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白络霜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楚诺爱的是和她同一性别的人,可是却不是楚彬银。
还有那桌上的日本豆腐,楚诺已经很久很久没吃了,她睹物思人,以至于她换了口味,只不过食物再怎么好吃,她都觉得没什么味道,即使是自己曾经最爱吃的菜。
“要哭就哭吧,不然手上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楚诺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递来的湿巾,再看向捏着湿巾的手指,那是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没有过长的指甲也没有涂指甲油。
楚诺没有去接,她有些疑惑,一名常年握手术刀的医生,双手竟然可以保养地如此好是为什么。
“你怎么来了?”楚诺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站起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镜中的自己,她以为自己方才那颗不安的心已经平复,然——
“呵。”楚诺听到她轻笑了一声,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只有两步,而这两步是她们俩的距离。在楚诺还在想眼前这个人不是应该和那个谁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脸上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回归了现实。
只见来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本来楚诺站的就离洗手台近,而现在,那个人靠着洗手台拿着湿巾很认真地在替自己拭泪。
楚诺是没有想到她会走到自己面前,明明空隙已经那么小,她……
看着眼前那么认真地替自己擦拭眼泪的人,楚诺别过了眼。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两个拳头那么远,这距离之间又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就好像是雨后的落花香。
“他有事先走了,我想你去医院应该是去看妈的,所以我打电话问了你们在哪里。而刚刚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从包间里出来,我有些担心你,才跟上来的。”
楚彬银本来的确是该和许威宁在一起吃饭的,但是到了地点后,她越想越不放心,借口医院有事找她离开了。
和许威宁去吃饭,自然楚彬银没有开车。她说医院有事时,许威宁也没多想打算送她回去的,但被楚彬银拒绝了。她打电话问了白络霜地址后是坐出租车来的。
她来这里也有一会儿了,在电话里她总觉得白络霜的语气不太对劲,而且她隐隐约约有听到类似啜泣的声音。刚开始她以为是楚诺,心下一紧,问白络霜怎么了,白络霜也没有回答她就把电话挂了。这让楚彬银更是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路催司机快一点。
直到她到了包间门口,她刚想上前敲门的,没想门从里面打开了,她看到楚诺开门出来朝她相反的方向走了。既然看到楚诺出来她也不打算进去了,而且她是等楚诺走了有一段距离后才跟上去的。
即使她穿的是高跟鞋,因为她把脚步放得很轻的缘故,楚诺并没有注意到。而且自从楚诺进了洗手间以后再没有人进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楚彬银在外面站了很久。
听到楚诺压抑的哭声,楚彬银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虽然她不知道楚诺为什么会哭,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因为她,而且,也不是因为重逢。
在门口看着撑着洗手台的人,楚彬银是终于忍不住进去了。她做不到看着她哭,即使不是因为她,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就算她心里再怎么难受,她也没太表现出来。在楚诺面前,她仍然是保持微笑,因为她知道,楚诺此时此刻需要安慰,而不是她来安慰她。
“姐。”楚彬银的声音很轻,柔软的像和煦的春风拂过自己的心尖。自从那个人离开后,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这般温柔过,楚诺是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楚彬银的脖颈落泪。
“小诺。”楚诺会抱住她埋首哭泣是在楚彬银的意料之外的,起初她还有些发愣,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的抽泣以及肩膀的暖流,楚彬银才缓缓抱住楚诺的背脊。两个人的身高差不是很多,虽然楚彬银是靠着洗手台的,但是有楚诺双手在腰间的保护,才没有磕着。
“乖,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儿。”抬手抚摸着怀里人的背脊,楚彬银的心里很复杂。她心里是希望她和楚诺之间的距离可以近一些,可是,这样的近距离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心里有那么点说不清的情绪,但是楚彬银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楚诺现在在她怀里不是嘛?曾经想过无数次的画面,今天终于实现了,即使只是因为楚诺需要一个依靠。
她的唇角微弯,她庆幸她今天来了,原先对苏瑾然的不满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楚诺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彬银在笑。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浇灭了某人心头的无名之火。她更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抱着的人喜欢她,而这喜欢,已经长达十几年。
“回去吧,妈该担心了。”松开楚诺,楚彬银是有些舍不得的。不过转念想想,楚诺既然会来看白络霜,那她以后会见到楚诺的机会还会少吗?
“嗯。”楚诺点了点头,当然,她不知道楚彬银的想法,而且楚彬银是不会让她知道的。楚诺用水洗了把脸,接过楚彬银递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确定看不出痕迹后才和楚彬银出去。
这一路上人虽然不多,但是楚诺多多少少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会把视线停留在她们俩身上好一会儿才离开。因为是在路上的缘故,楚诺也没太在意。
直到两人回到包间,楚诺发觉古飞琴看着她身边的人似乎有些惊讶。心下有些奇怪,看了看楚彬银,嗯,除了美的让人印象深刻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反倒是包厢的氛围让她多多少少有点在意,下意识地看向了古飞琴。
自己出去也有点时间了,而这包间里只有古飞琴和白络霜。而这些年古飞琴又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白络霜难免会问些什么吧,那么古飞琴是说了吗?又是说什么呢?
楚诺心里有些不安,她潜意识里是不希望白络霜知道她的事情,可是想想自己在两年以前就决定和楚家再无瓜葛,那今天自己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见楚诺看向自己,古飞琴知道楚诺是在询问她,她也知道楚诺想问什么,她只是点了点头。
伯母,如果换作是你,我想你和主上的想法应该差不多。
不,她和楚业矢不一样。
回想起古飞琴的话,白络霜只想说她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幸福,因为楚彬银,她自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当真正碰到,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这一刻,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明白了楚业矢为什么会不让楚诺当继承人,她也明白了楚诺不回家的原因。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却没有人可以倾诉。而她,在自己的亲生骨肉被自己老丈人打的时候,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在自己的亲生骨肉失去挚爱的时候,自己不仅不知道而且还什么忙也帮不上。
白络霜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刚才,她让楚诺触景伤情,虽然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而且在楚诺伤心得离开后,还是楚彬银带回来的。
一个爱的人死了,一个爱的人就在身边,这,这,这让她该如何是好……
反正她是不会让楚彬银知道的。
从两个人进来后,包间里的氛围就很奇怪,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楚彬银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从几个人的表情中她看不出什么,本来是想开口打破这古怪的气氛,没想身侧之人突然跪下了。
“妈,对不起。”
楚诺突然之间的下跪,是三个人始料未及的,而那四个字更是让人心里一咯噔。
楚诺是觉得自己离家那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望自己的父母是自己不对,而且自己还爱上了和自己同一性别的人,在他们看来应该也是不对的,再是自己为了自由为了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不惜被楚业矢赶出家门也是自己不对。她下跪道歉是理所应当的,毕竟眼前的人是生她的母亲。
“诺诺,你没有错,是妈不对,是妈应该和你说对不起。”想起楚诺经历的事,白络霜自知自己没有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楚诺下跪道歉更让她觉得愧疚。在楚诺跪下后的片刻她便跪坐在了地上满含愧疚地抱住跪在自己跟前的楚诺,眼泪再也忍不住得落下,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如果当初妈在坚持一下,不让你跟着爷爷,或许今天就不会是这样了。”白络霜的话让楚诺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当初,那么她就不会遇上方子莜,她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爱,她更不会知道什么是失去的痛。
“妈……”楚诺的内心很感动,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得落下。她没有想到白络霜不仅没有责怪她,还安慰她。她知道白络霜一定都知道了,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这让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抱着白络霜默默落泪。
“妈,小诺。”楚彬银看着抱在一起哭的母女二人,不知怎地觉得很欣慰,上前也加入了其中。
“诺诺,去妈那里吧,让彬儿给你看看伤口。”不知过了多久,白络霜擦了擦眼泪,和楚彬银一起扶起楚诺这么说。
“嗯。”原本楚彬银是以为楚诺不会答应的,没想楚诺竟然答应了,心下很开心。楚诺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因为她不想辜负白络霜的好意,再说是去白络霜那儿,又不是回楚家,她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当然,古飞琴是替楚诺高兴,她也没想到白络霜竟然什么也没问,和楚业矢完全两个态度。
楚业矢的态度是正常的,至于白络霜的态度,古飞琴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换作正常人的家长估计都会像楚业矢那样,可白络霜没有。她觉得白络霜要么是接受了要么是有什么打算,只是她看不出来是什么。
白络霜的确是有打算的,昨天从饭店回来到医院上班,她实在是憋不住那口气,在办公室里是给楚业矢打了电话。一通电话下来她是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她是让楚业矢别瞎操心,她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都没舍得打,他竟然不动声色地下重手。要不是楚诺做得一系列检查没什么大问题,要不然她真的会和楚家决裂。
想想楚业矢的话白络霜是那个气呀,他楚业矢竟然变相地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还说楚诺是他的孙女,她母亲没管教好她只能自己动手。既然知道是亲孙女,竟然还可以下那么重的手,人都可以昏迷三个月。
不仅如此,楚业矢还威胁她。
霜儿,你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希望你能懂得轻重之分,我既然可以给诺儿权力,我自然也可以收回她的权力。我不允许楚家有任何一个人做出有辱门面之事,如果这种事发生,我楚家宁可没有那个人。
难道包括间接害死她?
那是她自找的,与我无关。
她们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您不觉得这样做是错的吗?!
我已经给了她们选择权,那是她们自己不珍惜。至于彬儿,许威宁不错,如果他愿意入赘楚家,我打算让他做继承人。
白络霜就知道楚业矢的算盘打得很精,她没有想到的是楚业矢的心会那么狠。为了面子可以做到这么绝情,就连自己的孙女都不留情面。
她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嫁到楚家,但是现在不是该后悔的时候。楚业矢竟然算盘都打到楚彬银身上了,楚彬银喜欢楚诺整个楚家也就只有白络霜知道,而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和楚业矢说的,楚诺就是个鲜活的例子。总之,白络霜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一生不准爱一个人,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办啊……
‘叩叩’白络霜才放下手机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白络霜本以为是医院里的人找她,没想是自己女儿。“诺诺?”对于楚诺会来,白络霜有些惊讶,而且还是给她带了咖啡来的。
“嗯,妈。”楚诺昨天跟着白络霜回去后,楚彬银是给她手上的伤口重新做了处理,然后是睡在了白络霜整理出来的房间里。虽然说两姐妹可以一起睡,但是一个是喜欢她的,一个是……
总之,白络霜觉得不妥。
楚诺端着咖啡放在了茶几上,白络霜放下手中的文件也坐到了沙发上。
“你的手好点了没?”手上有伤还给她带喝的,这孩子,让她真的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生气。
“嗯,姐昨天晚上给我重新上药过了,好多了。”楚诺笑笑,她端一杯咖啡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刚才——
“那你刚才……听到了?”执起咖啡抿了一口,白络霜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潜意识里她是不希望楚诺听到的。
“嗯。”楚诺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摸向左手腕,自然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白络霜的眼睛。“妈,谢谢你。”楚诺是没有想到白络霜会找楚业矢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