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这…这是打印问题，电子版是完整的！我立刻去重新打印一份！”
林予安额头瞬间冒汗，伸手想去拿回文件。
“不必了。”
顾凛的声音冷得像寒流，“会议时间到了。”
他拿起笔，在协议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将文件丢还给林予安，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嫌弃。
“记住，呈递给我的一切，无论电子还是纸质，都必须百分百精确。
一个字的模糊，可能导致理解的偏差，最终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你浪费了会议开始前宝贵的两分钟。”
他不再看林予安一眼，对着电脑屏幕接通了视频会议：“Good afternoon,Mr.Johnson…”
林予安拿着那份签了字却带着“污点”的协议，僵在原地。
仅仅因为打印模糊导致的两个字缺失，就被扣上“可能导致不可估量损失”的大帽子。
还被指责浪费了宝贵的两分钟？
他感觉自己像被当众抽了一耳光。
憋屈愤怒，还有一丝荒谬感直冲头顶。
他强忍着情绪，退出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门板隔绝了顾凛与海外供应商，流畅的英文交流声。
***
晚上十点。
豆皮已经在隔壁张阿姨家睡着了，林予安用昨晚直播赚的钱，付了额外的看护费。
狭小的出租屋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
林予安熟练地戴上那顶，略显毛躁的栗色长卷假发。
套上粉色珊瑚绒睡裙，对着镜子用豆皮的水彩笔，在眼角点了个泪痣。
看着镜子里透着点滑稽的“安小喵”，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星语”直播平台。
“哈喽~晚上好呀，喵星球的宝贝们！这里是你们被老板气到炸毛的安小喵~”
软糯的伪音响起，带着刻意的委屈腔调。
直播间的人数比昨天多了不少，弹幕开始滚动。
【小喵喵晚上好！今天又被冰山魔王蹂躏了吗？】
【前排！瓜子饮料已备好，坐等今日份老板迷惑行为大赏！】
【小喵今天看起来气鼓鼓的，快说说！魔王又干啥了？】
林予安对着镜头瘪了瘪嘴，大眼睛努力眨了眨。
挤出一点“泫然欲泣”的效果：“呜呜呜，宝贝们，你们不知道！今天小喵差点就，原地螺旋升天爆炸了！”
他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确保只露出上半身和那顶假发。
然后用极其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生动的语气，开始控诉白天的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喵！下午呢，小喵要伺候魔王大人开一个超~级重要的国际会议！
会议开始前呢，有一份终极重要的文件，需要魔王大人最后签字画押！
小喵我呀，那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确认了八百遍电子版没问题。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印出来，像捧着传国玉玺一样，恭恭敬敬地，呈递到魔王大人的御案前！”
他故意模仿宫廷剧的语气，引得弹幕一片【哈哈哈】。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安小喵猛地提高声音，假发都跟着抖了抖。
一脸悲愤，“魔王大人！他用他那双比X光还厉害的眼睛，扫描仪一样唰唰唰扫过去！
然后！就停在了某一页的某一行！”
林予安拿起一张白纸，假装是文件，凑到镜头前。
用手指着一个地方，捏着嗓子。
模仿顾凛冰冷无情的腔调：“‘这里，纸质版，少了两个字。’”
他放下纸，换回委屈的哭腔：“宝贝们！你们知道少了哪两个字吗？！是‘环境’啊！
可是呢，小喵打印的时候，可能机器闹了点小脾气，也可能小喵装订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下。
那两个字‘环境’，它！印！糊！了！
就糊成了一小团，像被小猫咪爪子踩过的墨点点！”
弹幕瞬间爆炸：
【？？？就两个字？还是打印糊了？电子版不是有吗？】
【卧槽！这也要挑刺？魔王是处女座晚期吧？！】
【哈哈哈哈，被小猫咪爪子踩过的墨点点！小喵形容得好可爱！】
【然后呢然后呢？魔王怎么说？】
“然后？！”安小喵做出一个快要晕倒的姿势。
扶住额头，“然后魔王大人就用那种，能冻死企鹅的眼神看着小喵。
说：‘一个字的模糊，可能导致理解的偏差，最终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模仿顾凛的语气惟妙惟肖，冰冷又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感。
弹幕又是一片【啊啊啊好可怕！】【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窒息了！】。
“最绝的是什么？！”
林予安假装拍着桌子，假发都快气歪了。
“他说小喵浪费了会议开始前宝贵的两分钟！两分钟啊宝贝们！就为了两个印糊了的字！
他签字就签了，会议也准时开了！合着就是专门抽空训小喵一顿呗？！
你们说，这是不是吹毛求屁！不对，吹毛求疵！还是超级加倍版！”
【噗！吹毛求屁可还行！小喵气到语无伦次了！】
【哈哈哈哈，神TM吹毛求屁！魔王是屁毛鉴定专家吗？】
【理解理解！小喵不气！魔王就是行走的显微镜+秒表成精！】
【给小喵刷个‘去屑洗发水’！洗掉魔王带来的晦气！】
【‘喵喵护卫队’送上大火箭！安慰炸毛小喵！】
【‘守护最好的安小喵’送上豪华游轮！怼死那个显微镜精！】
屏幕上瞬间被各种礼物特效刷屏！
小火箭、飞机、游轮、还有一大堆“小鱼干”和“猫罐头”的卡通礼物。
打赏榜上几个眼熟的男性ID名字高居前列。
看着满屏的礼物和暖心的弹幕，林予安心里那口憋屈气终于顺了不少。
他双手捧着脸，对着镜头做出一个“感动哭”的表情。
假发下的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呜呜呜，谢谢‘喵喵护卫队’的大火箭！谢谢‘守护最好的安小喵’的豪华游轮！
谢谢大家的鱼干和罐头！你们真是小喵的天使！比那个冰块脸魔王好一万倍！”
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语气一转。
变得元气满满：“哼！虽然魔王今天又用显微镜找茬，但小喵是不会被打倒的！
为了感谢大家的厚爱，小喵决定……”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胃口。
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明天！如果魔王再敢刁难小喵！小喵就……就在心里默默给他画猫胡子！
画一百遍！诅咒他喝咖啡永远差0.5度！”
【哈哈哈哈！画猫胡子可还行！】
【支持小喵！画他！】
【诅咒他咖啡永远不达标！急死他！】
【小喵好可爱！再来个火箭！明天继续直播画猫胡子进度！】
直播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林予安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打赏金额，再看看弹幕上那些，把他当“受气包小可怜”来宠溺的留言。
特别是那几个打赏榜前列的男观众ID，一种荒诞又解压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关掉直播，卸掉伪装。
林予安看着镜子里恢复男装，依旧疲惫但眼神亮晶晶的自己。
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顾凛啊顾凛，你白天揪我两个字，晚上我‘安小喵’收一堆火箭游轮……这波，好像不亏？”
他数了数后台的收益，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这女装直播吐槽老板的副业，似乎……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