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能不能做出吃饭的动作人我们录一下？”工作人员对着江自牧好说歹说。他们拍完前面，还想再拍一闪而过的吃饭镜头，正巧逮到了一个男同学独自坐着。男同学形象很好，让大伙眼前一亮，拍板就决定人选了。

谁知道，男同学丝毫不配合，冷硬说自己不吃饭只是在等人。

他们怎么就不信呢，都到食堂了还能不吃饭？不过人家不想拍也不能逼迫，摄影团队打算再软磨硬泡几句就走了，只是换人会挺惋惜。

小同学长得帅心肠怎么这么硬啊。

苏柚看出来江自牧不情愿被录进奇奇怪怪的视频，饭端在手上却没想走过去送一下，并打圆场。她默默等到摄影团队走后才坐到江自牧对面，把他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不说话，就撑着下巴笑。

江自牧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苏柚少说知道一半了。

“你都看见了也不知道来帮忙。”江自牧擦干净筷子。

“不是我不想，我端着你饭呢，过来帮忙不就戳破你的谎言了吗？”苏柚拣了一块鸡丁放进嘴里，“行了行了，他们都走了，吃饭吧，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买了你经常吃。”

江自牧把随身带的纸巾递给苏柚，不再谈刚才的插曲。

两人开始吃饭。

隔天，苏柚又被钟麓叫进办公室。

办公室是令所有学生都恐惧的一个存在。苏柚每次进门前都得回想一番她最近干的好事，等着钟麓提出来前滑跪道歉。

钟麓属于那种很温和的老师，但因为年轻惩罚学生的方式也是格外多种多样，不考虑学生脸面，要多社死有多社死。

钟麓的办公桌在办公室门的旁边，苏柚探头，问，“老师你找我？”

“不是我，是你们语文老师。”钟麓从教案里抬头看到自家学生毛茸茸的脑袋，笑笑，用笔杆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脸老师。

大脸老师是A班最凄惨的老师了。她脸胖胖的，眉笑起来会跳舞，因此多了个大脸的称号。她的课堂生动有趣，但无奈这是理科重点班，也有认真听课的，但估计学理的脑子一般都会缺点文艺细胞，成绩还是不尽如人意。

苏柚的到来给这个热爱教学却总被忽视的女老师带来了巨大的慰藉。

大脸老师见到苏柚后，眉毛再次飞舞，嘘寒问暖的姿态让苏柚浑身不得劲，几欲逃走又被摁着坐下。

大脸老师先好声好气地告诉苏柚她刚开学时交的作文入围的好消息，兜了几个圈就在苏柚忍不住想让老师直接表明想法时，大脸老师才询问苏柚如果可以能不能向大家传授一下她学习语文的技巧。

苏柚困惑，“我没什么技巧啊，就多看、多读、多积累，新的题型多看多写。老师这你上课没少讲吧。”

她老实道：“如果您让我上去讲我只能让他们多看课外书了。”

大脸老师噎住，过了片刻叹息。也是，学语文能有什么特别的方法，那群小崽子要是能听进去也不至于让她的语文在六科中垫底。

“算了，你说得有道理。”大脸老师话锋一转，“你坐得离江自牧和向韩近，他俩成绩是挺好的，但瘸腿就瘸在语文，你有空帮老师指导一下得了。”

刚拒绝大脸老师一个请求，苏柚没好意思再拒绝一个，左右也是顺手的事，而且三人彼此也是熟悉，觍着脸督促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得怪他们，怎么能偏科呢。

钟麓在办公桌那笑眯眯地看学生被坑，还让苏柚把新课表带回班上了。

苏柚没和其他人提这事，一个人琢磨着怎么样才可以既提高老江他们的语文成绩又不会太麻烦。对他们强硬灌文言文和阅读理解得分点短时间是没有成效的，苏柚保准她一开口，两人就会光速逃跑。即使摁着他们听了，他们以后听苏柚的声音得犯困了。

语文不像物化生，有固定的答案，纯靠解。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玄而又玄，你好像抓住了尾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纯折磨人。

苏柚思考了几天，根据江自牧和向韩各自的特点，量身定制了方案。她下单了她精挑细选的产品——练字帖和作文精选。

一切从基础开始。

向韩的字不连在一块以及不霸道得要超出横线还是能救一点的，而江自牧也可以通过强套上精华段往上抬十分。

苏柚选的封面是粉蓝色的。她付钱时心平气和地想，要是他们不接受她还可以自己用，她觉得封面还挺好看的。

嗯，几天后才到货。

上了高二后，学习压力更大了。钟麓和学生们说过，一切学习的压力都是来自成绩达不到理想的标准而产生的焦躁。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就恐怖如斯的A班来说，成绩还是困扰他们的一个重点。只要不是保送顶尖高校，哪怕保送也不是高校最好的专业，没有学生会不忧心成绩。成绩差和成绩一般的有自己想走的路，成绩好的追求更高的目标。达到那个目标对科科拔尖的他们来说很难，分数并不容易提也难以看出成效，焦虑也随之而来。钟麓是带惯这类尖子的，擅长排解学生的焦虑。在班主任的带动下，A班也经常调节自我，丧气和紧张的情绪也很少出现，打哈哈笑嘻嘻就过去了。

A班和苏柚待过的所有班级都不一样，都在暗地里较劲，苏柚因为先前数学的瘸腿本来就落下所有人一大截了，A班的教学进程还不等人，她只能咬牙跟上。现在苏柚利用零碎的时间背公式，睡觉时间也往后挪了，每天一下课倒头就睡，拼命程度她都没有意识到。

这辈子最拼命的时段得是高中了吧。

每天怪累的。

学校也是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心理课和诊疗室都没落下。

A班每周四下午都有一节心理课，烫着卷发的时髦心理老师上课的内容多是师生互动和玩些小游戏。学生们每次上课前都很期待，猜测老师会又想出什么奇葩的游戏出来。

苏柚在手机收到消息—她买的东西已经寄存在她父母家附近的快递站了。看到地址她懵了片刻才想起来，上次给他们买东西忘记把地址改回来了。

算了，去一趟取回来吧，顺便看望一下苏成荣他们，再不过去林静微就得打电话过来了。

苏柚思绪翻滚时，心理老师进门了。她定定心神，将手机放进口袋。

老师这回带了个印着彩虹的大抱枕，说明规则：

老师在讲台上背对所有学生并播放音乐，学生们在下面传递她带过来的抱枕。以音乐结束为信号，停下的那一瞬间抱枕传到谁手上谁就得站起来读一段绕口令。

听着很有意思。

规则简单，执行过程可热闹了。从第一桌开始传，单手递都是有礼貌了，欢闹下还有隔几个人头“咻”的一下飞过去的。音乐暂停了几回停在了几个活宝手上，他们平时口才一流，念起绕口令却磕磕绊绊的。

“搭…塔…踏，什么玩意，老师我念岔了，我要重来一遍。”

“…四四四四四。”有的干脆胡言乱语。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老师举起手机开启拍摄。

新一轮传抱枕再次展开。

最后几排同学在前几回都是优哉游哉的，因为少有同学是一个劲往后传，通常传到一半就截和去左右了。苏柚从善如流地撕开了一包薯片，刚吃进几片，乍一见彩虹抱枕居然迅速地往她这边传来，一时愣住。她手忙脚乱地擦干净手把薯片袋搁一边后，抱枕就撞进了她怀里。

董慧还摆着伸手的姿势，楚楚可怜。苏柚不太好意思扔回去，旁边的同学请假了没人，苏柚心一横，扔到了江自牧桌上。彩虹抱枕弹性还不小，居然在江自牧摊开的课本上弹了弹。

江自牧怕也是被这炒热的气氛和劲爆的音乐震住了，抱枕都扔到他面前了，他缓了一瞬才想起要扔出去。结果他想也没想就扔回去苏柚这了。苏柚抓着扔过来的抱枕，就是犟，又扔给了江自牧。

两人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来回传。

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他们的视线随之移动。

气氛很紧张，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

众人认定倒霉蛋会从两人之间角逐出，心里已经默默猜测会是谁了。

向韩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吹口哨起哄。

他还是低估了他发小的报复心。

在音乐即将停下时，江自牧不知哪来的预感，停止了无意义的循环，提前将抱枕扔到向韩怀里。

向韩：“……”

好样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