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今回来啦！”丽丽兴奋地抡着平底锅，扯着嗓子在厨房说话，“这姐俩，串通好了吧？都要回来怎么不一起来啊？这朵朵，是不是又没等姐姐？啊？”
杨朵朵在杨家是没什么地位的，自从鸡蛋里挑不出骨头的恋家一号沈长今来了之后，不过她小时候也是，老杨夫妻俩倒是也想把闺女养在家里，娇娇滴滴地长大，谁成想，生的是个假小子，成天往外跑，这还好说，关键是，长大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还没个正形，见天不着家。
也是因为家里就她一个独女，一有对比，就容易被说的里外不是。
杨朵朵也不恼，听见声音从阁楼里下来，看见二楼沈长今的紫色书包，一猜就知道人去卫生间了。
就坐在沙发上等着，顺便回个母亲大人的话，“谁知道她今天也回来呀？她又没告诉我。”
厚重的抽油烟机下，丽丽的声音依然突出，“你不会多问几句啊？上那嘴干啥吃的？”
“行，我知道了！问，以后问。”
这会，沈长今出来了，擦干净的手湿湿润润，匀称修长，到茶几上，轻轻挑了个青提，扔起来塞嘴里。
还翘着兰花指。
“咦～”杨朵朵在沙发上抽嘴角，“你今天怎么这么女人？……还穿了裙子卧槽，沈长今，你怎么了？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女的了？”
“朵朵！怎么说话呢！”丽丽从厨房伸出脑袋，吼道。
“没啥事，”沈长今冲着丽丽往里摆手，“锅糊了姐。”
“嗷！哎呀呀……”
沈长今说完，腿往沙发间一迈，杨朵朵已经自觉给她腾了地儿。
中间差不多还能坐两个人。
“你过来点啊，坐那远干啥？”
反正杨朵朵不吃，沈长今将果盘抱到了怀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吃了香锅，她还真就开始拉肚子了。
南理的香锅很好吃，香气足可以盖掉食材普通的味道，她在想是不是吴念不小心给她放海鲜进去了？可后来一想，她吃海鲜了吗？
就吃了点茄子。
真是离大谱，沈长今宁愿相信是晚上睡觉踢被子着凉了。
茄子可是蔬菜啊，不是补铁的好东西吗？她真的吃不了？茄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冤枉吧？
唉。
想一想，肚子就呼噜呼噜的。
杨朵朵也听见了，“你饿了？”
“……”
沈长今根本不想说话。
捂着肚子瘫在沙发上，今天穿的秋季的长裙，前几天和姝妤逛街刚买的，还买了厚的丝袜，这会都套到了身上，冷倒是不冷。她将裙子扯了扯，默默拿过了一个抱枕，懒洋洋地抱在怀里。
叹气。
不是她说，这朵朵是真的不太聪明，连咕咕叫和呼噜呼噜叫都分辨不明白，那饿了和拉肚子能一样吗？
“怎么不说话？”杨朵朵主观地想靠近沈长今。
“离我远点。”沈长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嘿？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沈长今淡着脸，“我怕你爱上我，行了吧？”
“你！”杨朵朵一整个被气笑，手指着沈长今说，“少跟我扯有的没的啊？快说说，你和那姐姐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沈长今闭上眼，“她待会就来了，你自己去问她。”
“什么？？你们，”杨朵朵惊道，“你们已经到要见家长的地步了？”
沈长今皱眉，“什么鬼。。。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在学校那点破事都抖落出去。”
杨朵朵顿时安生。
相安无事坐了一会，接近十二点了。
沈长今觉得好点了，稍稍换了换坐姿，腿也缩上来，全部捂进裙摆之中，让人的注意力顿时放到了她细长的腰身和挺直的后背上，看上去还有了几分优雅的贵族风范。
杨朵朵当真是羡慕极了。
别说，就这么一直盯着沈长今看，还真的有可能爱上她。
虽然是个搞运动的，但沈长今身上却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就是看起来孤傲，却又自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一点小小的牵绊就能将她困住。
“哎？沈长今，你毕了业要做什么？”
沈长今摸着抱枕上光滑的刺绣，多看了杨朵朵几眼，啧，这姑娘不简单啊，“刚上大学第一个月就考虑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啊？”
“我早着呢，我是问你。”
沈长今眉毛一抬，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早着呢。”
“你真的不考虑当模特吗？”杨朵朵也像沈长今那样坐起来，但她腿短，不仅没能撑起裙子，反而压的骨头有点疼，三秒就放弃，懒散的瘫着。
“我跟你说啊，你这条件绝对是超模级别的，那个世界级的超模xxx你知道吧？我纯纯路人角度，你比她绝多了！”
沈长今抿着唇想了想，“你跟我说好多遍了，模特都是干啥的？”
“呃……”杨朵朵明显是心气上来了一时激动，就这个事她已经跟沈长今说了很多遍，没一遍放在心上，以为这次还会，临时想了想，“穿衣服，走T台吧？”
沈长今一乐，“光鲜亮丽对吧？”
杨朵朵，“那是啊，还能走出国门为国争光呢。”
“哈哈哈，是挺好。”沈长今坐正了些，长长的直发被她拿一根簪子簪到了脑后，显现出卓越的头骨，她是很放松地坐着，“但我觉得挺没劲的。”
杨朵朵靠着沙发一撑脑袋，摆明了今天要和她聊一点有深度的话题。
沈长今还有点头疼。
今天是哪哪都不舒服，头疼腿疼肚子疼。腿疼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小腿骨头那根，生疼，周五的时候问吴念，吴念查了查百度，告诉她，这是要长个子了。
沈长今差点没一头晕死过去。
她是说过不嫌弃自己的身高，但也不用就没限制，她现在已经一米八了哎。
“为什么啊？还能挣钱哎，你知道超模一年能挣多少钱吗？那比明星也差不了多少。”
还有个求知若渴的杨朵朵期待着她的回答。
沈长今点头，“但是我不缺钱啊。”
杨朵朵，“……”
她平常很难被一个人气得想抽她。
“那价值，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吗？完全在你的舒适区，放大了你的优点哎。”
沈长今点头，“我的舒适区在床上，我这辈子最有感情的东西是我的枕头，一天能睡十八个小时。”
说着，她中二地聚齐了八字手势，往脑袋上一顶，鲜活了没一会，又颓下去，“而且，打扮的美美的就为了让别人看，没劲。”
如果真要展示美，她只想给自己想的人看。
“好吧好吧，不劝你了。”以为杨朵朵终于结束话题了吗？她语气一转，“那你毕业后想去哪里？去哪个城市？帝都？沪市？还是回你的家乡京南？都是好地方。”
“不去。”悠悠一声回答。
这是丽丽一直以来教导她们俩的话，女孩子还是别跑远了，离家近近的，回来聚一聚也方便。丽丽经常这样说，人一个人活，是浮萍，但一家人活，就成了浮萍下的水。
“你别听我妈的啊，她都是老一辈的执念，你该走走。”
“别了吧，我有点怕你妈其实。”沈长今偷偷说。
杨朵朵无语，“我妈又不打你骂你，你怕她做甚。”
怕她伤心。
沈长今心里想。
去年冬天，她到这个家里没两个月，每天一心想着我到底是谁，我该到哪去，这不是我的家。
像个疯子似的。
可杨家的人还是一直默默的照顾她，给她付医疗费。
同月，她知道了，杨家唯一的长辈，丽丽的妈妈，突然脑溢血，差点死在医院。
之后，丽丽就把老人接了回来，老人不习惯海边的风，她就拜托了弟弟在城里照顾，隔三差五就坐车去看。
很长的一段时间，丽丽都处在一个神神叨叨的阶段，经常说自己做梦，梦到了谁谁谁死了，梦到哪里有大滩大滩的血。
老杨给她进行了死亡教育，还看了《寻梦环游记》，以为能起点作用，结果没有。
都以为丽丽是在害怕老人的离开，但是有一天，沈长今夜间上厕所，看到了卧室里，半夜睡不着的丽丽，她正捧着年轻时候的照片看，边看边擦眼泪。
沈长今想，她可能，是没做好自己已经变成这个家里最老的那一辈的准备。
丽丽没有跟自己的青春年华和解，脑袋顶一露出白头发，就要马上拿染发膏盖上。
沈长今是真的挺心疼她的。
“快来吃饭啦！”
厨房里，丽丽的声音叫起。
沈长今下一秒从沙发上起来，到厨房去端菜。
她就是跟她说了句，今天有个客人要来。
结果丽丽就仔细问了这位客人的忌口，搞了好大一桌。
饭桌上都有点摆不下，无奈只能一一摆到茶几上。
全部摆好，楼下的阿姨也上来说了。
大门外，有人来了。
沈长今脸上的开心藏不住，手动压下丽丽蠢蠢欲动的肩膀，“我去我去。”
她理好自己的头发的裙子，小跑着下了楼。
“长今！”
楼下，一身红裙的短发谢晴微，拎着满满一大箱东阿阿胶，朝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