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坤仪在医院停车场坐了好一会儿才上去,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孟坤仪坐在待产室门口的长条凳上,沉默地接受着楚青云的无端指责。楚家的人都在待产室外等,就她一个人电话打不通。
因为医生初步诊断楚般般有顺产的能力,规律的宫缩可以使楚般般保持着清醒,所以在征询产夫本人的意愿后决定顺产,等产道口开了再进产房。
杨毕方端坐在长条凳的另一端,他同样沉默着,还在想要不要通知杨家的人来。
杨家对楚般般怀孕不冷不热,态度和对一个普通外孙怀孕一样,杨毕方多少有点寒心,不是很想热脸贴冷屁股。
孟坤仪觉得她真的是很饿了,站起来想往外走,待产室的门突然开了,护士把楚般般的产床推了出来,要立即转进产房。
医生跟着出来快速和产夫家属解释:“孕夫突然持续出血,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请家属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医生把手术同意书递出来,楚家人都看向孟坤仪,她就接过来签了,签完还问:“剖腹产大概要多久?”
医生愣了一下,说:“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多小时吧。”很少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哦,那还挺快的。”孟坤仪把笔和同意书还给医生,往外走的时候被楚青云叫住了。
“你去哪儿?”
孟坤仪转过身告诉她:“去吃饭。你们要带一份吗?”她觉得自己还挺有礼貌的。从楚青云刚刚斥责的话来看,她们下午就在这里了,大概率也没吃。
“你还有心情吃饭?!般般都…”楚青云似乎怒不可遏。
孟坤仪出声打断了她:“楚青云女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在我这儿好好的。你才是他早产的罪魁祸首吧?”说完她等了一会儿。
楚青云气得脸都红了,似乎被堵得没话说了。一直忧心忡忡的楚奶奶和楚爷爷也突然安静了。
杨毕方叹了口气,道:“青云。”
孟坤仪看了一眼这莫名其妙的一家人,不想再受窝囊气,走了。
孟坤仪走出来也没开车,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个包子啃就漫无目的地随便乱走。路过一家喧闹的酒吧,走了进去,坐在吧台椅子上随便要了杯酒。
啧,有点难喝,孟坤仪又要了酒单上的另外一杯,看着很多水果的样子,应该不会那么难喝。
嗯,孟坤仪把酒单上的喝了一大半,都挺难喝的,不点了。手无意识地让酒杯底在桌子上不断摩擦,她的脑子突然让她看一眼时间。
把眼光从手机上抬起来的时候,她左边突然坐了个人,晃着半杯粉红色酒液隔着玻璃杯在说话:“初恋姐?失恋了?喝这么多啊。”
梁少黎在听朋友说长夏的吧台坐了个千杯不倒的姐们,绝对是她的锚点她见了必绝倒,她还不信。人家发了张光线杂乱模模糊糊的偷拍图她立马就开着法拉利过来了。
果然,她的天菜青梅在买醉。梁少黎敢说,没有les会不爱孟坤仪,因为她的体态是很母性、很雌的样子,个性又柔中带刚,在感情里往往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由于现代女性雌激素水平的下降,女性的胸部的哺乳功能已经退化了,很少有人的胸部会自然发育成圆滚饱满的样子,只是微微凸起分布着一些脂肪和肌肉。
孟坤仪少见地自然发育了在古代会被认为雌性能力很强的胸部。在别的les只能对着古雌性复原图咽口水的时候,她可以直接对着青梅的照片咽口水。
梁少黎做精神小妹的时候,就为她跟时尚单品妹打过架。虽然当时她打赢了,但是后来她也输得很惨,孟坤仪为了证明她是直女竟然和男人□□。
现在的梁少黎已经改掉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刺猬一样满耳的耳钉,变成了白色衬衫齐耳短发很有淑女气质的人。
和那个青春叛逆、浑身刺挠,十八岁生日那天说要和她浪迹天涯与世俗为敌的不良少女已经很不一样了,怪不得她们家的人愿意让她回国。
不过孟坤仪觉得美式也没治好梁少黎的病,想了一下店门口的招牌:“这里也不是拉吧吧?”谁是她初恋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癫了,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在正常上班吧?
哦不对,她现在也没有班上了。
“什么?”孟坤仪喝多了酒舌头有点大,酒吧音响又很吵,梁少黎没听出来她说什么。
“我说,这儿也不是同性恋酒吧啊!”孟坤仪把自己酒杯剩的那点底喝完,润了喉咙很大声地说了出来,周边的人声都停了一秒才恢复正常。
梁少黎晃着酒杯低头很骚地笑了一会儿,才说:“这里不是同性恋酒吧,但也没有禁止同性恋进来啊。”
孟坤仪拍了拍额头,真的没空和她闹了,她老公还在生孩子呢:“不和你说了,下次见吧。”
孟坤仪喊酒保过来结账,梁少黎凑过来说她请。她请就她请,孟坤仪转身就走,让梁少黎独自面对十几万的账单。
孟坤仪刚开始是猎奇,点了几杯名字很长的酒,然后就挑好看的点,最后上头了,让调酒师给她特调,她就不信了,这么个开在黄金地段的酒吧能这么难喝。
事实证明,就孟坤仪个人口味而言,就是很难喝。可能能开在这里是因为卖得贵,不至于亏本倒闭吧。
孟坤仪吹着风,清醒了点,把酒为什么难喝从脑子里删除掉。
现在已经过了3个小时,还没人给她打电话,那她也得回去看看了,可能是忙着看孩子忘记通知她了而已。
确实是忙忘了,楚般般生了个6斤8两的女儿,产后大出血,正在抢救,医院血库告急。
血站今晚值班的人是个硬茬子,要求必须献血置换才可以供血。
私立医院本来就没办法要求病人都置换才供血,她们医院登记的献血单不够。
楚家人正焦头烂额,杨毕方和楚奶奶都在打电话找关系,楚青云在听大秘给的方案。
孟坤仪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不适合去婴儿房看孩子,准备回家洗个澡。
又被楚青云叫住了,这次她理直气壮怒火更甚:“你怎么这么冷漠!般般嫁给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好像又想起什么:“你能献多少?”
孟坤仪叹了口气:“我喝了酒,不合适。”楚家人确实是心急如焚了,连她们最强的金钱的力量都忘记了:“你在公司里发个紧急通知,捐100CC奖励一万,应该很快吧。”
为什么非要硬碰硬?楚般般还等着用血,证明她们的关系比血站的人强有什么用吗?明天还是工作日,楚氏集团在京居住的员工很多,又不996,能献血的应该不少。
楚青云一连被她堵了两回,气得上头可是还记得集血的事,没空和孟坤仪计较。
孟坤仪走到医院外面打车回去了。
洗完澡已经很晚了,就算她是母亲也不能进婴儿房看孩子了。
孟坤仪撑着很晕的脑子想了一会儿,感觉胸部有点沉了,可能是中午和楚般般待的那会儿影响到的。
她很自然地找出了一个消毒过的小奶瓶,都挤出来放进楚般般买来给孩子存奶的冰箱。
自从楚般般开始居家办公,他就准备了很多东西,奶瓶和小冰箱只是乱七八糟一堆里的小小两样,孟坤仪也没想到它们会在孩子出生之前派上用场。
毕竟分泌乳汁对女人来说已经是很罕见的能力了,有就有了,她按照最原始的使用方式让楚般般喝掉,喝不完的存起来。
孟坤仪也不知道这样的鲜奶可以保存多久,她之前存的楚般般第二天就会喝掉,完全靠潜意识完成了存奶的动作。关上冰箱门才开始思考,没想多久就躺在沾染了很浓重的楚般般气息的床上睡着了。
后来才知道,楚般般一共输了4000CC的血,几乎把全身的血液都换了个遍,从手术室转进重症监护室的路上,气息微弱地问他爸爸:“坤仪呢?”
第二天早上,孟坤仪完全清醒之后就给母父发了消息,让她们过来看看孙女。
然后她就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看了好久,楚家人应该都去休息了,她可以很安静地看着他。
楚般般罩着呼吸面罩的脸有点浮肿,如果不是心电图显示的心率,几乎就是一具被泡得发白的尸体。
孟坤仪一直在那里待到中午,楚般般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孟朗清和周春令来看了孙女和女婿就又走了,她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说实话两家人都不希望彼此碰面。
孟坤仪和母父一起吃了午饭,目送她们开车回去。医院规定下午病人家属可以进ICU 探视半个小时,孟坤仪不想和楚家人抢这个探视权,就没去。
孟坤仪下午拿着新简历去母校的姊妹校如法炮制,骗到两个专业优秀但因为各种原因被刷的大学生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楚般般至少要在ICU观察24小时,孟坤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天早上再去看吧。
她不知道下午的时候,楚般般问代表楚家人进去探视的杨毕方:“爸爸,坤仪呢?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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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坤仪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楚般般6点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有立刻回电,而是立刻起床洗漱,刷着牙的时候正好八点,楚般般又给她打电话了。
孟坤仪立刻就接了:“蒻蒻?我之前在睡觉。”
“坤仪,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楚般般很难过的样子,说话声音都哽咽了。
孟坤仪把牙膏沫子吐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在刷牙了,很快。”然后她就把电话挂断了,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