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下铁马被寒风吹得叮当作响,灰白的天空又飘起了细雪。
听风在外殿立了许久,只听见一阵轻微的低语声,之后内殿又恢复静谧,她心内暗暗叹了口气。
主子也已经登基两年了,总是如做公主时一般荒唐胡闹如何是好?
她叮嘱两个伶俐的小丫头在一旁静候,悄悄退出了坤庆殿。
内殿暖意盎然,帷帐内楚韫与龙熙面对面抱坐在他身上,白皙细嫩的手指不老实地游走,停在他微微凹陷的颈窝处。
她指尖轻轻点了几下,在小窝里画了个圈儿,“阿熙何时在身上藏了两个上用的酒杯?”
龙熙眼眸微抬,“殿下何出此言?”
楚韫下巴抵在他的颈窝上,眼眸清澈,神情无辜:“喏,这不就是?”
龙熙:“……”
见他不说话,楚韫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笑话着实让人发冷,便咳了咳,道:“阿熙想必也有点热了吧,不若将衣服给脱了?”
龙熙紧了紧衣领,“我不冷。”
“你撒谎。”指尖擦过他的鼻尖,楚韫笑得有些坏,“明明都出汗了。”
龙熙眼眉微挑,声音又低又慢:“那……殿下想让我脱几件?”
他的声音本就极为悦耳,此时故意放慢压低,听着愈发勾人心弦。楚韫本就存着将人吞吃的心思,此时听了更是兴奋,摩拳擦掌道:“这个阿熙就不用操心了,寡人来帮你。”
说着便动作娴熟地去解他的衣衫,龙熙任由她动作,不多时,龙熙便与她赤.身相对。
即使之前偷窥过他沐浴,见识过他的身体,但当近距离再次看到龙熙的肉.体时,楚韫还是感到呼吸一窒,又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垂涎欲滴”。
她头一回庆幸出生在天家,若不是做了女帝,她也不会有机会将龙熙占为己有。
瞳孔忽地微微收缩,黑眸里闪过难言的意味,龙熙正欲伸手阻止少女的动作,却被她以巧劲儿压制在玉色软枕上动弹不得。
——也并非真的无法动弹,只是他不愿伤到她,亦不愿伤到自己。
楚韫在他唇角亲了亲,清脆娇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诱引:“上次你不是很舒服?”
呼吸渐渐变得滚烫,龙熙脑海中浮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
高头骏马之上,他与少女交颈相偎,气息也如此时一般深浓,灼得人心口突突直跳。
鼻息间仿佛又嗅到那抹清冷的甜香,龙熙神色微微怔忪,下唇却轻微刺痛,他垂眸便看到少女佯装动怒地看着他,眉眼灵动,唇瓣粉嫩。
他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喉结,却在她指尖的下一个拂动时溢出了轻微的粗喘。
眸中欲色愈浓,龙熙伸手握住了少女的腰,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殿外朔风阵阵,铁马响个不停,雪势渐大,临近晌午时,宫檐上的琉璃瓦又积了一层厚厚的软雪。
听风在外殿眼观鼻鼻观心,听得主子低声叫热水,她禁不住舒了一口气,一面叫人端热水进去伺候,一面擦了擦额汗。
闹了这么久,主子当真是对那位龙公子喜爱至极……
甫一掀开内殿的帷帘,听风便闻到一股甜香,这与主子平时用的熏香不同,清淡中又有些许冷冽。
不经意间瞥了眼屏风后面,高大清瘦的男子立在浴桶外,正弯腰附在主子耳边低语着什么,主子声音软绵,笑得极为妩媚。
听风面色一红,慌忙低下头去,熟练地将狼藉的被褥换上新的,率小丫头们退了出去。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听风才看见主子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
龙公子一身天青色锦袍,剑眉星目,目若朗星,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
更难得的是他通身的气度,神情清淡,丝毫不因伺候了主子而得意骄傲,和初见时一样冷矜自持。
听风心里暗暗称赞,不由地将这位龙公子与嘉延宫的那位作比较,也不知主子更为喜欢哪个……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到门口有小太监来报:“听风姐姐,谢公子备下了好茶,想邀请殿下去一同品鉴,劳烦姐姐给通传一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听风收敛心神,将此事回禀给主子,只见主子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顿了顿道:“跟谢公子说,寡人稍后便过去。”
楚韫转过头问龙熙:“阿熙若觉得待在殿里闷得慌,可以让人带你去藏书殿,寻些书卷打发时间。”
“殿下,我腰伤虽已痊愈,但留下的疤痕着实太过狰狞,我想去御药房找些良药,不知是否可以?”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听风,你带龙公子前去,公子想要什么药,尽管拿便是。”
听风应了声,带龙熙去了御药房。
而楚韫这边磨蹭许久,才慢吞吞地去了嘉延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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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停了,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珠儿拂在脸上凉丝丝的,楚韫摘下观音兜除去白狐皮里鹤氅,看着殿内端坐的清瘦身影,一时间有些迈不动脚。
“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
轻柔的嗓音徐徐响起,楚韫吐了吐舌,走了进去。
楚韫乖巧地坐在男子对面,关切地问:“有阵子没见,不知谢哥哥的身子有没有好些?”
谢涟清微微一笑,“多劳殿下关心,涟清已无大碍,倒是殿下,出宫多日,看着清减几分。”
诶?有吗?楚韫摸了摸脸,嘿嘿笑道:“可能是在返京途中没歇息好罢。”
返京路途漫漫,她在马车里忙着与人喝酒嬉戏,着实没有歇息好。
谢涟清将煮好的茶倒入白玉壶中,拿出楚韫专用的青玉莲纹杯斟了茶,放到她面前。
“许久未见,涟清以为殿下都不记得我了,听闻殿下在围场新收了一名俊美公子,想必殿下是只见新人笑,闻不见旧人哭了。”
楚韫佯装疑惑:“咦,谢哥哥你见到有人在哭么?”
谢涟清脸上的笑意微顿,继续道:“涟清虽没亲眼瞧见,但宫中公子众多,许多人只是与殿下一度春风便对殿下念念不忘,空了他们大半个月,想必自然是有人暗中饮泣。”
楚韫凑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手,笑嘻嘻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寡人政务繁忙,在围场时每日都还要与谢丞等大臣议事。国事尚且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顾虑这些儿女私情呢?”
她悄悄看了眼谢涟清的神色,往他身边又靠近几分,“倒是谢哥哥,怎么也没写封信给我?”
娇俏的少女收起帝王的威严,宛若寻常女子一般脆生生地娇斥:“难不成谢哥哥就因为听说的那一点子小事,便恼了我不成?”
谢涟清只是温柔笑着并未言语,楚韫见状只好主动揽住他的肩膀,撒娇地晃了两下,“谢哥哥别生气了,这又不是寡人第一次如此,再者说了,旁人再好看再新鲜,也敌不上谢哥哥你的一根手指头呀。”
听到这里,谢涟清脸上的笑意才显得真切起来。他摸了摸楚韫的脸,柔声道:“殿下言重了,涟清又岂敢生殿下的气,只是多日不见殿下,涟清想得慌罢了。”
说着,便一下下亲着楚韫的脸颊,动作轻柔而珍重。
楚韫方才大餐一顿,腰腿犹有些酸软,此时虽被另眼相看的人如此对待,却并没有燃起什么情.欲。
她拍了拍谢涟清的肩背,安抚道:“谢哥哥大病初愈,还应当多多歇息,寡人有事要处理,下次再来看你。”
谢涟清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无动于衷,收敛好情绪道:“多谢殿下关心,是涟清不识大体耽搁殿下事务了……”
他长相本就略显阴柔,性子又极其温和,被楚韫看中时,正好是高绍刚刚离去的那段时间,她有些不太自在,谢涟清的出现及时填补抚慰了她的寂寞。
也正因那段时日的陪伴,让楚韫对他有一些特殊的情分在。
再加上谢涟清身子骨偏弱,使得她对他就更多了些耐心与怜惜。
见他低垂着眉眼,脸色犹有些病后初愈的苍白,楚韫有些于心不忍:“哪里的话,谢哥哥知道的,无论寡人有多少新欢,你都是我的谢哥哥。”
宫中的公子大多都比楚韫年长,但她只唤谢涟清一人为哥哥,语调缠绵,羡煞诸多公子。
谢涟清唇角微弯,低声咳了咳,抬起脸露出温柔的笑:“有殿下这话,涟清就安心了。”
若是以往,楚韫根本见不得他如此我见犹怜的姿态,早就忍不住将人扑倒好生安慰一番,可此时她却没什么兴致,笑着摸了下他的脸便起身离开了。
殿外侍候的小丫头们没想到殿下会这么快就出来,慌不迭地低头行礼。
在殿下的身影远去后,殿内忽地传来一声刺耳的瓷器破碎声。
丫头们面面相觑,不知主子最近为何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不过殿下前脚刚走,主子便如此暴躁,想必是与殿下有关了。
哼着小曲儿离去的楚韫自然不知道这边的后续,她刚回到御书房,便见桌案边坐着一人。
那人身着淡紫蟒袍,头戴玉冠,只是看背影便觉贵气逼人。
楚韫悄悄退了出来,在青阶下抓了把雪捏成小团,放慢脚步偷偷靠近那人身后,冷不丁地将雪团塞进了那人的衣领。
预想中的狼狈与惊呼并未出现,楚韫颇感无趣,抱怨道:“皇兄你这人就这点不好,太过一本正经时刻端着了。”
她信手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中,却不妨被楚烈皱着眉伸手打掉。
“刚碰了雪就吃东西,仔细肚子疼。”
楚韫吐了吐舌,丢下糕点随意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皇兄找我是有事?”
楚烈取出一方柔软洁净的巾帕拉过她的手仔细擦拭,漫不经心地问:“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母后来信,命我尽快选妃完成终身大事。”
“唔,这不是挺好的嘛!”楚韫冲他挤眉弄眼,“看皇兄一直孤家寡人,韫儿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楚烈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妹妹:“韫儿是想我尽快成亲?”
楚韫点了点头,“男大当婚,这有什么不对么?”
见皇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楚韫心里直打鼓,小心试探道:“还是说……皇兄有喜欢的人了?”