”
“这对手当的不称职啊你?”一反手,梅里斯从桌子底下抽了一张纸出来,“喏,抵押。”
那是一张国际汇票,数额极大。
谢晴微推了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长今打开店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谢晴微给沈长今推了一张纸这样的画面。
她直接走过去一看,“你们在干啥?”
梅里斯一笑,“玩儿呢。”见沈长今的眼神,她接着说,“想要吗?拿走吧。”
不得不说,沈长今算是练到家了,宠辱不惊的,略带正经地调笑,“我可不卖身。”
梅里斯皱眉。
随即,她向谢晴微使了个眼色,谢晴微没好气地站起来,作势要出去。
沈长今一下抓住她,“??”
“我出去买个东西,一会就回来。”
……
这话确实说的平常,可沈长今依旧不放心,弯腰怼谢晴微脸上仔细瞧。
“怎么着,跟我好腻了啊?”
“噗嗤”
谢晴微往前一冲,啄木鸟似的亲了眼前人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长今被撞得鼻子有点酸,抬手捏了捏,她估计自己被亲了一鼻子的口红,新晋小丑,但是没注意。
这会心里其实还杂乱着,点点密集,没有秩序,想整理出个想法也暂时没头绪。
刚才老罗走之前,问了她一句话,这会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
“可是所有的嫌疑人都已经死了,包括那个精神病,费劲知道那么多,还有意义吗?”
如果纠结于有没有意义,那她就不是沈长今了。
可是前面这一句要紧,那就是,所有的嫌疑人都已经死了,见证过当初那场事故的已知的,现在只有游泳馆的老板。
可就算是罗大礼,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难道她真的只有等自己想起来,才能知道那一切吗?
“想什么呢?”
沈长今叹了口气。
“别担心了。”现在就两个人在,梅里斯更是不藏着掖着,“姐姐我也就是吓吓谢晴微,我还能真的把你抢走了吗?”
“我看是你们俩在吓我吧?搞什么名堂?”沈长今丝毫不为其所动。
“谁跟她一起吓你啊?我是真的喜欢你,第一眼见你就很有感觉。小妹妹,你是怎么和谢晴微认识的?怎么喜欢上的她?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挺难理解?”
沈长今内心表示,我不仅完全理解,甚至完全赞同。
她带着椅子,飞快远离了梅里斯一点,“我离你远点吧。”
“没用。”
“……”
“快说说,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相遇的?”
“海边吧。”
沈长今一回想,落日,大海,浪花,煮酒,仿佛一开口就能说出一句诗来。
但并不是很想,说给梅里斯听,于是就成了简单的一句话。
“海边?……”梅里斯突然一下仿佛梦中惊醒,“冲浪???!你你你是金金??”
沈长今:“……”
她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人竟然是她粉丝……
“ohmyGod!”梅里斯细细地看了眼她,狠狠敲了下桌子,“真的是,妈呀,你在法国巨火知道吗?染了个头发我竟然就认不出来你了!!”
“……谢谢,夸张了。”
回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梅里斯大喜大悲,又难过的趴桌子上,“fuck!没想到!我粉了一年的人,竟然要在我死对头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这人的中文是真的很好,不仅说的毫无破绽,还会很多典故,能引经据典。
沈长今心里感慨了一下,也没反驳,“正好我脖子也歪。”
梅里斯不理解,“你怎么那么喜欢她呀!跟她舔狗似的,啥都顺着。有一天她杀人放火了你是不是还得递刀添柴啊?”
“怎么说的越来越过分了。”沈长今又坐远了些,“你这人真的不太好。”
“嘿?我是担心你。你现在爱的死去活来,不留余地,将来容易被伤害,谁初恋都会伤的,你才多大。”
行了,果然是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友人。
沈长今不想多说了。
然而,没过多久,话风一转,梅里斯声音变轻了好多。
“不过,你们也许是不一样的。她爱你,也爱的死去活来。”
哎,这话就美听了。
沈长今笑了一瞬。
她想起了关知晓说过的话,谢晴微曾经轻生过,因为她的离开。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不然怎么说出的这句她爱了你这么多年。
“说不上好。她老是针对我。哎也不对,是我老是针对她。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在中国唯一的朋友。”
梅里斯也怅然了。
这俩人的交情是过命的,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掺和到她们的爱里去呢?
“算了,她爱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样都比不过。不争了。”
梅里斯拍案而起,气冲冲地往一个屋子里走进去,duang的一声关上门。
偌大的主厅,沈长今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小幅度晃动着身体。
没一会,谢晴微和一个编发的黑皮小妹相跟着一前一后走进来。
黑皮小妹驾轻就熟,招呼也不打,直接到拍摄地调试设备。
谢晴微来到沈长今身边,“聊得怎么样?”
沈长今撇了她一眼。
思考十几秒,才说,“听说你爱了我很多年?”
谢晴微一顿,“啊?”
“你朋友说的。”
“……”
“谢晴微,”沈长今转动椅子,两人面对面,脸色不善,语气也不善,“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俩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真的有哪怕一刻,是社会主义纯友谊吗?”
谢晴微想了好一阵。
“有吧。你那时候还小呢,能是什么关系。”
“……”
完了,她太了解谢晴微了。
这是欲盖弥彰。
所以是什么?
她们绝对不在友谊的小船上,甚至,沈长今完全相信,她喜欢谢晴微,不会藏着掖着。
很难想象她自己暗恋一个人的样子。
谢晴微坐她身边的椅子,也晃,被盯得久了,还有点脸热,完全是心虚引起的,“好啦,咱们去化妆,待会要拍照呢。”
心来的黑皮小妹冷冷地通知,“你们俩没必要化。我去拿衣服,待会回来。”
她的中文,就十分的蹩脚了,不过能让人听得懂。
谢晴微很小的时候,爸妈还在,她在照相馆拍过一次,也是换了衣服换了场景,就跟现在的写真一样,那时候可真是隆重。
而现在这次,她有种感觉,要么出一组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废片,要么,出一组真实而且有生命力的神图。
目前这个摄影师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很快,黑皮小妹拿了一包衣服进来,果然是平凡套装,有些甚至沈长今的私服都要比这好看得多。
随便一套上。
谢晴微摆烂式地坐在椅子上。
同样的衣服,沈长今穿了就比她要有范,也搬了个凳子坐她身边。
脸还是黑的。
刚刚没哄好。
她俩一坐这,黑皮小妹就仿佛感受到那股特殊的磁场一般,“你俩是情侣?”
谢晴微点头,“嗯!”
“得了,那亲个嘴我看看。”
“……”
靠。
走这个路线是吗?
“啊?”谢晴微不解,“咱这难道不是拍照?”
“拍啊,你们亲你们的,我拍我的。”
“怎么亲?”
“还用我教你们咋亲嘴儿?”
“……”
——
这个写真拍的幸福又恼人的,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明天还能待一天。
谢晴微一整天都跟着剧团的人在聚会,沈长今不想参与这些,便和她的便宜师父,一起上大街上游荡了一圈。
便宜师父回去应该是被训了,这一路上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跟她多说。
好在,沈长今也不算太无聊,认清现实的詹姆特·梅里斯认真的向她介绍了自己,找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充当了这次南美行的导游。
回来时分,两拨人都是精疲力尽。
沈长今先回来,飞快洗了个澡,浑身上下都干爽了,躺在被窝里,没一会,谢晴微也回来了,给她带来了本地特色小吃,时间飞快地过,转眼,到了初三凌晨。
一众人等,踏上了回国的征途。
这次全部人都在一程飞机上,商务座紧着上年纪的人买的,谢晴微和沈长今,还有曲小岚,被挤在末尾一个小小的经济三人座上。
沈长今在中间坐着,谢晴微上厕所频率最少,在最里面。
飞机上行途中,天光大亮,远处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仿佛不是太阳主动找来,而是一众人等,成功追上了太阳。
谢晴微手抵在窗户边,感慨世间的瑰丽。
“哎?你手上是什么?”
是沈长今在她身后说话。
谢晴微举起双手,五指张开,仔细看了一圈,“什么啊?”
说着,沈长今手里拿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金戒指,快速套进她的中指之上。
“嗷!原来是勇气之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