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陆从洗漱间出来就看见叶瑧坐在阳台上发呆，也不知道刚才赵拓打电话跟她说了什么。
她走过去站在叶瑧旁边，发现叶瑧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将脸凑到叶瑧面前：“在想什么呢？”
叶瑧回过神，看见眼前突然冒出的脑袋，下意识往后靠了点。
发现是林子陆后，才将刚才混乱的思绪收回。
“没什么，你都弄好了？”叶瑧问她。
林子陆双手搭在她座椅的两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都好了，就等你带我出去玩儿呢。”
叶瑧笑着错开她凑近的脑袋：“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到了古镇我再带你去吃饭。”
有些不太满意叶瑧的躲避，林子陆撇了撇嘴：“哦。”
她站好，把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等叶瑧收拾好一起出门。
其实今天的天气有点冷，零下5度，也没有太阳，林子陆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冻的脸有点红，但还是不想进屋。
没有站很久，林子陆大概盯着脚下的方块地板数到第五个的时候，叶瑧走过来拉住她，抬了抬她的下巴，在她唇边落下刚才林子陆想了很久的吻。
林子陆刚才还冷着的脸，瞬间就有了温度。
“走啦。”叶瑧看着心情好了不少的林子陆，拉着她往屋里走。
林子陆像得了糖吃的小孩，开心的不得了，车上放着一首歌的时候还哼了两句。
真的挺好哄的，叶瑧这么想。
“我们这算约会吗？”林子陆突然问她。
她想起来，自从她跟叶瑧在一起，因为拍戏的原因，林子陆即便是周末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两个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约会过一次。
“算是吧。”叶瑧回她。
林子陆用余光看了一眼叶瑧，发现她在笑。
“你在用我的口头禅。”
“不行吗？”
林子陆失笑：“可以。”
叶瑧说：“你知道吗？你当时回国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挺难受的，我一直在想，你将另一半的心思藏起来，难以接近，究竟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我这样。”
林子陆跟她解释：“不是这样的。”
“嗯？”
林子陆斟酌了一下措辞。
“其实我当时是不太清楚你还有没有在怪我，我怕你不那么想跟我相处，所以对于我们之间相处的分寸和界限，只停留在这样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叶瑧问她：“我怪你什么？”
林子陆想起那天叶瑧说的不记得了，就总觉得很失落。
她一直认为，两个人之间的纽带，需要有一种羁绊维系，不论这个羁绊是什么，不论是爱是恨，至少叶瑧都能记得她。
可当时叶瑧说她不记得了，把她们之间这样唯一能维系的纽带单方面切断了，甚至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表现的毫不在意。
但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叶瑧连她们高中时候相处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却将九年前那场重要的分别忘得一干二净。
“九年前在机场时我们说的话，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林子陆反问她。
这是第二遍，林子陆问叶瑧这个问题，再求一次答案。
怎么会忘呢？
叶瑧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关于林子陆的事情。
她回想那天跟林子陆说的话，重新组织语言跟林子陆解释：“我不是不记得，我只是没想要怪你。”
她说不记得了，只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去责怪林子陆。
哪怕她心里很难过，哪怕她确实很在意，但只要想起在法国看到躺在ICU里的林子陆，就总觉得，她们能再次相遇，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些事情横亘在她们之间太久太远了，再去回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她想轻描淡写的将那些过往翻页，就当没发生过。
“对不起，瑧瑧。”林子陆将这句迟来了七年的道歉，又说给叶瑧听了一遍。
听见耳边传来的道歉，叶瑧忍不住问她：“所以你想跟我扯旧账？”
有点矛盾，叶瑧想翻篇，林子陆好像不那么想。
林子陆说：“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句道歉，你等了很久。”
等了七年。
“可我刚说过，我并没有责怪过你，所以你不用再道歉。”叶瑧觉得林子陆挺爱钻牛角尖的。
林子陆：“我知道，但我道歉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而你承受了这件事情最坏的结果，你应该得到这样一个道歉。”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你一直对我都很纵容，我也承认，在这一点上，我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林子陆其实能感受到，叶瑧在这段关系里面给予她的，远比她给予叶瑧的要多很多。
“但是瑧瑧，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们之间出现问题都不能只是你单方面的承受结果，我也需要去承担，这样才不会有失公平。”
感情不分对错，但是有些事情无论对错，都至少要保证对双方都公平，林子陆也不想让叶瑧受委屈，哪怕当初她有原因，但是她欠叶瑧一个解释，这个解释，叶瑧等了七年。
车内在林子陆的话音落下后，沉默了良久。
在等红灯的时候，林子陆明显很焦急，她的手在方向盘上虚转了好几圈，也没敢看叶瑧。
直到绿灯亮起，叶瑧突然说：“陆陆，别人道歉还有赔礼，你就一句对不起？”
似是没想到叶瑧会这样说，林子陆愣了两秒，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不是，我也有赔礼的。”
“什么？”
“你的后座有一个袋子，你拿过来打开看看。”林子陆跟她说。
叶瑧往后排看了眼，确实有一个袋子。
林子陆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她们刚才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个袋子啊？
但她还是凑过去拿到前排来。
袋子比较大，里面有两个盒子，一个长方形的，一个正方形的。
叶瑧打开正方形的盒子。
里面是一个单反。
林子陆说：“当初你让我教你拍照，总说要我当面教你，这个单反就当是我的赔礼，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叶瑧捣鼓了一下这个单反，发现自己开完机后就不太会操作了，又对照着说明书看了眼，上面都是很专业的用语。
她问林子陆：“这个貌似很专业，我新手入门能用吗？”
“我教你，你就能用。”林子陆很自信的说。
叶瑧拿在手上把玩了两下，有点爱不释手。
“我挺喜欢的，所以……”她抬眸看着林子陆说：“你跟我道歉我接受了，这件事情我们翻篇，以后不许再提。”
有时候林子陆总觉得叶瑧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玲珑眼，总能看到她心里那些隐晦不敢说出口的小心思。
单反是早就准备好要送给叶瑧的，并不是赔礼，但话题是突然挑起的，她并不知道最后的谈话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确实很自责，当年的事情对叶瑧造成了伤害，所以她想道歉，想弥补，想等一个可以获得释怀的机会。
叶瑧看出了她的心思，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用最让林子陆舒心的方式，轻而易举的将当初的那些伤害抹去，不留痕迹。
而这样的轻描淡写，林子陆从来都不敢。
但叶瑧敢，因为她有足够爱人的底气。
“好。”
她们将此事翻篇。
因为叶瑧的话，林子陆轻松了许多，之后的路上，两个人一直聊着，很快就到了徐城北面的一个古镇。
这个古镇叫北水古镇，今天周末，游客很多，人山人海，分不清是来看风景的还是来看人海的。
两个人停好车后，叶瑧带着林子陆去吃饭，林子陆看着门口排了众多人的店，对叶瑧说：“要不换一家吧？”
叶瑧拉着她进去：“不用，我预订了包厢。”
林子陆有些诧异叶瑧什么时候订的，她们不是今天才临时决定出来的吗？
叶瑧跟店员出示了一下预订信息，有人带她们走到了一个半隔间，靠窗的位置。
这是个很好的观景位置，窗外就是北水河，上面有行舟和路桥，能一览无余北水古镇的商业街。
“你什么时候预订的？”林子陆坐下来，问叶瑧。
叶瑧把菜单递给她，然后说：“今天中午，你睡醒同意出来玩的时候。”
林子陆看了眼座无虚席的饭店，还有门口排了很长队的人，不太敢相信叶瑧能提前两个小时订到这么好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难订吧。”林子陆又往窗外看了眼。
叶瑧莞尔：“一般来说，是有点难。”
“那你这是很不一般了？”林子陆也笑了。
“我一个朋友是这家店的老板，听我说要过来玩，就给我留了位置。”叶瑧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林子陆察觉到，叶瑧跟这个老板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林子陆又翻了一页菜单，没有看叶瑧。
叶瑧：“很好，会经常联系。”
林子陆抿抿唇，半天才做了个嘴型：“哦。”
还真的挺不一般的。
她知道，叶瑧的人脉关系很广，上次叶瑧给她介绍她通讯录里面的那些人的时候，很长的一串，据她介绍的来看，大多都是合作者，很少有被她称为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次叶瑧对她说，关系很好，经常联系，说明这个人对叶瑧来说，很重要。
其实林子陆很明白，叶瑧对于这些人的定位只是朋友，但她就是忍不住会多想，也会担心，别人会不会对叶瑧有想法，毕竟叶瑧这么优秀，不是吗？
似是听出了林子陆这个语气词里面的不对，叶瑧跟她解释说：“她是我大学室友，跟上次你见到过的李向晴关系差不多。”
“单身？”林子陆突然这么问她。
叶瑧愣了两秒，才发觉林子陆问了什么问题。
“她直的。”叶瑧这么解释。
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大学室友都是直的。”
林子陆挑眉：“你怎么知道？”
叶瑧：“她们都谈过男朋友。”
“谈过？这并不能代表她们不会喜欢女孩子。”林子陆说。
“我跟她们相处的时候，没发现她们喜欢女孩子。”叶瑧继续解释。
林子陆又翻了一页菜单：“你以前跟我相处的时候，也没发现我喜欢上你，不是吗？”
真漂亮的逻辑。
叶瑧第一次被怼的哑口无言，但她细思了一下林子陆的那句话。
喜欢上自己？
难不成她以为室友会喜欢上自己，她是在吃室友的醋？
看了眼一直翻菜单没有对上她目光的林子陆，叶瑧有些确信了。
她叹了声气：“我觉得要不要给你点一瓶醋啊？”
一瓶估计都还不够。
“不用。”被揭穿心思的林子陆咬牙切齿，点完两个菜之后，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
叶瑧叫了服务员，把菜单递过去，然后看着一直喝水的林子陆，忍住了笑意。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危机感啊？”叶瑧将她的碗筷拿过来一起烫了烫，然后说：“你这样，以后得跟许诺诺打起来吧。”
她跟许诺诺关系特别好，照林子陆这么醋下去，许诺诺那边肯定也免不了。
“我跟她？”林子陆放下水杯：“这倒没可能。”
许诺诺可不经打。
“她有男朋友。”
叶瑧说：“我有女朋友。”
“是你。”
“一直是你，也只会是你。”
林子陆抬眸对上叶瑧认真且温润的目光，窗外的天光突然亮了一下，将揉碎的光影照进叶瑧的眼底，又很快消散。
只那么一瞬间的流逝，却让林子陆看到了永恒。
叶瑧又一次坚定且温柔的选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