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的吧?千里先生明明嘱托过,刀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锖兔看着日轮刀上的无数卷刃和裂纹,不断地想要让那个不停挥刀的锈发少年停下来,但他做不到。
他时而与那个少年重合,时而从他体内脱离,意识在海面沉浮,几次将要溺于深海。
他在海底见证了“自己”的结局。
“自己”几乎杀光了藤袭山上所有的恶鬼,然后遇见了那个以杀死鳞泷的徒弟为乐的手鬼。
毫无疑问,不懂得如何与刀正确相处的“自己”忽视了刀刃的悲鸣,日轮刀折断在手中,同时结束的还有“自己”的生命。再次睁眼时,他又会回到狭雾山上,沉浸在新一轮的梦境中。
现在,因为木村而清醒的锖兔终于能够理性地思考。
这是谁的人生?因为没有好好爱护刀剑而早早死去的人是谁?
——想要好好保护他人的话,自己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
身患重病的青年划开了眼前的透明墙壁,映入眼帘的是将全部视野完全占据的、清透的蓝色。
然而未等他向前走上几步,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却突然激荡了起来,令本就身体虚弱的青年更难站立,向前跌倒在了海面上。他听到了重重的鼓声,像是有一位巨人拿着鼓槌,敲击着海面。
他向海面之下望去,看见了在海底发出柔和光芒的精神之核。透过深蓝的水体,青年才恍然意识到,他听到的不是什么鼓声,而是从海面之下传来的雷鸣。
青年深吸一口气,将上半身探入水中。
海面之下是他从未见过的狂风骤雨,然而这般恶劣的天气却没有伤到这个重病之人分毫,足以撕碎万物的暴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他堪称轻而易举地接近了梦境主人的精神之核。
富冈义勇觉得茑子姐姐过得很辛苦。他们的父母早逝,她依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将富冈义勇拉扯大,根本没有余力享受自己的生活。而现在,茑子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富冈义勇从心底里替她高兴。
他在茑子姐姐的婚礼上注视着她的背影,看那穿着洁白婚服的女性在周围人的祝福下幸福地笑着,连他自己的嘴角也难以自抑地上扬。
富冈义勇在这样令人沉醉的氛围中开口:“锖兔,要是当时——”
——死的是我就好了。
黑发的少年呆愣在原地,冷汗津津。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让他直接撞翻了整张桌子,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富冈义勇的嘴角落回平常的位置,他伸手抽出日轮刀,水蓝色蔓延上刀刃。他没有察觉到鬼的气息,是擅于隐藏的类型吗?众人的欢声笑语将富冈义勇一遍一遍地拉入那个美好的幻境,那个他在心中无比期盼能够亲眼见到的场景——
但是,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富冈义勇忽然想起来,自己曾和锖兔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当时死的是我就好了。】
好友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那响亮的一个耳光留下的触觉至今都令他嘴角麻木。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富冈义勇隔着众多客人,望向茑子姐姐的身影。她身上洁白的婚服变成了富冈义勇最熟悉的深红色衣裳,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望着他。
“忘记了也没关系,”茑子说道,“有人在努力帮你想起来不是吗,义勇?”
富冈义勇想起了那个赫发的孩子,灶门炭治郎总是会在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上夸赞自己。比如中午吃了两碗饭、晚上进行了加练、从恶鬼的手中救下了人,这些小事本就是他应当做的,作为“没有通过最终选拔”的家伙,如果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到,又如何追上“通过选拔”的锖兔呢?
【义勇先生!你是很强大的人!!请务必再多相信自己一些呀!!!】记忆中的灶门炭治郎总是追在他身后这么喊。
某一刻,海底的暴风停歇了。
患病的青年神色一喜,然而紧接着便脸色难看了起来。在风暴停息之后,无论青年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再靠近精神之核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