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船开了,这段时间检票是件严肃而认真的事,检票的工作人员都是魔界的魔修,他们对每个人施了还原术,这是不让任何人改换容貌登船的意思。而且船上的魔修人手一份凌霄宗制服大全和云安之、云学奕的肖像图,和真人如出一辙,画师的功力可见一斑。
通过各项严苛检查的人才能登船,反正云学奕远远看到后,觉得自己所能想出的法子,人家都有针对性的破解方法。所以乔装打扮肯定是行不通的。但是,魔界的人有几个知道自己手里有十八铺的纯白玉牌呢?
不,至少有一个人知道。
卫徇知道。
当初自己收到玉牌的时候,因为觉得没用就直接丢给卫徇了。但是卫徇来凌霄宗多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还回来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以这块玉牌最后还是在自己手里发挥作用了。只是不知道十八铺会不会烦恼当初为什么会轻易交出这么重要的玉牌了,不过,那是十八铺的事,云学奕不替别人操心。
不出他所料,大半个月后,十八铺现任店主拿着当初给云学奕的玉牌,当着来访的听海楼弟子的面,“咣咣”的以头撞墙,脸上泪流满面,心里悔不当初。他大致猜到云学奕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了,但是没办法啊,当初玉牌是自己给的,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咽。
十八铺店主垂头丧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几天后,他带着人跟着听海楼的人一起乘船离开,航行多日后来到东临城,跟着听海楼的人一路前往听海楼。
在另一间一看就只知道隐秘级别最高的密室里果然看见了云学奕。他们这些人关上密室的门在里面商谈了很久很久,郁森虽然好奇,但这次他克制住了,始终没进去继续搅合一手。这次商谈是中午一直谈到月半中天才结束,十八铺的店主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是哭着带人走的。云学奕把他送到楼下,转头看到一边的郁森,云学奕展颜一笑。
郁森倒是一个哆嗦,遍体生寒,他这会儿很有点没来由的同情,不知道同情的究竟是传说中高大上然后被整的这么狼狈不堪的十八铺,还是在岛上发布那条禁令试图阻止云学奕的某人了。反正啊,云家这位大少爷此刻是动了真怒,到时候有人要倒霉咯,至于他,还是远远的看戏就好,最好远点,远点,再远点。
这世上,看热闹是最需要谨慎的事,因为一个不小心啊,自己就同样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热闹。
随后云学奕在几天后跟着十八铺的人离开,他们给了他一颗药丸,云学奕毫不犹豫的服下,当即就失去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魔界的某个地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十八铺的纯白玉牌也被收走了。
云学奕知道十八铺因为自己犯了大忌,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确强人所难了。不过,最终目的也就因此达成。他人既然来了,有些事就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总不能折腾这么久白跑一趟吧。云学奕想是这么想的,但是通过他活动着手腕的举动来看,他似乎是打算用武力问清楚。这么一来的话,嘶,卫徇,你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么?总之,先准备好伤药吧。
天启四年春,凌霄宗再次震惊仙门百家。这次不是他们那个生而知之的云安之宗主,而是在此之前,只在特定人群里才有名气的云家大公子云学奕。
谁也不知道凌霄宗的云学奕是怎么忽然就出现在魔界不畏天的大门口。这位云家的大少爷就这么一身凌霄宗制服往那里一战,不顾门口的守卫惊慌失措翻阅手上拿着的某张图册,他很淡定的拿出一根棍子随手一甩,棍子骤然伸长,然后这位优雅出尘,高冷淡漠的跟他爹娘(尤其是他娘)除了容貌相似,性子截然不同的贵公子,轻飘飘就是一句“此乃个人恩怨,与凌霄宗无关”,然后就这么打进门。
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灭佛,就凭手中一根甩棍撂倒所有挡路的魔修。好吧,由此看来,这位云家大少爷虽然容貌更偏向他那位仙门百家第一美人的娘亲,但是个性还是更像那个凌霄宗第一闯祸王的他爹,尤其是战力这方面,更是百分百遗传了凌霄宗第一战神的赫赫威名。只是他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低调得很。就是不知道这魔界第一宗的不畏天是怎么惹着他了,让这位低调到存在感近乎为零的云家大少爷就这么直接打上门。
那么不畏天做了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把云家大少爷的心上人关起来了。
云家大少爷还有个隐藏属性,闷骚。当初卫徇那么热切的明目张胆的追求他的时候,他姿态那叫高。不承认不拒绝,不反对不鼓励,任由卫徇找各种理由一年两次不远千里来找他。每次卫徇打着又发现什么新鲜食材要带他去看看的时候,他总是一叫就走,从不推脱。
上次在南域的西蜀密林为灯笼椒去冒险,当时卫徇的胃都要被食材辣穿了。云学奕表面没道歉,回来之后做了好久的养胃的食疗,在云初晴确保卫徇无恙后才停下来。在那之后,卫徇的过来的时候,云学奕做任何菜都会严格掌握辣椒等香辛作料的用量。这份用心他只是嘴上从不说。但是卫徇有眼睛看,有脑子想。大家也猜到他们已经走向一个会皆大欢喜的方向。
但是,卫徇的所作所为在大部分魔修眼里依然是很不上台面。堂堂不畏天少宗主,一次次跑出门追求一个男修,还追求了这么久依然没成功,不畏天一开始的创始人可是一声绝情绝爱,要是知道后辈有这么个货,会不会下界来揍他?
创始人下没下界不知道,但终于有别人看不过眼了。
卫徇自家老爹很多年前就去闭关,他什么都不知道。卫徇母亲就这么一个儿子,宠是真的宠,管是真的不管。卫徇没被养成废物纯属自己自觉。看到他这么一趟趟上杆子,他娘不拦着还鼓励他大胆追爱,他大姑却实在看不下去。很是愤怒的把这娘俩一通骂,大喊着就算天仙,这么一年两次都去了好几年了。要么同意要么拒绝,就这么还在摆架子算什么,赶紧及时止损,不许继续丢人。
卫徇当然不同意,卫徇他娘也觉得云学奕不错,吃人嘴短,她儿子每次回来带回来的美食她没少跟着一起享用。对于儿子看上的这个人,她只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卫徇大姑就更看不上这对母子两,她认为自己精心养育大的儿子比卫徇更适合接任不畏天。于是,她带着一帮人把卫徇母子关了起来,这对母子自然也没有坐以待毙,想尽办法的逃脱。
早段时间魔界是真的不怎么太平,折腾了挺久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忽然双方坐下来和谈。按照卫徇正常该去的时间往后拖一年,如果这一年时间云学奕过来不畏天。那么大姑认输,带着儿子自行离去。但是如果一年时间云学奕不过来,那么卫徇自行卸任不畏天少宗主,以后不畏天的事都与他无关。
卫徇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答应了。
至于黑船严禁凌霄宗修士登船,尤其是针对云安之和云学奕的禁令,卫徇母子是半点都不知晓,卫徇这人啊,还是单纯了点,他对于家人的信任度高到后来才知晓自己被背叛的程度。
云学奕就更是大无畏了。
他来到魔界后根本没打听不畏天是否发生什么变故,也没有去了解卫徇因为什么忽然就不离开不畏天。他只是拿着他的甩棍带着一句“私人恩怨”就直接打上门去,打的不畏天鸡飞狗跳、树倒屋塌。
卫徇大姑怎么也没想到生而知之的云安之会有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哥,问都不问,说都不说,从大门开始就开打,一路打进来。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在仙门百家名声小到连个散修都不如的云家大公子居然这么能打,打到不畏天的警钟已经从一开始的第一道响到第三道,再下一道通知老弱妇孺准备撤退的四级示警,而最后那道五级示警则意味着灭门危机,轻易不会动用。
而云学奕别看打的风生水起,身后遍地“残尸”,但基本上都是被他打晕过去,更惨被他打断个胳膊或者腿,可以看出来,云家这位大公子还是手下留情了。尤其是对战到后来,不畏天的诸位长老也出来,当初在西蜀和云学奕相处过的那位右护法,他一眼认出云学奕,然后在冲过来准备战斗的时候,这位老人家跑着跑着叫一歪,直接一头撞地把自己撞晕过去。
有了右护法做示范,后面的其他长老们花样百出,堪称摔出水平、摔出特色、摔出花样,人人以不同的形式把自己放倒,从容淡定的加入到地面新的“躺尸”的行列。
有了诸位长老做带头,下面的弟子更是懂了高层的意思。他们比长老们演技更精湛也更浮夸,有的跟云学奕只是兵器上一个交界,就能“哇呀呀”的飞到视线范围外,都省的落在地上装尸体了。
观战的卫徇大姑气到脸色发绿,但是到这地步,她也算看明白不畏天的魔修们,对于她这些天的行事做法到底是持什么样的态度了。她这些天软禁卫徇母子,然后一直在马不停蹄的旁敲侧击的与不畏天的修士们沟通,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机会。那些修士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天南海北、开开心心的聊,就好像她还是不畏天未出嫁的大姑奶奶。但是一聊到正经问题就一个比一个的会把话题扯开来。
而现在,一切已经清晰明显的摆在眼前了,她也不需要再怀抱侥幸心理的自欺欺人了。卫徇大姑叹口气,扯住自己那个看不清局势,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的蠢儿子。到现在连谁强谁弱都看不出来,不知道自己冲过去也只能是送人头的,就凭这一点,看来自己还是对儿子有母爱滤镜,他的确没足够的能力能够镇得住不畏天的这帮子人精。
卫徇大姑一边指示人放出卫徇母子,一边就在考虑另一个问题了。
就眼前的情况看来,不畏天的这帮子人精在自己发难前,个顶个在自家恋爱脑侄子卫徇面前可是要多乖有多乖,指哪打哪绝无二话。由此看来,自家侄子除了恋爱脑之外肯定有其过人之处,那么,自家侄子又是怎么会被自己三两下就软禁起来了呢?
然后卫徇大姑看一眼云学奕俊逸非凡的脸,眼神微微眯起来,她,大概猜到答案了。自己自以为是持棋人,可是实际上根本就是跟别人当枪使了。行吧行吧,还能怎么办呢?卫徇大姑一脸欣慰笑容的看着卫徇扶着他母亲走过来,大姑的笑容就更是高兴了,“大侄子你看,姑姑这主意怎么样,你心上人果然就忍不住了吧。好了好了,看到你果然不是一头热,姑姑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带你表哥回家去了啊,阿徇啊,你跟那位云公子好好的,等到时候办大典的时候别忘了叫姑姑一声,姑姑给你包个大红包。”
姑侄俩一个比一个笑得骨肉情深,之前那段时间的勾心斗角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卫徇的娘亲更是拉着他大姑的手,姑嫂间说说笑笑亲密无间的送到门外去,两人还约定好了,以后有时间要一起去逛逛海事。卫徇大姑说了,“你家看起来好事很近了,那么该准备的东西就尽早准备起来,需要帮助就尽管吩咐一声,我能出人力出人力,能出财力也一定出财力。”
卫徇娘亲温柔一笑,“哎呀不急的啊,我看我家阿徇啊,没那么快的,阿奕这次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算账呢。我啊,就不多送了,我赶不及回去看热闹呢。你不知道啊,阿徇的热闹可不容易看,我以后啊,等着阿奕帮我收拾阿徇呢。”
一语成谶了,在大姑带着人走了后,都还等不到清场,卫徇满怀兴奋的向着云学奕就冲了过去,“阿奕,你终于来救我啦,你不知道我这一年多害怕多慌张,幸好你来了,谢谢你来了,阿奕我想死你了。”
云学奕淡淡一笑,随手一抖手中的甩棍,“正好,我也想你死了。”
呃,好像字不对吧?
然后卫徇被当着不畏天所有魔修的面,被云学奕抽的满场飞。还没离开的魔修们就更不想离开了,他们家宗主夫人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们家这位少宗主的热闹可是很不容易才能看到的哦。这会儿算一算啊,刚才挨的那几下值回头票咯。
等到半个月后,云安之拿着收到的一份《仙门百家杂事谈》哭笑不得,标题是极为吸睛的《凌霄宗修士单挑魔界不畏天,这是两个宗门之间的正式宣战,还是个人恩怨?此战又是因为什么?且由我们独家为您做分镜解说》。
以云安之上一世的经验,这是再标准不过的标题党,但她依然为此付出一块中等灵石买下这份仙门百家都能看到的一月一期的《仙门百家杂事谈》。这份极有时代特色的信息让她深切怀疑又有人穿越过来,但结果是千秋月偷偷找过来自首。
这姑娘只是想赚点可以还债的灵石,不知怎么就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凌霄城的书店老板整天追在后面要她出下个月的新刊。而她很头疼的在想要不要改成季刊算了。
转回云安之这边,云安之翻阅了这个月的杂事谈后,觉得挂羊头卖狗肉,关于她哥去不畏天单挑一宗门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