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诡异地咧开嘴,吓得赵凯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简直要魂不附体。
然而在赵凯的尖叫声中,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惨叫,那声音高亢凄厉,硬生生地压住了赵凯的叫声。
这第二声声源正来自四楼,林殊抬头看去,眉头倏地一拧,随后他抬脚就往楼道冲。
“胖小子,拎上赵凯上楼!”
“啊,啊??干啥?”潘大海正盯着地上的尸体打摆子,被林殊一嗓子叫回了神。
林殊:“有人抢生意,快点!”
潘大海懵逼了:“啥?抢生意??!那,那那这地上的……”
林殊:“勿管,幻觉。”
潘大海:“……”
他知道林大师要保持人设,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刻意吧?第一次在kfc骗他是体虚,后来在庵庄说石斛梦游,他又不是傻的。现在眼前这么大一坨在笑的尸体,林大师非要说是幻觉。潘大海人都麻了,林大师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再一次见识到了。
但也没办法,自己选的大腿,哭着也要抱好。
潘大海拖起瘫在地上的赵凯,闭上眼就追着林殊去了。
三人到了四楼赵凯家门口,林殊一把将赵凯拎到前面:“开门。”
赵凯麻木地掏钥匙开门,转了两圈,他一拉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再用力拉,还是不动。
“拉不开……”赵凯弱弱地扭头看向林殊,满脸惊恐。这门明明没反锁,怎么就打不开了。
而就在这时门内又传来几声惨叫。
“这,这是我妈的声音!”赵凯要急哭了。
林殊不耐烦地把他拨开,随后抬手按在门把手上,嘴皮子动了动,随后手一用力,门被拉开了。
赵凯被这一幕弄得愣住了,他用了老大劲都拉不开的门,这个人随随便便就拉开了。
但容不得他多想,门打开后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正拿着桃木剑往嘴里塞,他的爸妈躲在角落抱成一团,手疯狂地在挥舞,而窗边站着一个青袍人,一副要跳楼的样子。
“别跳啊!”潘大海吼了一嗓子。
那青袍人慢慢地扭过头,赵凯和潘大海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人赫然就是刚刚摔下楼的那具诡异的尸体!
他是鬼吗?!跟着他们上来了?
看着一屋子的群魔乱舞,林殊不耐,抬手一挥:“滚出来!”
顿时屋内金光亮起。
赵凯和潘大海同时挡住眼睛。
随后他们就听见了一声尖锐阴冷的嘶吼,林殊手指在虚空中用力一抓,那声音就倏地停了。
而那黄袍中年人的桃木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那边的青袍人也跌倒在地,两人一边咳嗽一边剧烈喘息。
这时,灯突然亮了。
屋内老夫妻才停止了挥舞的动作,然后愣愣地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林殊三人。
好一会儿那老妇人先站起来扑向赵凯。
“小凯!你没事吧?”
赵凯只怔怔地盯着林殊的背影,他被林殊刚刚那一幕给震到了,也许他真的遇到高人了,这次真的可以摆脱那个鬼东西了。
想到此处,赵凯忙说:“妈,这是我请来的大师,这两人是谁?”
赵妈身体一顿,随后尴尬地看了眼林殊,她刚也见识到林殊的厉害了,但屋里这两人是他和赵里祥找来的道士。
这一下子撞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那边青袍人一溜烟坐起来,捂着胸口说:“卧槽,这邪祟也忒厉害了,我以为我真摔死了。”
潘大海:“……”
原来刚刚在楼下是他误会林大师了,这人摔下楼的惨状还真他妈是幻觉。
蓝袍走到黄袍身边:“师兄,你没事吧?”
黄袍中年人也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擦擦嘴角:“有事,我差点吞剑自尽了。还好那邪祟突然跑了,我只是嘴角的溃疡被拉破了,话说那邪祟跑哪……”
他头一抬,就瞥见了林殊手里捏着的一团挣扎扭曲的厉鬼。
“……”
两人走到林殊面前。
黄袍:“那邪祟被你捉了?!”
林殊只淡淡瞥他们一眼,没搭理的意思。但同时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这两臭道士学艺不精,不然就要把他的开屁爱抢走了。
蓝袍年轻人见林殊这幅姿态,也不以为意,高人么,谁没点脾气?于是继续问道:“这位道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邪祟?”
林殊一听这话,就觉得对方还是想抢他开屁爱,于是警惕地看向他:“连幻境都破不了,你有何资格来问我?”
蓝袍:“……”
黄袍:“……”
刚刚是他们技不如人,鬼迷了眼,着了那邪祟的道,一个看见自己摔死的场景,一个被逼的吞剑。他们也只是觉着这厉鬼有点凶,想关心下道友打算怎么处理。这位道友为何戾气这么重?仿佛他俩抢了他的饭碗一样。
蓝袍是个好脾气的,更何况对方确实比自己强,他有心结交,于是又好声好气地递出一张名片,道:“这位道友,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就想交个朋友。”
林殊垂眼瞥了一下,没伸手接,一旁的潘大海立马双手接过,打圆场道:“哎,两位大哥,我们就先收下了。”
蓝袍:“您是?”
潘大海一本正经:“大师的经纪人。”
蓝袍:“……”
这牛逼的就是不一样,还带经纪人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来路,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你们还不走?”林殊急着搞开屁爱,对于两个道士的寒暄直接烦透了。
黄袍没蓝袍好脾气,直接气咻咻地转身出门。
蓝袍还笑着挥挥手:“您忙,您忙,期待下次见面。”
等两人都走了,林殊才对赵凯道:“关门,我要放鬼。”
“啊?放,放鬼?”赵凯要哭了,刚不是抓到了吗,为啥又要放,“您不直接收了它吗?”
林殊:“当然要收,但收之前得先搞清楚它为何找上你。”
赵凯为难地扣紧手指头:“我……不太想知道。”
“我要知道。”林殊淡淡地瞥他一眼,“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强行扯断,是不允的。”
其实在林殊眼里没什么允不允的,强行灭了当然可行,但是他有了庵庄的经验,理清因果链,就像打开了任务支线,更利于他收集功德点。
林殊的胡说八道让赵凯一家集体怔住,虽然害怕,也只能按照林殊说的办。于是他们默默地躲到了林殊身后。
林殊走到屋子中间,抬起手,低声说:“你最好识相点。”
随后手一张,屋里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赵凯一家又默契地退后了两步。
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没一会儿,那黑色的影子显现出了原貌,是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地看不清颜色,看款式是冬天的羽绒服。它浑身湿漉漉地,站的地方却一直在往外围洇出水迹。
邪祟的皮肤像被泡了许久,浮肿,五官都挤在一起,它垮着肩膀,瑟缩地看着林殊。
林殊皱了下眉,这是个溺水鬼,但看这鬼的样子不算很凶,起码不像沾了人命的样子。
只是……
林殊:“你能不能换副面孔,非得在我面前摆出个死样?”
鬼:“……”
它害怕林殊,只好迅速把自己收拾成死前的样子。
林殊满意了:“我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
鬼见识了他的厉害,只忙点点头。
林殊见他老实,便开始了他的诘问。
“害过人命否?”
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林殊:“不去投胎,是否有冤?”
鬼点头。
“与何人有怨?跟赵凯有关系否?”
那鬼先是摇头,后点头又摇头。
林殊眼神一冷:“说话。”
那鬼立马张开嘴,谁知一张嘴,一大口淤泥咕嘟咕嘟地从嘴里喷出来,腥臭无比。
林殊等人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鬼闭上了嘴巴,呆滞的神情间竟然莫名有点委屈。
林殊静默片刻,才说:“写出来。”
那鬼蹲在地上,半晌众人见地板上三个用水迹写的字“不知道。”
林殊又无语了:“你不知道杀了你的人是谁?”
鬼点头。
“你盯上赵凯,是想让他帮你?”
地上又显示几个字“找女儿,和报仇。”
那天鬼节,它游荡在路口,遇到出来烧纸钱的赵凯,当时就觉得磁场契合,赵凯应该能帮他,就跟上了赵凯,但赵凯胆子太小又笨,每次托梦给他,他除了吓得鬼叫,啥也反应不过来。
于是它急了,就没控制好自己,差点害死了人。
林殊:“你女儿已故?”
听到这话,那鬼身上的黑气骤然暴增,双目变得猩红,下一刻就要暴走的程度。
潘大海一惊拉着赵凯一家连连后退。
林殊纹丝未动:“行了,如果还想找到你女儿就打住。”
那鬼的黑气还没开到最大,又硬生生地卡住了。
林殊:“还记得哪些,一一道来。”
鬼沉默了片刻,地板上才慢慢显现几个字“车牌,66666”。
车牌?66666?
何解?
林殊一头雾水,那边潘大海最先反应过来,凑到林大师面前说:“林大师,就是车的牌照,一般牌照七位或者八位数。这个66666应该是车牌里的5位数字。”
林殊皱眉:“只记得这么多?”
鬼点头。
林殊想了想,说:“姓名。”
“张庆丰。”
林殊抬起手,隔空在张庆丰头上写了道符咒,只见张庆丰不再是那虚渺的黑气萦绕的模样,而是慢慢有了实体,除了皮肤灰白的不像常人以外,猛地一看就像个邋遢的流浪汉。
林殊:“你暂且跟我回去。”
说完后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要随便张嘴。”
张庆丰:“……”
林殊和潘大海要有,赵凯又犹犹豫豫地拿出一个信封。
“大师,谢谢您。”
林殊低头看了眼:“何物?”
赵凯:“一点点心意,我钱不多,谢谢您……”
“钱?”林殊眉头一拧,看那钱就像看洪水猛兽一般,“不要,拿走。”
赵凯:“……”
这大师是真不要钱还是嫌少?
赵凯:“那大师,这个鬼,张先生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嗯。”
赵凯突然又跪下,哀求道:“那大师您能再给我个护身符什么的?我这次真的被弄怕了,求您了。”
林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扭头问潘大海:“有纸吗?”
潘大海掏出一包面巾纸,犹豫道:“这个……行吗?”
林殊也不挑,抽出一张展开,然后用发簪扎破手指,直接在纸巾上随便划拉了几下。
“拿去。”
赵凯一家三口看着那看不懂的字符:“……这,是护身符?”
“不要就拿来。”林殊眼神一冷。
“要要要。”赵凯忙拿好抱在怀里,这大师虽然脾气是真的差,但人家也是真有水平的,虽然这么随手画一下,那肯定也是有用的。
林殊和潘大海及张庆丰,两人一鬼,被赵家举家欢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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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鬼到了晴雪园,也就是宋濯给林殊当宿舍的那套房子。
“带这位来宿舍,没事吗?宋总会不会不同意?”潘大海站得离那张庆丰远远的。
林殊不以为意,按下指纹锁,推门就进:“无妨,他不是经常在这里,况且宋濯出差……”
“了……”
客厅灯火通明,林殊嘴里出差的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