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度来看,法律已经被改变过很多次了。那又不是上帝神明给人类颁发的什么条约,只是掌权者为了维护阶级秩序的道具而已。”
“你……给人洗脑的功底很强。”商陆捏了捏眼角,突然感觉有点累了。
“说得这么难听,还说想认我当哥哥,我看你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商陆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看来是我觉悟不够,这声哥哥我还是等修行过后再叫吧。”
张航也跟着笑了一声,随后似乎有人跟他汇报了些什么,他才和商陆道别并挂断了电话。
商陆站在窗边沉思了好一阵,直到七点的闹钟响起他才回过神,到厨房将高压锅取下来之后开盖确认了一下排骨有没有被炖得软烂,结果发现在长时间的高压烹煮下连骨头都酥了。他把排骨汤又放到砂锅里,还烫了一把生菜,排骨肉剃下来之后盖在他刚煮好的面条上,浇了一勺骨汤,再添上几片生菜,沿着边缘淋上生抽和香油,一碗排骨面就完成了。
他端着面回到卧室,看着薤白抱着自己的枕头睡觉的样子,心里纵使有再多悲哀和不安,都能被立刻治愈。
看似在睡觉的薤白其实只是懒得起床,他动了动鼻子,闻到香味之后就睁开了眼睛:“好香。”
“排骨面好了。”商陆端着面从薤白面前晃过,“起来吃。”
“哈哈你怎么直接端进来了啊,我们去餐厅吃啊。”薤白麻溜儿地爬起来,衣服都顾不得穿,凑过去看了看碗里的肉。
“就在这儿吃,有什么了,我给你端着。”
“你快歇歇吧,这算怎么个事儿,我又不是起不来。”薤白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康复了,恨不得给商陆在床上表演个后空翻。
“好好,你别折腾了,我给你端到餐厅,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别再着凉。”商陆怕了薤白那副要翻跟头的架势,主要是对方没穿衣服就翻跟头的话,结局很有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在床上继续运动。
薤白笑着抓起床尾凳上的睡衣,套上一件上衣就追了出去,跑到餐厅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商陆就在他身旁看着,面前的碗都没碰。
薤白嘴角挂着肉渣,不解地问:“你怎么不吃啊,不会我真的把感冒传给你了吧……”
“不是,没有,刚刚跟张航打了通电话。”
“哦,神秘的最上航又给你什么新的指示了?”
“哈哈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泉教授偶尔会叫张航为阿航,总是阿航阿航的,那是日语发音吧,和最上航的那个航字发音一样。而且泉教授这么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张总了吧。”
商陆感慨道:“可真希望张航不要辜负了泉也教授的信任……”
“所以张总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问我什么时候回国,他要带我去看看开发区的研发基地。”
薤白仔细看着商陆的眉眼,然后用食指揉了揉对方的眉心,“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吧。”
“嗯……就是近藤正人的一些往事。”商陆把过去的故事和薤白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故事说完,薤白也吃光了排骨面,他也跟着商陆一起陷入深沉:“我还以为会是个多狗血的言情剧,没想到居然是剧情向的。无法想象当初近藤正人的朋友要怎么去消化这件事。”
“显然矢田就没有消化。”商陆低头三两口吃完了那碗有些坨了的面条。
薤白还想感慨些什么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和商陆说:“是泉教授。”
电话一接通,泉也就说自己人已经到他们公寓家楼下,吓得商陆和薤白急急忙忙换好衣服,迎接泉也的到来。
“说好了要带你们去逛逛,总不能因为什么突发情况而食言。阳起石那边你们不用担心,原本他就是黑川的线人,而且这次是纯粹的受害者,所以不会被牵扯到什么罪名里。”泉也进门之后先是说明来意,再看了看商陆和薤白两个人的状态,“气色不错,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你们两个小孩儿心态也真是稳,出了这么大事还能回家用身体交流感情,难道是把那天夜里的事情都当做前戏了吗。”
“泉教授!别说了,求你别说了……”薤白尴尬地捂住脸。
商陆倒是不觉得什么,大大方方地搂住薤白,跟泉也解释:“本来我们就是过来度蜜月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只会是前戏。”
“年轻人,我欣赏你的态度。”泉也用手指敲了敲商陆的胸口,“走吧,我带你们去体验下一场前戏。”
“麻烦泉也教授了。”商陆点头答应。
“你们两个别有来有回了行吗,尴尬的就只有我一个吗?”薤白在旁边吐槽着。
泉也没有按照最开始说好的行程来带两个人逛街,而是叫家里的司机送他们前往距离港口很近的一个地方。下车之后商陆看了看附近的车站指示牌,小声惊呼道:“这里就是丰州。”
“很有名的地方吗?”薤白兴致勃勃地看向四周,说实话城市在他看来都差不多,这里也是遍地高楼的地方。
“有一条美食街,很有名哦。”泉也慢悠悠地带路,指向不远处的一条装修得像是江户时代一样的街道,“丰州步行街,很有特色吧。”
还不知道这里承载着什么恩怨的薤白兴奋地举起手机拍照:“这小巷装修得太有韵味了,很有历史感啊。”
商陆则是和泉也对视,“这里……从一开始就是这种设计的?”
“看你这个反应,是不是从阿航那里听说过什么了。”泉也微微一笑。
薤白也突然反应过来:“美食街……难道这里就是近藤正人的……”
“前身是,但现在这条街已经和黑*会毫无关系了,现在这里属于CBL的商圈。”泉也边说边看向街道两侧的小吃摊。
这么说来,商陆从张航那里就只听到了近藤正人的死因,之后发生了什么,对方似乎有意回避了:“所以正人死后,张航就接手了这个地方?”
“那时候真民会和同心会打得不可开交,毕竟双方都有和正人有交情的干部,所以他们互相推卸责任,互相怨恨,互相都觉得是对方害死了正人。正人生前最反感的暴力冲突,在他死后就逐步升级,警方那时都一筹莫展了。阿航原本不愿涉足黑*会的事情,但奈何他与正人也是很深的交情,就这么看着一群人践踏了正人的梦想……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了。不过我想他一定不会这么说,他一定不会说是为了完成谁的夙愿。我想,以阿航的性格来说,他大概会对你说他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中的渔翁吧。”泉也说完就笑了,那笑容中有说不尽的温柔。
商陆先是震惊,后来想了想张航形容泉也的时候所说的那句“他很聪明,瞒着、不瞒着他都会知道”,竟然感觉这两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相配。“嗯,他甚至都没告诉我他后来是怎么拿下这里的。”
“过程也简单,他当时拎了把椅子坐在爆炸过后一片焦黑的摊位上,来一个打一个,来一群打一群。逐渐两派之间的矛盾就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大家都开始全心全意地研究要如何才能打倒他,那段时间暗杀阿航的人数不胜数,很热闹。”
泉也三言两语解释着:“没有人能杀得了他,甚至不少人都被反杀了,就连近藤清人的左眼也是被阿航挖去的。就这样节节挫败的黑*会们开始意识到他们惹到了一个死神一样的家伙,之后就定下了规矩,最上航在的时候,大家就谈和。总之……也算是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一段时间。
“最近之所以又开始蠢蠢欲动,多半是外务省透露了风声,让各个党派听说阿航近期都不能离开中国的消息。所以对他们这些想要争夺地盘的人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商陆和薤白都听傻了,感觉泉也现在似乎在说什么很小众的语言,让他们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所以张总……真的杀过人啊。”薤白小声说。
“你们应该知道他还去过中东战区吧,不杀就会被杀,多么简单的道理。”泉也耸了耸肩,“法律也不会制裁他,因为这边很多警察都是靠着阿航才步步高升,很多企业和信托公司也托他的福才能在这边有得可赚,就更不要说那些财阀了,所以看似正派的一方都会想尽办法保住他。”
商陆想起早上和张航的谈话,这时候才明白对方完全不是在说大话:“泉也教授也赞同他的做法吗?”
“我没有赞同或者反对他的权力。”泉也停在某一个摊位前,转过身朝薤白他们说,“你们找个位置等我一会儿。”
商陆抬起头,看到那摊位的招牌上写着:正人章鱼烧。
“这可是招牌口味哦。”没过多久,泉也就举着超大份章鱼烧回来和他们汇合。
新鲜出炉的章鱼烧冒着热气,上面的木鱼花张牙舞爪,丰富的酱汁让人垂涎欲滴。
薤白不客气地夹起一个放在嘴里,一边说着好烫好烫一边哈气,然后认真品尝了一下,双眼放光地说:“好吃!这是牛肉口味的?”
商陆再次一惊,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当芝士牛肉的香气在嘴中绽放的瞬间,他莫名其妙地感觉眼眶酸涩:“这个是……正人最后专门给张航做的那个新口味?”
“是呀,已经在全国连锁了,虽然现在还是东京的分店最多。”泉也注视着商陆,“现在,你赞同阿航的做法吗?”
商陆用章鱼烧堵住自己的嘴,想起早上张航花了很长时间跟自己讲述正人做过的每款章鱼烧都是什么味道,这时才稍微有点儿理解了张航的心情。
那人确实喜欢把发生过的所有事都用轻描淡写地方式来与别人讲述,好像一个旁观的看客,不发表任何个人意见,不参与任何个人感情。
实际上呢?
至少商陆现在明白了,张航是真的非常怀念和正人一起研究章鱼烧的日子吧。
“我也没有那个权力,赞同或者否定。”商陆回味着嘴里的余香,对泉也说,“但我……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帮他的。”
泉也拍了拍商陆的手臂:“你啊,还是要再稍微学坏一点,学着去做一个正直的恶人。”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薤白,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商陆就尽管正直,我可以替他做那个恶人。所以,没必要叫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唉,我算是有点儿理解儿女出嫁时做父母的心情了。”泉也无奈又欣慰的揉了揉薤白的头,“你就只会向着自己的老公是吧。”
薤白骄傲地点头,看向商陆时目光坚定:“就是偏心。”
商陆这一次完全是为薤白而眼眶湿润了,他怕被泉也调侃没出息,所以连忙揉了揉眼睛。
可这点儿小动作也是逃不过泉也的眼睛,所以商陆还是喜提了一句:“这点儿出息,怎么配得上我家小白的,坚强起来吧商陆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