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如玉听他这话冷哼一声，将“浮生”放到了身旁的小几上，“看看这个，我相信，你会想让伏明珠活着的。”

好东西他当然想要独吞，可是现在，若是不拿出这东西，他可没别的办法能让仇老板收手。

仇老板狐疑地扫了一眼，下巴轻抬，阿鸢这才动手将东西拿了过来。

阿鸢将那包东西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一下，只一下，通体舒畅，是仇老板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少见有些慌张地将东西送到了仇老板手边，阿鸢声音凝重，“主子，这东西可扰人神智。”

仇老板眉心微蹙，阿鸢跟着他很多年，行事最为稳重，刚刚只是闻了一下竟然就精神恍惚，叫他半天才应声。

这东西，他还真有点不敢碰。

盯着那东西半晌，甄如玉看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嗤笑出声，“仇老板放心好了，这可是个好东西，你只要试过，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仇老板深深看他一眼，拿起那药包放在鼻尖轻嗅了下，清浅的香气透过纸包，耳边是甄如玉忽远忽近的声音，“这东西在我手里也快半月了，药粉的香气还是有效果，这味“浮生”，您觉得怎么样？”

“要报仇！”

“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啊！！！”

“你快走！”

刀光剑影，血色漫天，他一路奔逃，只记得要跑。

好多人在后面追着他，他们满身血色，张牙舞爪，尖锐刺耳的声音逼得他往前跑。

“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趴在地上的身影，伸出的沾满鲜血的手，看不清的面容却永远记得的发亮的带着仇恨的双眼。

“嘭”的一声，仇老板终于被惊醒。

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黏腻地粘在身上，面具之下，有汗滴顺着脸庞滑落。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撞开，半扇门倒在地上，另一半摇摇晃晃地挂在门框上。

门口一道身影出现，背对着光有些看不清。

甄如玉眼神凝住，伏明珠拖着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出现在门口，倒在屋内的门板上赫然躺着另一具尸体。

刚刚，伏明珠就是用这具尸体砸开了门。

柳烟倏然握紧双手，修剪过的指甲在掌心印出月牙，她还真是厉害，这都不死。

门外逆光站着的伏明珠美艳的脸上尽是不屑，她抬起下巴，看着面露惊色的几人，“仇老板，就安排这么几个渣滓，也想要我伏明珠的命，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甄如玉看见伏明珠还活着，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倒不是担心伏明珠，她可以死，但是要在配方交出来确定没问题之后再死。

仇老板藏在面具之下的脸惊色未平，若不是伏明珠一脚踹开了大门弄出来的动静惊醒了他，恐怕他也要像阿鸢一样扎在梦魇里。

心里突地涌出一股庆幸，伏明珠没死真是太好了，这“浮生”的药方他一定要拿到！

短暂的庆幸之后，对伏明珠口出狂言的愤怒涌了上来，安排去杀她的人平日里都是贴身保护他的，现在一下子死了好几个，他肉疼！

看在“浮生”的面子上，仇老板决定不和她一般计较。

若是这个药以后能够大批量生产……光是这么想着，他的心中就已经是一片火热。

“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人只是对伏小姐的考验罢了，若是药王谷的少谷主这么轻易就死了，凭什么来和我谈合作呢？”仇老板声音中还带着些颤音，显然还没有从之前的冲击中缓过来。

“仇老板这话可真有意思。”伏明珠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地拖着那尸体跨过门槛，血迹蔓延，蹭了一地，“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我药王谷已经落入宵小之手？还口口声声少谷主，有意思？”

“是我失言。”仇老板平静了下来，对伏明珠的无礼视而不见，“不知伏小姐今日来见我，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伏明珠轻笑了声，扔下那尸体，随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拿出手帕漫不经心地擦着，“你帮我夺回药王谷，五年之内，药王谷所产药材一半免费送给仇老板。”

仇老板眸光闪动，唇角勾起诡异的笑意，其实比起药王谷一半的药材，他还是喜欢整座药王谷。

但是，谁让现在伏明珠手里有他心动的东西呢。

“十年。”仇老板晃了晃夹在指尖的药包，势在必得的模样，“还要此药的配方。”

伏明珠抬眸看了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甄如玉身上，甄如玉感受到伏明珠落过来的视线，朝她笑了笑。

七分无奈，三分可惜。

拿捏得非常到位。

“我可是答应了将这配方给甄公子，不好出尔反尔啊。”伏明珠话是对着仇老板说的，眼睛却看着甄如玉。

甄如玉没想到伏明珠会拉自己下水，他是很想独吞这药方，可是他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狱神司的人已经盯上他了，干完这一票，他必须离开。

若是能得到仇老板的庇佑，他必能安然脱身，离开青州，只要离了狱神司的管辖之地，他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明珠有用的话，这配方自然还是给仇老板的好。”甄如玉笑笑，颇为大度地将还没有到手的配方让了出去。

只要这配方现世，总会有办法到他手里。

听他这么说，伏明珠视线转向仇老板，“配方我会在和仇老板一起离开青州的时候交出来。”

“一起离开”四个字咬得很重，仇老板摩挲着指尖笑出了声，“伏小姐这话说的，我可是再过几天就走了，毕竟我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哪能一直留在青州等你们。”

伏明珠只是支着下巴静静看着仇老板，澄亮的眸子看透了一切。

“……离开前我会让人通知你。”到底是没有拧过伏明珠，“浮生”的魅力太大，他可以答应伏明珠。

“好。”伏明珠应了声，转头看向了阿鸢，“再安排一间客房给我，我累了要去休息。”

自然的像是在自己家，阿鸢没动作，只是看着主子。

仇老板微微点头，阿鸢这才跟在伏明珠身后往外走去。

伏明珠的身影消失不见，仇老板这才看向甄如玉，“贤侄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甄如玉略一思量，现在临近年关，若是这一批药做好大概得两个月，“三月初，我这边就能够结束。”

“那就三月初，我会再来接你。”

坐在他身后的柳烟眸光流转，不知为何突然间想笑。

明明都是各怀鬼胎之人，非得在这里装模作样地谈什么条件。

等一切谈妥，月亮已经露出了头，仇老板热情地留了他们一晚，次日一早再回青州。

而青州城内，被装饰了一番的柳烟院落又恢复了她离开时的模样。

一晚过去，阿福就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开了，端起地上已经凉了的饭菜狼吞虎咽着，吃饱了直接叫人来，说他什么都交代。

孙掌柜是他杀的。

其实甄如玉没想要杀他，毕竟是给他办事，办得好了以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惜啊，谁让孙掌柜要逃跑呢。

那没办法，只能杀了他。

翠红楼里于光、冯喜、芙蓉、堂倌儿四个人也是他杀的，于光冯喜办事不力，被狱神司的人盯上，害得他们一整批货全都废了。

刺杀伏明珠是甄如玉安排的。

阿福交代，这一切都是甄如玉指使的。

认罪画押，许正阳看着供状上的名字唇角上扬，甄如玉……应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