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各处张灯结彩,廊下挂着双喜灯笼,处处悬有大红绸缎,屋檐垂下防雨油布。宾客如云,拱手贺喜,欢声笑语,鼓乐齐鸣,喜气盈门。
方灵抱着膝上的猫,兴致乏乏,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吴仕达闲聊。
突然她不接话,看向一处,吴仕达顺着望去——青衣公子,清俊如竹,立在喧闹人群中,分外显眼。
方灵招手唤来婢子,让她抱猫,自己则摆弄耳珰,“快瞧瞧,我的饰物可有什么不妥?”
婢子左右看了,温柔细语道;“小姐光彩照人,比画上仙子还标致三分,且放宽心。”
吴仕达见状暗自摇头叹气,他原以为言明余青竹的隐疾,这位千金小姐便会知难而退,没成想她听闻后愈发来了兴致。
他起身招手,“小余,这边。”
诸葛府婚宴规模不大,饶是如此,来往宾客俱是白水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有不远千里,风尘仆仆赶来贺喜之人。
余青竹显然不在受邀行列,之所以他能进府参宴,全因吴仕达给他弄来一封请柬。他无贵重之物相赠,只能先赊铺里的雪中春信,以作贺礼。
吴仕达空出一位,揽余青竹入座,正坐于方灵与吴仕达之间。
余青竹所过之处,姑娘皆掩唇私语,见他落座于方灵身侧,唏嘘一片。
对于吴仕达的贴心之举,方灵只觉无比熨帖。之前她只当此人别有用心,鉴于他与表哥交好,便虚与委蛇应付几句了事。而今再看他,倒觉他处处妥帖,事事称心,恨不能将他收为己用。
方灵露齿而笑,“余公子,别来无恙。”
方灵初见余青竹时,便觉心尖一颤,难得遇见如此合心意的男子。只是念及他出身寒微,不免暗自发愁,爹爹素来重视门第,断然不允她同贫贱男子往来。
后来忽然听吴仕达说他家世,他是哑巴,且家中无人,一人独居,日子难挨。她闻言顿时两眼放光。若是寻常出身的良家子,尚且不好强求,可若是孤苦无依的哑巴......只要她在爹爹跟前卖个乖,大不了多费些周章,将人安置在外院供她玩乐,倒也不难。
余青竹闻声看向她,牵动嘴角,露出浅笑,目光很快又落回戏台之上。
庭院搭着竹木戏台,台上正演着吉庆戏,伶人水袖翻飞间,引得底下喝彩连连。
她扫一眼吴仕达,后者当即会意,冷不丁出声:“小余,前几日你向我问起提取花露之法,我那法子太过繁琐,倒不如你请教灵妹,灵妹出身关州方家,定是方法奇多。”
见余青竹望来,方灵轻拢鬓发,娓娓道来,“需取铁锅或铜锅,锅中铺新鲜花瓣,注入清水没过花面。锅内置一蒸笼,笼中放小碗承接花露。其次锅盖需选尖顶样式,倒扣放入寒冰,再用湿布沿锅边缠绕一圈,以防蒸汽外泄。待蒸得花露,还需以细纱反复过滤,方能装入琉璃瓶中,密封避光贮藏。”
余青竹频频点头,此法与他平时所用大差不差,唯独冰块一物,寻常人家难有,只能反复以凉水浇盖。
正思忖间,傧相清亮的嗓音传来:“吉时已至,还请诸位移步厅内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